049.誤會澄清
“不行！不能瞎猜！”
羅彬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站在被封的店鋪前胡思亂想解決不了問題，還可能冤枉人。
他果斷掏出手機，直接撥通了呂子喬的電話。
電話響了幾聲就被接通了，聽筒里傳來子喬刻意壓低的、帶著點氣喘的聲音：
“喂，羅彬？什么事兒啊？我正忙著給客人推銷防曬霜呢！旺季，懂不懂？有事兒晚上回去再說吧，不說了，我先掛了??！”
背景音里似乎還有布料摩擦和模糊的人聲。
“子喬！別裝了！”
羅彬沒時間跟他繞彎子，聲音冷硬，直接戳破謊言，
“你工作的店，大門上法院的封條都落灰了！封了好幾天了！你給誰推銷防曬霜？！給空氣嗎？！”
他深吸一口氣，語氣帶著前所未有的急迫和警告，
“我不管你現(xiàn)在到底在做什么！立刻！馬上！到你以前的店鋪門口來找我！晚了……美嘉姐可能要出大事兒了！”
“什么？！美嘉出事兒？！”
子喬的聲音瞬間拔高了八度，驚恐穿透聽筒！
電話那頭緊接著傳來一陣手忙腳亂的巨大動靜——
像是有人撞翻了什么東西，伴隨著“嘩啦”、“哎喲”的聲響，還有咖喱醬驚慌失措的喊聲：
“大叔！小心架子！……我的腳！”
咖喱醬也在？！
羅彬的心猛地一沉，握著手機的手指關節(jié)微微發(fā)白。
他正要再催促，就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循聲望去，只見不遠處的街角，呂子喬和咖喱醬像被鬼追一樣，跌跌撞撞地狂奔出來！
兩人都跑得滿頭大汗，頭發(fā)凌亂，臉上帶著驚惶和焦急，目標明確地直沖他所在的位置！
“羅彬！我來了！”
子喬第一個沖到跟前，雙手撐著膝蓋，大口喘著粗氣，胸膛劇烈起伏，汗水順著額角往下淌。
他身上的廉價襯衫皺巴巴的，扣子明顯扣錯了位，衣領歪斜，露出一小片汗?jié)竦男靥牛麄€人顯得狼狽不堪。
“到底怎么回事？！美嘉出什么事了？！你快說?。 ?p> 羅彬沒立刻回答，銳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燈，在子喬和隨后趕到的咖喱醬身上來回掃視。
子喬的狼狽自不必說，咖喱醬也好不到哪去，雖然衣服比子喬整齊點，但同樣跑得滿臉通紅，發(fā)絲黏在臉頰上，手里還死死攥著一個小巧的女式手包。
“美嘉姐怎么樣先放一邊！”
羅彬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和審問的意味，他指著子喬扣錯的扣子和兩人狼狽的樣子，
“你們倆剛才到底在干什么？！美嘉姐來找過你！然后她臉色慘白，失魂落魄地打車走了！你們到底做了什么讓她看到？！”
“什么？！美嘉看到了？！”
子喬臉上的震驚瞬間被巨大的恐慌取代，但隨即又混雜著濃濃的困惑和迷茫，
“看到？看到什么？我們剛才……什么也沒做啊！”
他急得直跺腳。
旁邊的咖喱醬也終于喘勻了氣，趕緊幫腔，一邊用手背擦汗一邊解釋：
“是啊羅彬！我們剛才就在旁邊那家新開的‘潮流前線’服裝店！我和大叔在給他們做臨時模特呢！剛拍完一組照片，累得夠嗆！大叔脫了外套剛換上自己的衣服，你電話就來了！我們真沒干什么見不得人的事！”
她指向不遠處一家掛著巨大招聘海報的服裝店。
“??？”
羅彬的表情瞬間凝固，像被按下了暫停鍵。
巨大的尷尬和一絲“自己想歪了”的懊惱涌上心頭。
靠！原來是當模特！他差點冤枉了好人！
“先別說這個了！”
子喬急得快哭了，一把抓住羅彬的胳膊，
“你剛才說美嘉出大事了！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說??！”
羅彬迅速壓下雜念，語速飛快地將事情經過簡述了一遍：
“美嘉姐因為你最近早出晚歸、還換衣服的行為，本來就起了疑心，心里焦慮。剛才她來找你，結果看到店被封了！這等于坐實了你一直在騙她！她受了刺激，失魂落魄地回去了！胡老師說她狀態(tài)非常差！張偉和趙海棠都被叫去陪著了！一菲姐擔心她胡思亂想，情緒崩潰，會引發(fā)產前抑郁！這個心結不解開，后果不堪設想！”
“產前抑郁？！”
子喬的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嘴唇哆嗦著，
“糟了！糟了！事情大發(fā)了！都怪我！都怪我！我就不該瞞著她……”
他懊悔地捶打著自己的腦袋。
“現(xiàn)在不是自責的時候！”
羅彬厲聲打斷他，一把抓住他的肩膀，
“當務之急是立刻回去！把所有事情，原原本本、清清楚楚、立刻馬上跟美嘉姐解釋清楚！給她道歉！給她保證！胡老師和張偉他們在，暫時能穩(wěn)住她，但解鈴還須系鈴人！只有你能解開這個結！”
“對！解釋！道歉！我這就回去！”
子喬如夢初醒，轉身就像離弦之箭般朝著公寓方向狂奔而去！
那速度，比剛才跑過來時還快！羅彬和咖喱醬對視一眼，也立刻跟上。
……
愛情公寓3601。
氣氛凝重得如同暴風雨前的寧靜。
美嘉失魂落魄地蜷在沙發(fā)一角，懷里緊緊抱著那只簡陋的機械狗，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
她的臉色依舊蒼白，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沒有焦距。
眼淚無聲地順著臉頰滑落，滴在機械狗冰冷的塑料外殼上。
一菲緊挨著她坐著，雙手用力地攥著美嘉冰涼的手，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溫柔和焦急：
“美嘉！美嘉你聽我說！事情肯定不是你想的那樣的！呂子喬那混蛋以前是不著調，是混蛋！但自從跟你在一起，特別是有了寶寶，他變了多少你是知道的！他現(xiàn)在心里裝著你，裝著孩子，裝著這個家！他分得清輕重！絕對不會再做對不起你的事！這其中一定有誤會！天大的誤會！你等他回來！讓他說清楚！”
一旁的張偉也急得抓耳撓腮，努力組織著語言：
“就是啊美嘉！你得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不能一棒子打死??！等會兒他回來，我?guī)湍惆醋∷∽屢环朴脧椧婚W拷問！保證讓他把腸子都吐出來！肯定能搞清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說不定他是在……在給小小布準備什么驚喜大禮包，想瞞著你呢？”
他試圖往好的方向引導。
就連趙海棠，此刻也收起了平日里的嬉皮笑臉，表情嚴肅地插了一句：
“美嘉姐，退一萬步講，就算子喬哥真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要判他死刑，也得讓他死個明白吧？總得先搞清楚他的‘罪狀’是什么吧？現(xiàn)在一切都只是基于猜測，這不公平，也不符合程序正義！”
他難得地運用起了法律術語。
感受到三位好友發(fā)自肺腑的關切和焦急，美嘉冰涼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空洞的眼神里終于有了一絲波動。
她極其緩慢地抬起頭，臉上努力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極其牽強的笑容：
“唉呀……你們……你們不要這樣……我沒事兒，真的……”
她的聲音輕飄飄的，帶著濃重的鼻音，
“我……我相信子喬……我只是……只是不明白……”
她的眼淚又涌了出來，
“他失業(yè)了這么大的事……為什么不告訴我？我們不是夫妻嗎？不是應該……同甘共苦嗎？難道……我們之間連這點坦誠……都做不到了嗎？”
雖然嘴上說著“相信”，但那顫抖的聲音、止不住的眼淚和眼底深處的受傷，讓一菲三人都明白，這“相信”是多么的脆弱和言不由衷。
她需要的是子喬的坦白和證明！
就在一菲還想再勸時——
“砰！”
3601的大門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撞開！門板砸在墻上發(fā)出巨響！
“美嘉！”
呂子喬像一顆人形炮彈般沖了進來！他根本顧不上換鞋，也顧不上自己滿頭大汗、衣衫不整的狼狽樣子，目標明確地直撲沙發(fā)！
在美嘉面前幾步遠的地方，他竟“噗通”一聲，直接單膝跪了下去！
動作之猛，膝蓋砸在地板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美嘉！老婆！我錯了！都是我不好！是我混蛋！我不該瞞著你！”
子喬的聲音帶著哭腔，又急又快，像倒豆子一樣，
“我確實幾天前就丟了工作！老板進去了，店被封了！這些天我和咖喱醬一直在外面拼命找工作，做兼職，發(fā)傳單、扮人偶、當模特……什么都干！就是為了多賺點奶粉錢，不想讓你跟著擔心！”
他喘著粗氣，眼神急切而真誠地看著美嘉，
“我絕對！絕對沒有去外面亂來！我對天發(fā)誓！要是有半句假話，天打五雷轟！出門就被車……”
“你閉嘴！”
美嘉突然出聲打斷他惡毒的誓言，眼淚流得更兇了。
子喬被喝止，頓了一下，隨即深吸一口氣，雙手小心翼翼地覆上美嘉緊緊抱著機械狗的手，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嚴肅和深情：
“老婆，我呂小布，以前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我承認！我混蛋！我不是人！但是！”
他用力握緊美嘉的手，仿佛要把自己的決心傳遞過去，
“我現(xiàn)在不是了！再也不是了！我的心里，現(xiàn)在，以后，都只裝得下你陳美嘉一個人！絕對！絕對裝不下第二個女人！你就是我的太陽！是我呂小布這輩子唯一的港灣！我要是再做對不起你的事，不用天打雷劈，我自己就把自己閹了！”
他的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一種近乎悲壯的決絕。
美嘉愣愣地看著跪在自己面前、指天畫地、狼狽不堪卻又眼神無比堅定的丈夫。
看著他因為奔跑和焦急而漲紅的臉，看著他扣錯的襯衫扣子，看著他額角滾落的汗珠……他眼底那份濃得化不開的恐慌、懊悔和……愛意，像一股暖流，終于沖垮了她心中筑起的冰墻。
她眼中的淚水還在流，但嘴角卻慢慢地、慢慢地向上彎起，最終綻放出一個帶著淚花的、無比真實的笑容。
她伸出手，帶著點嗔怪，又帶著點心疼，輕輕拍了拍子喬汗?jié)竦母觳玻?p> “唉呀……你干嘛啊……突然說這些肉麻兮兮的話……還有，”
她故意板起臉，但眼底的笑意藏不住，
“什么叫心里以后只有我？寶寶呢？！你不要寶寶啦！”
她輕輕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腹部。
“要要要！怎么可能不要！”
子喬如蒙大赦，巨大的喜悅瞬間將他淹沒！
他激動得語無倫次，一把將美嘉連人帶狗緊緊摟進懷里，聲音哽咽，
“你和寶寶我全都要！一個都不能少！都是我的命根子！”
他用力地抱著，仿佛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里。
“…………”
客廳里，原本凝重到快要爆炸的氣氛，瞬間如同冰雪消融，春暖花開?？諝庵袕浡俸笥嗌膽c幸和失而復得的甜蜜。
一菲、張偉、趙海棠三人，表情從極度的緊張擔憂，瞬間切換到被強塞狗糧的呆滯和……欣慰。
一菲悄悄放下了已經擼起的袖子，對著張偉和趙海棠使了個眼色，然后一手一個，像拎小雞仔一樣，悄無聲息地把還在愣神的兩人拖出了3601，輕輕帶上了門，把溫馨的空間完全留給了這對剛剛經歷過信任危機的小夫妻。
……
三人剛走出3602，一抬頭，就看到咖喱醬鬼鬼祟祟地貼在3601的門邊，探出半個腦袋朝這邊張望。
“噓——！”
咖喱醬看到他們出來，立刻豎起食指抵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后躡手躡腳地小跑過來，壓低聲音：
“里面怎么樣？美嘉姐沒事了吧？羅彬特意交代我，說我是美嘉姐擔心的‘源頭’之一，讓我接下來一段時間最好和大叔保持距離，避免同框出現(xiàn)，免得又讓美嘉姐心里不舒服?！?p> 一菲和張偉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這小子還挺心細”的贊許。
確實，以他們對呂子喬“前科”的了解，像咖喱醬這樣青春靚麗、性格又好的女孩，絕對是以前那個浪子呂小布的重點狩獵目標。美嘉心里有根刺，也是人之常情。羅彬的提醒很到位。
不過說起羅彬……
“對啊，羅彬呢？”
一菲這才發(fā)現(xiàn)少個人，左右張望了一下，
“他不是跟你們一起去找子喬了嗎？怎么沒一起回來？人呢？”
“你說他??？”
咖喱醬臉上露出一個混合著同情和看好戲的表情，搖了搖頭，
“他這會兒……可沒空回來?！?p> “怎么了？”
一菲皺眉，張偉和趙海棠也好奇地湊過來。
咖喱醬指了指樓下方向，語氣帶著點幸災樂禍：
“我們仨剛才情急之下，是一路從商業(yè)街狂奔回來的！我和大叔還好，羅彬就慘了！”
她模仿著羅彬當時的樣子，
“呼哧帶喘，滿頭大汗，臉色發(fā)白，腿肚子都在抖！跟剛跑完馬拉松似的！這也就罷了……”
她頓了頓，臉上的表情更加精彩：
“結果！就在我們沖進小區(qū)大門的時候！好巧不巧！正好撞上了——剛從家里回來的大力！”
嘶——！
一菲、張偉、趙海棠三人同時倒吸一口冷氣！
瞬間腦補出了那個“慘烈”的畫面！
咖喱醬攤了攤手，一臉“你懂的”表情：
“現(xiàn)在嘛……估計還在樓下花壇邊，接受我們家大力學霸的‘健康管理’再教育呢！嘖嘖，那場面，想想都替羅彬捏把汗！”
她仿佛已經看到了羅彬在大力那冷靜銳利目光注視下，垂頭喪氣、無力辯解的可憐模樣。
“哦——！”
一菲恍然大悟，臉上露出了然又有點幸災樂禍的笑容，
“想起來了！大力這段時間管他管得可嚴了，嚴禁他做任何劇烈運動！這下好了，被抓了個現(xiàn)行！跑得跟狗似的，證據(jù)確鑿??！”
“唉~”
張偉突然發(fā)出一聲充滿感慨的長嘆，語氣里帶著濃濃的羨慕嫉妒恨，
“這大概就是……甜蜜的負擔吧？愛情的弊端？有個人管著自己，是沒以前那么自由逍遙了……”
他雙手插兜，四十五度角仰望天花板，眼神迷離，仿佛陷入了對美好愛情的憧憬，
“不過……真好啊……我什么時候也能有個人管管我??？會是誰呢……”
“你？”
一菲毫不客氣地打斷他的白日夢，嫌棄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從他那洗得發(fā)白的西裝外套看到有些開膠的皮鞋，最后翻了個白眼，
“拉倒吧你！就你這摳門精、倒霉蛋、外加偶爾娘娘腔的屬性？我看啊……懸！沒多大希望！”
她精準地給予了致命一擊。
張偉：“…………”
他瞬間石化，如同被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剛剛升起的粉紅泡泡“啪”地一聲，碎了一地。
他幽怨地看著一菲，感覺膝蓋中了好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