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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雨一夜夢境來

后怕……

聽雨一夜夢境來 五大爺在此 2872 2025-09-01 22:33:26

  公堂之上,縣令驚堂木再響,聲若雷霆。但他并未立刻宣判,那雙深邃的眼睛先是掃過癱軟的人販子,又在梁小四身上停留了一瞬,最后瞥向身旁一直躬身站著的師爺。

  那師爺干瘦精明,山羊胡微微翹著,一直在低頭記錄,此刻感受到縣令的目光,立刻抬起臉,露出一副義憤填膺又帶著諂媚的表情,低聲道:“老爺明鑒,此二獠罪大惡極,然這小女孩…伶牙俐齒,超乎常人,其言雖有理,卻也不得不防其中是否有虛…”他話只說半分,留下無限遐想,眼神里閃爍著算計的光,仿佛在掂量這案子里的每個人能帶來什么好處或風險。

  堂外圍觀的百姓可沒這些心思,他們早已被梁小四的表現(xiàn)驚得議論紛紛,聲音雖壓著,卻嗡嗡地傳進堂內:

  “嘖嘖,這誰家丫頭?忒能說了!”

  “就是啊,句句都問到點子上,俺都聽懵了,她才多大?”

  “怕不是…有什么說道吧?尋常娃娃哪有這能耐?別是…”有人壓低聲音,帶著迷信的惶恐,“別是精怪附體了?”

  “噓!別瞎說!沒聽她說認得字嗎?許是念過書…”

  “念過書的女娃就能這樣?我看邪性!那算命的都說她‘不在五行中’呢!”

  這些愚昧而嘈雜的議論,隱隱約約,也飄到了堂上。

  縣令面色沉靜如水,對師爺?shù)陌凳竞屯饷娴淖h論恍若未聞,但他手指在案幾上極輕地敲擊了兩下,無人察覺。他心中明鏡一般:師爺是想攪混水,或是拿捏什么;愚民之言,更是可笑。這小女孩的確異乎尋常,但在此案中,她是有理有據的一方,人販子的罪證確鑿無疑。

  他的驚堂木落下,聲音威嚴,瞬間壓倒了所有雜音:

  “罪犯罪證確鑿,巧言令色,欺瞞本官,罪加一等!依《大律》,拐賣人口者,杖一百,流三千里!本官判你二人脊杖一百,押入大牢,擇日發(fā)配寒苦邊陲!家產抄沒,賠補苦主!師爺,即刻擬寫判詞,詳錄罪證,不得有誤!”

  衙役轟然應諾。師爺被縣令最后那句“不得有誤”說得心頭一凜,連忙躬身稱是,臉上那點狡獪立刻換成了恭順,提筆疾書,不敢再有多余心思。

  人販子被如狼似虎的衙役拖了下去。那算命先生經過梁小四身邊時,頭似乎極其輕微地搖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難以察覺的詭異弧度,眼神深處那絲怨毒與有恃無恐,再次被梁小四捕捉到,讓她心頭那股不安愈發(fā)清晰。

  母親摟著五妹,千恩萬謝。梁小四也依禮謝恩,低眉順眼,完美掩飾了鋒芒和疑慮。

  堂外的群眾見判決已下,議論焦點又變了:

  “流放三千里!活該!”

  “縣太爺真是青天!”

  “不過那丫頭片子也確實厲害,以后誰家敢娶…”

  在一片喧囂中,梁小四扶著家人離去,卻總覺得背后有無數(shù)道目光,有好奇,有愚昧,也有…像牛老三那樣陰冷的注視。

  出了縣衙,走向牛家村的路變得格外漫長。母親抱著五妹,猶自沉浸在恐懼與慶幸中,絮絮叨叨著感謝老天爺、感謝青天大老爺。而梁小四扶著她,卻感覺自己像是走在針尖上。

  一路上,但凡遇到熟人,甚至是陌生人,目光都像粘在了她身上。那些目光充滿了好奇、探究,甚至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忌憚和先前在公堂外聽到的那種懷疑。

  “看,就是那丫頭,在公堂上把拐子問得啞口無言!”

  “就是她???看著瘦瘦小小的,真有那么厲害?”

  “聽說嘴皮子利索得不像個孩子…”

  低語聲斷斷續(xù)續(xù)傳來,每一個字都讓梁小四的心揪緊一分。

  她下意識地低下頭,縮了縮肩膀,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更不起眼,更符合一個受了驚嚇、懵懂無知的農村小女孩模樣。天知道,她在公堂上那番表現(xiàn),幾乎是情急之下調動了全部靈魂力量的本能反應!此刻冷靜下來,巨大的后怕如同冰水澆頭。她怕的不是人販子的同伙報復,而是……被人看穿!

  萬一有人深究,一個從未讀過書、膽小怯懦的鄉(xiāng)下丫頭,何以突然之間言辭如刀、邏輯縝密?那算命先生惡毒的“不在五行中”和圍觀者竊竊的“精怪附體”,像一根根刺扎進她心里。她這個來自異世的靈魂,是這具身體最大的秘密,也是最致命的隱患。

  ‘藏起來,必須藏起來!’梁小四在心里反復告誡自己,‘不能再出頭了,要笨,要怯懦,要像原來的梁小四一樣…至少在外人面前必須如此!’她努力模仿著記憶中原主那總是帶著幾分畏縮的神態(tài),甚至故意讓腳步顯得虛浮,緊緊靠著母親,仿佛離開母親的支撐就要摔倒一般,試圖將所有的異常都歸結于今日受到的過度驚嚇。

  終于捱到了家,梁小四幾乎是拖著腳步邁進院門,身心俱疲不僅僅源于公堂的對抗,更源于一路上的精神緊繃和自我壓抑。

  剛推開吱呀作響的柴門,那股濃烈刺鼻的酒氣便撲面而來。屋內,繼父梁老根又喝得爛醉如泥,歪倒在炕沿,嘴里不干不凈地罵著:“賊老天!不開眼!盡生些賠錢貨!克死老子前頭婆娘,又來個掃把星……沒一個帶把的!老子絕后了!都是討債的孽障……”

  母親身體一僵,臉上方才在公堂得救的些許慶幸瞬間褪去,變作習以為常的麻木與隱忍。她低著頭,想悄無聲息地繞過丈夫,將五妹放進里屋。

  然而,屋漏偏逢連夜雨。院外傳來一個尖細又刻意拔高的聲音。

  “哎呦喂!這不是四娘嗎?聽說今兒個在鎮(zhèn)上可是出了大風頭了?公堂上都能說會道的,可真是能耐了?。 ?p>  話音未落,三叔母牛李氏就扭著腰走了進來,臉上堆著假笑,眼神卻像刀子似的在梁小四和她們母親身上刮來刮去。

  她也不避諱醉醺醺的梁老根,聲音越發(fā)陰陽怪氣:“要我說啊,嫂子你就是好福氣!雖說沒生出兒子吧,但女兒一個個多‘出息’啊!這四娘,小小年紀就敢頂撞官差、對簿公堂,這以后還了得?嘖嘖,到底是‘外來戶’的種,就是跟我們本分莊稼人不一樣哈!”

  她故意頓了頓,滿意地看到梁小四母親臉色煞白,繼父的咒罵聲也停了下來,渾濁的眼睛瞪向梁小四。

  “哎呀,看我這話說的,”三叔母故作歉意地掩掩嘴,話里的毒針卻一根沒少,“女孩子家家的,這么潑辣厲害,將來誰敢要哦?不像我家那幾個小子,雖說淘氣費糧食吧,到底能傳宗接代、頂門立戶!嫂子你啊,就守著這一窩子賠錢貨,慢慢熬吧!哦對了,聽說今兒還差點把五妹弄丟了?可得看緊點,本來就不值錢,再丟了……呵呵呵……”

  這一番連嘲帶諷,句句戳在心窩肺管子上。母親氣得渾身發(fā)抖,卻訥訥不敢言。繼父梁老根被挑撥得火起,抓起一個破碗就砸過來:“喪門星!一天到晚就知道惹事!老子的臉都讓你們丟盡了!怎么不死了干凈!”

  破碗砸在墻上碎裂開來,碎片濺了一地。

  梁小四一把將母親和瑟瑟發(fā)抖的五妹護在身后,冷冷地看著得意洋洋的三叔母和暴怒的繼父。家里的“戰(zhàn)爭”從未停歇,而外面的危機,似乎也隨著那算命先生被拖走時陰冷的眼神和公堂上師爺那閃爍的目光,悄然埋下了種子。

  此刻,她只想縮回自己的角落,努力扮演好那個沉默寡言的梁四娘,將那個驚世駭俗的靈魂深深隱藏。畢竟那股源自公堂的詭異氣息,混雜著家庭的壓抑和外界探究的目光,如同無形的網,讓她窒息……

  且說那霸王處。

  張猛領命而去,派出最精干的探子,不僅詳查馮虛子入府前后一切行蹤、接觸之人,連他師承何派、過往經歷、甚至平日喜好、飲食習慣都需一一報上。同時,另一路探馬則悄無聲息地潛入京城的信息洪流之中,重點打探近期宮廷動向,尤其是陛下近期的心情、偏好,乃至飲食起居的細微變化。

  霸王負手立于窗前,目光幽深。重活一世,他深知信息的重要性,尤其是關于那位坐在龍椅上、心思難測的父皇?;实鄣南埠茫A示著朝堂的風向,關聯(lián)著無數(shù)人的身家性命。他必須知道,貴妃此舉,是自作主張,還是……源自更深處的授意?這馮虛子,究竟是一步閑棋,還是一把淬毒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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