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藍(lán)藍(lán)的,原野遼闊,風(fēng)吹草低伏,隨處見牛羊。
米獨恢復(fù)半人馬形態(tài),提著霸王戟,抓在槍頭后一尺余處,槍身傾斜觸地,這是他的休戰(zhàn)狀態(tài)。
他的表情有些錯愕,面前的景象太過真實,還有淡淡的酸澀味,環(huán)境也是如此的熟悉,天高云白,大地遼闊無邊,凝神環(huán)顧,能看到遠(yuǎn)近的一些黃花和小蟲。
沙沙沙……隨風(fēng)卷浪的青草慢慢接近,甚至能預(yù)料接下來他的頭發(fā)該往哪邊飛揚。
恍惚間,米獨覺得是不是回到了獸州草原。
呼呼風(fēng)聲,如女子之手,輕撫他的臉頰,撩動他的發(fā)絲。他的目光忽然渙散了,但下一刻,身體的炙熱感,讓他恢復(fù)清醒。
“只是幻術(shù)!”一想到此,不禁微怒,又撇嘴露出鄙夷之色。
“果然是失去元陰之體后,連法術(shù)都變?nèi)趿藛??若是仙子施展,恐怕能困我?shù)百年,但就憑你,呵呵……還差了點意思?!?p> 吸嚦嚦?。?!米獨再次人立而起,高舉霸王戟,表情兇悍,氣勢凌人。一如戰(zhàn)場勇者與敵捉對廝殺前的鼓舞,雙蹄踏空幾次,再重重的跺下。
砰的一聲,大地龜裂,風(fēng)起云涌,幻境仿佛崩潰。
再起,再跺。
砰砰砰……然后草原枯黃,牛羊死盡。
四次施展天賦技能之后,米獨眼前一空,回歸現(xiàn)實。
忽然一個踉蹌,只覺得雙腿抖的如同篩糠,低頭一看,竟?jié)M是鮮血。
回神的同時,隨之而來的是一陣劇痛,鮮血從破開的皮膚和斷裂的血管中噴灑而出。
“什么時候?!”米獨嘴角抽搐不已,握拳的手骨節(jié)暴響,顯是怒極。
他還是人形態(tài),剛才幻境中最大的錯覺,竟然是他自己。
憑借人形態(tài)發(fā)動天賦技能,雖然同樣有效,但舍棄原形是為了獲得速度和靈活,而不是力量和破壞力,所以自然要承受巨大的代價,如今雙腿血肉模糊,便是最好的解釋。
終究是著了道。
于是,米獨又從兩米高的巨漢,恢復(fù)成半人馬,臉上原本因為魔功反噬的火紅,漲成了醬紫,他竟然被一個人類修行者戲耍了兩次。
第一次被她騎在背上,第二次被她破了化形術(shù)。
這種陰謀詭計,和蛇腹如出一轍,他最恨的人,不正是蠅營狗茍之人嗎?
不過,在絕對的力量面前,陰謀手段不堪一擊。
地下溶洞中,最不缺的就是堅硬的石頭,對于他的天賦技能,有極大的加成,剛才那幾下,已經(jīng)實打?qū)嵉牟暗搅税裂?,此刻她正伏坐在地,面白如紙,雙眸緊閉,額頭布滿細(xì)汗,顯然受傷不輕。
忍住想要再次揚蹄炫耀,米獨踩著碎步,眼神火熱的看著傲雪,霸王戟斜指,抬起她的下巴。
果然是極美?。?p> 只見她杏眼微微張開,長長的睫毛翹起來,口中含著血,從嘴角流下,柔弱,凄美,可憐,無助。
呼呼呼……喘了幾口帶著白煙的粗氣,米獨忍無可忍了,就要用半人馬形態(tài)去占有她。
如此柔弱無助的女人,哪怕是魔門中人,都會生出一絲憐惜之情,但米獨并不算是絕對的魔門中人,他是門主的仆從,說難聽點就是寵物,畜生,又怎么會有人性的存在。
傲雪此番負(fù)傷,也是為了幫寒江雪拖延時間,希望他醒轉(zhuǎn)之后,能聽到這里的動靜,然后帶著白淼離開。
“賤人,看老子怎么玩死你!”米獨高舉霸王戟,就要用將傲雪身上礙事的衣物除去。
“魔種已經(jīng)被人吃了,你早晚也會死?!卑裂┖傩Γ袷遣碌搅嗣转毜慕Y(jié)局。
攻勢頓時凝住。
“你說什么?!”
傲雪咳嗽了兩聲,才道:“你難道感受不到我體內(nèi)的魔氣已經(jīng)變了嗎?”
一陣天旋地轉(zhuǎn),米獨踉踉蹌蹌的后退,身子搖晃,一股死意籠上心頭。
門主的警告恍若在耳畔回響:“找不回魔種,就扒了你的皮,再用火燒,然后治好,循環(huán)往復(fù),直至將壽元焚盡。”
“賤人?。?!”米獨狂怒,吼聲如獅。
當(dāng)……
一陣金鐵交鳴之聲響起,霸王戟被一把劍架住。
隨后人影連閃,只覺得被幾個人同時圍攻一般,驚的米獨倉惶后退,劍光如狂風(fēng)驟雨,虛虛實實,一人一劍,數(shù)息之間,竟逼退他三丈。
來者是白淼。
米獨心神俱亂,正是破綻百出的時候,被她抓住機會一番進(jìn)攻,也亂了陣腳。
白淼后退,轉(zhuǎn)身查看傲雪的傷勢,將她扶起之后,見她嘴角溢血,只覺得心如刀絞。
“對不起,一直以來我都是想引起你的注意,才處處針對你,但是在萬花谷,總要有人踩你,不是我,就會有別人?!?p> “為什么不帶他走?”傲雪氣息奄奄,仍計掛著某人。
“那個……那個人叫我?guī)阕??!卑醉笛凵耖W躲,不看她。
傲雪張口欲言,忽然感到一股狂風(fēng)襲來,霸王戟距離白淼頭頂只差一尺,卻如石化般凝住。
米獨的身體也如凍結(jié)了一般,仿若上古雕像。
忽然有一道聲音在他腦海響起:“孽畜!你果然失敗了,等本座前來將你生吞活剝!”
門主出關(guān)了。
米獨求死不能,只能用一對充滿報復(fù)感的眼神看著傲雪,門主的怒火絕對會牽連她們,總算有人陪他一起死。
“抱歉,傲雪,我通知了公務(wù)山?!卑醉禎M臉歉意。
傲雪渾身一震,驚道:“遭了!王執(zhí)事一定會將這件事稟報我?guī)煾浮?伤缃裾幱谔撊踔小?p> 公務(wù)山,數(shù)道劍光激射云天,隨之轉(zhuǎn)折,飛向山門,王執(zhí)事下令:重犯蛇腹現(xiàn)身,魔種失蹤,不惜一切代價,即刻將其捉拿歸案。
比劍光更快的,是一道高挑倩影。
櫻花仙子也得到了消息,鳳儀萬千的姿態(tài)也快要維持不住。
魔種失蹤事小,傲雪出事則大。
一個時辰前,她正在櫻花道的仙山瓊閣之中傳道,忽然耳根發(fā)紅,便心生疑慮,掐指一算,自己的桃花劫并未到來。
“難道是傲雪?”
但她一想到傲雪為人平和,對一切都云淡風(fēng)輕,只不過是外出歷練,該不會對男人產(chǎn)生興趣才是。
如此,便收了心神,繼續(xù)傳道。
但這種感覺在一個時辰后又變了,讓她惶惶不安,直到王執(zhí)事傳來訊息,這才讓她面露驚異。
劍光飛掠,小胖意氣風(fēng)發(fā)的踩著飛行飛劍,肥胖的身子和五尺青鋒怎么看怎么不著調(diào),但這卻是公務(wù)山執(zhí)法者必備款,外出旅行,殺人放火必備之物。
此時小胖正滿臉期待,想象寒江雪見到自己這幅樣子,會是什么景象,“大哥!我來了?!?p> “嚶嚶嚶,嚶嚶耶……”忽然,藍(lán)魔的聲音在他身后響起,霎時把小胖嚇得汗毛倒豎。
“我的親娘吖!小祖宗你怎么出來了?”
但藍(lán)魔滿臉焦急,哪里管他,一把抱住他的小腿,小胖體內(nèi)魔氣頓時像是泄了氣一般。
“嗚哇哇哇哇!?。 比缓?,一群執(zhí)法者之中,便出現(xiàn)了一個一路飛一路男高音的胖子。
吸嚦嚦……
萬獸園,一匹漂亮的獨角獸揚蹄嘶鳴,背上一道火焰人影手持明火長槍,轟的一聲點燃獨角獸,便化成一匹火焰馬。
“主人不要,好燙!我體內(nèi)的熾熱快要壓制不住了。”獨角獸連連踱步,不愿向前。
“乖,本座這次成全你,若是遇到那小子,便讓你榨干他?!?p> “多謝主人!”
獨角獸再次嘶鳴一聲,便凌空虛渡,眨眼間化成一道流火,直沖山門。
“怎么會這樣!”白淼一臉驚慌失措,她本意是想讓公務(wù)山派人來支援,哪料到會驚動櫻花仙子。
這下全完了。
“你們家仙子能和萬獸園勾結(jié),難道就不準(zhǔn)我?guī)煾负凸珓?wù)山交流嗎?”傲雪橫著眼睛,一臉煩悶。
“逃吧!我們兩個一起逃……”將傲雪強行拉起來,白淼就要駕馭飛劍飛入地下河。
“誰要跟你一起!少發(fā)花癡了,我的心只屬于雪哥哥?!卑裂┧﹂_她的手,就要去找寒江雪。
“雪哥哥雪哥哥!你就知道雪哥哥,憑他現(xiàn)在的身份和實力,安能在仙子手下活過一招?”
白淼氣的跺腳,自己哪一點比那個臭男人差。
“男子無情時,負(fù)人最狠。傲雪,我不會讓你們在一起的!”
白淼咬了咬牙,忽然從懷里掏出一枚丹藥,碾碎,拍在米獨的心口。
“哼!你這孽畜,反正你死路一條,借你肉身一用?!?p> 做完這些,白淼看了看傲雪離開的方向,又恨恨的跺跺腳,便御劍飛往地下河深處。
門主要來了,她的怒火,一定會牽連很多人,此時不逃,更待何時,只希望待會米獨能牽制一下她,讓櫻花仙子趕上,救下傲雪。
但她才離開不遠(yuǎn),忽然表情一凜,一道白衣似雪的女子身影正背對著她。
“孽徒!居然敢失了元陰之身!”
白淼頓時棄劍,想要跳入地下河,就算是凍死溺死,也不要被她抓住。
但人在半空,就被一只無形巨手攥緊,讓她渾身的骨骼都在悲鳴。
“死吧!”
“姐姐何必如此?不過是失了元陰之身而已?!?p> 一朵櫻花飄飄然,化成櫻花仙子的模樣,淺淺一笑,鳳儀萬千,令人生出臣服之心。
白淼當(dāng)即重獲自由,沖著櫻花仙子納頭便拜,“多謝師叔救命!”
“哼!我說過不殺你了嗎?”白衣女子慍怒未消,就要再來一掌。
櫻花仙子忙抓住她的衣角,笑道:“姐姐,差不多得了,一會還要應(yīng)付公主,魔種沒了,想想該怎么辦吧?!?p> “我會怕她?。?!”白衣女子瞪大雙眼,聲音高了八度。
“呵呵呵……我們自然不怕她一個。”櫻花仙子滿臉笑意。
白淼失了元陰之身,以后傲雪的競爭者就少了一個,反正別人家的徒弟死不完,如此好事,她怎能不笑。
又瞄了氣急敗壞的白衣女子一眼,櫻花仙子心道:論調(diào)教弟子這方面,還是我更勝一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