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寶是我太奶奶的名字,也就是我奶奶的母親。
記憶里,她是一個佝僂著腰,走路一瘸一拐的老太太。每次看到我,都會咧開嘴沖我笑。
滿臉的皺紋告訴我,她早已不再年輕;那雙本應(yīng)明亮的眼睛,早已隨著時光的流逝變得渾濁不堪。但她對我笑的時候,我總覺得她年輕時一定是個朝氣蓬勃的姑娘。
在堂姐妹四個中,她總是格外“偏愛”我??赡苁且驗槲业脑庥霭伞赡苁且驗槲椅ㄒ辉敢獬3砜赐陌伞?p> 無論出于哪種原因,不可否認(rèn)的是,她是我最敬愛的太太。
其實我還有一個太太,就是我爺爺?shù)哪赣H。她在前年就不在了,但她對我的好,摻雜著太多水分了……最可笑的是,她最疼愛的兩個重孫子,在她臨終之時的吵鬧和嬉戲。小的剛上幼兒園,不懂事沒關(guān)系,大的卻已經(jīng)上了三年紀(jì),不可能這點事都不懂……
言歸正傳,我還是最喜歡住的離我最遠(yuǎn)的太太,也就是福寶。
我有一個與她心照不宣的秘密,每當(dāng)我要回家的時候,她就會把攢的開餅子給我。有時是十幾個,還有時甚至有二十多個。都被她放在一個紅色的小鐵盒中,在我要離開之際,她就會把開餅子從房子后面的一個小窗戶中遞出。叮呤咣啷地倒在我的手心里,我抬頭望向她,她會悄悄叮囑我藏好,不要被其他人看見……
我最后一次見到她的鐵盒,是在去年:那次我已經(jīng)許久沒見到她了,她好像變瘦了。一切與往常一樣,改變的是她這次直接將鐵盒遞給了我,沉甸甸的,我好想知道了什么。抬頭看她,她卻不再說話……
果不其然,等我再次見到她時,并不是坐公交車,而是父親一個匆忙的電話。
之后我去那兒,再也沒人從窗戶里遞給我開餅子了;也沒人一瘸一拐的送我去坐公交車了……那些前來吊唁的人,沒有幾個臉上是真的悲痛,敷衍勉強的倒是有一大堆,更多的是無所事事,埋頭看著手機。電子屏幕所發(fā)出的亮光照亮了他們的嘴臉,我好像看清楚了,又好像看得很模糊。
十幾個婦人在一張大圓桌上一邊折著錫箔,一邊說說笑笑。我過去拿了一沓,便默不作聲的折了起來……按本地的規(guī)矩,這是要燒給亡故的親人的……現(xiàn)在很多孩子都不會折了,就比如我那三個堂姐妹。
我記得好像坐著折了一個下午,自己的雙腿早已麻木了,站起來時已經(jīng)不知道是何等的滋味。
門院里熱鬧不減,奶奶忙著招待賓客,父親同我折了一會兒,他就不見了。
我起身走向她的房間,看著里面早已被搬空,再看看客廳里。
她早就不在這里了。
許是少了最重要的人,我漸漸也就不去那里了,只是每次坐公交車都會想去看看。
去看看吧……
沒準(zhǔn)她還在那兒……
算了吧……

樹皮白蘭
太太和太公一樣,是我們這兒對長輩的稱呼。太太就是太奶奶,曾祖母;太公就是太爺爺;曾祖父。 開餅子就是硬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