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夢無生&等人

　　草名斷腸，花為情花。

　　情花毒，斷腸醫(yī)，毒消，人亦消。

　　黃泉路上，忘川河中，三生石畔，奈何橋頭，緣定三生。

　　黃泉路，莫回頭。

　　寧守忘川千年苦，不飲孟婆一碗湯。

　　為求再見今生摯愛，入忘川，等千年輪回。

　　可見不能言，等她，看她，思她，望她。

　　而她，卻不能回。

　　淚落三千，總相思。

　　忘川千年，等緣人。

　　千年孤獨(dú)，千年等待，千年煎熬，千年不滅，曉前世往生，再踏人間故土。

　　我等了她千年，她亦尋了我千載。

　　天地有情，但亦絕情。

　　若花開彼岸，千年因果情，緣定分生死。

　　石名三生，朦朧前世，愁怨皆舍，留一線情絲，聚萬世情緣。

　　奈何，一看就是千年，一等就是千載。

　　橋分三層，上通善，中通凡，下通惡。

　　橋下深千丈，云霧纏繞，難見其底。

　　一入橋，再無回頭路，來生皆不知。

　　嘆一息今生情愁，怨一言往事今生。

　　千年等一回眸，億萬年之約。

　　三生，前世，今生，來世。

　　仙不長生，亦不長存，罪亦消。

　　墜仙臺，歸塵處，落魂雷。

　　其亦相隨，魄脫體，魂擋雷。

　　身消魂亦碎，相擁落輪回。

　　天河元年，天降隕石，直落黃泉，萬鬼涕，忘川枯，三生消。半刻后，皆歸原狀。

　　一個丫鬟推開門，對著院里的中年人慢慢地說道：“老爺，夫人生了，是一對龍鳳胎?？墒撬麄冇行┕之悾麄兊氖治赵诹艘黄?，分不開。”

　　男人聽了，癱坐在地，紅著眼對天亂語：“老天爺啊，我到底做錯了什么？為什么要這樣對我的孩子??！至今，我也不曾做過骯臟之事，行善事，護(hù)百姓?？赡?，做了什么啊？”

　　略微緩了緩神，慢慢的站起身，拍了拍衣物，輕輕問道：“那夫人，可還一切安好？”

　　“孟婆婆說，夫人挺好的。只是有些累了，剛剛睡著了。老爺，你不必?fù)?dān)心。”

　　聽到這話，男人心略松。想了想，說道：“那便好，等會讓孟婆婆將小姐和公子抱到里屋，讓夫人多休息會?！?p>　　……

　　“小姐，名媤花，字如月。少爺，名羲葉，字名勻。”

　　……

　　“茶老爺，老夫行醫(yī)多年，也未見過如此怪異之事。兩人只有一心，手相連，而缺心者，其它器官皆全，活著亦是一種幸事吧！此事，老朽無能為力，抱歉?！?p>　　“管家，帶華郎中去賬房支些銀子?！?p>　　“此事不可，吾三歲學(xué)醫(yī)，前四十年碌碌無為。而后突然一夜開竅，再五年便名傳天下，成醫(yī)神，醫(yī)圣。然而等到五十，卻得了重疾，妻兒束手無策。若非茶老爺拿出那片萬年參，我可能早已不在了?！?p>　　“那，其實(shí)是一個巧合罷了！那時我兒女初生，卻為奇形。本欲到三清道觀求一平安，卻未曾想到，在半路遇到了昏坐路旁的老先生——你。而待你醒來，你說我所戴的祖?zhèn)髦锸侨f年人參，能救你一命。而那時我曾聽人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雖不信佛，但那時想“世間因果，不求成圣，但求無過”?！?p>　　“其實(shí)這也是有緣，我本欲尋斷腸之草與情谷之花。以兩者為主藥，添輔藥百余種，成丸，賭一生死，看天意。然天不待我，主藥未尋得，便歲月無多。癱坐路旁，亡不過今明?！?p>　　“這，也許是緣分吧！不提了，徒增傷心?！?p>　　“傷心？何出此言？”

　　“那日歸來，見小兒喜玩祖?zhèn)髦?，然予之。轉(zhuǎn)身關(guān)門，他兩分食矣。欲奪，其一口吞下，面露笑容，似在笑我。我欲呼之，但沒下得了手，最后乎了自己兩耳。說笑了！”

　　“得之，幸；失之，亦幸。古言，有舍必有得，便是如此吧！不足十月生，生時手相連，先天不足矣。萬年參，后天之物，但可補(bǔ)先天之損。原命難出五，今三十不難?！?p>　　“三十嗎？雖短，但生本不易，且行且珍惜。若可，我不求他們大富大貴，只求他們平平安安一塵世?！?p>　　“嗯，茶老爺能看開就好。往后若有事，可找老夫，錢財就莫提了?！?p>　　“那好，聽華老的。管家，替我送送華老。”

　　“好的，老爺?！?p>　　……

　　一歲會語，二歲會走，三歲學(xué)文，四歲學(xué)書，五歲學(xué)樂，六歲知童趣，出院入塵，吃喝玩樂，游山玩水，尋一童年，亦守一情緣。

　　似孩心，卻在惜情。此生不易，來世不知。有時惜，不負(fù)；無時憶，不忘。

　　兩年，歸家，學(xué)醫(yī)一載，修道一載，歲已至十。

　　之后十年，未知。有的人說去了仙山修行，也有的人說他們死了，有的人說他們醫(yī)好成了常人。到底如何了，茶家也不知。

　　只知那年，他與她背著包裹，身帶銀錢百兩，身背一柄精鐵劍，只說：“去見見世面，看看山水，覽覽塵世，續(xù)續(xù)情緣。父親母親，莫擔(dān)心。十年后，必回。”

　　茶夫人經(jīng)過那第一次生產(chǎn)后，略帶陰影，修養(yǎng)數(shù)年。五年后，家中又添一子，名羲源，字平安。又三年，又添一女，名媤語，字若夕。

　　之后，她便相夫教子，不再生育。雖然對媤花羲葉的關(guān)愛未減，但不可避免，總會有一些小的改變。以前可能不單單是對兒女的關(guān)愛，還有的是對他們的虧欠。

　　如若可以，他們寧愿這事發(fā)生在他們自己的身上，但相較來說，媤花羲葉從出生便未有較大的哭鬧，似乎有點(diǎn)點(diǎn)大人的樣子。

　　從三歲起便開始了他們的人生，也許是上天的憐憫，也許是上天的不公，也許這是上天的彌補(bǔ)吧！而到底如何，誰又知，誰又明呢？

　　到了他們五歲的時候，看家的護(hù)院已經(jīng)無法對他們構(gòu)成威脅了。到了六歲，父母也不再過于關(guān)注他們了。雖然溫暖不減，但親情有限，多個人總要分走一分。

　　從那年開始，他們常常一起跑出去，回來時總是滿手好吃的。

　　媤花開心的吃著，而羲葉呢，則小心翼翼的握著，看著她吃，滿臉的開心。

　　似青梅竹馬，亦似恩愛夫妻。

　　那時不知怎么的，羲葉經(jīng)常腸胃不舒服。華老看了，說：“養(yǎng)個幾年就會好了，期間除主食以外，要吃的清淡一些，不可油膩辛辣等。”

　　也不知怎么的，從那時起，媤花總是捉弄羲葉，不喝清茶，喝甜水；不吃主食，吃零嘴；不吃清淡，吃辛辣；搶瘦肉，不吃油肉。

　　而這些種種，她總要在羲葉面前晃那么幾下，似在炫耀，亦似在玩樂。

　　而每當(dāng)這些時候，羲葉都會靜靜的看著她吃，看著她玩鬧。似乎這一刻的她是最美的，這一刻的心是最甜蜜的。

　　有時候他會多買一份，雖然他們永不分開，但他卻說“把她養(yǎng)胖了，才能不分開呀！萬一被搶跑了呢？”而媤花吃了很久，吃了很多，一點(diǎn)也沒有變化。

　　有時候，他總像個大人，有時候他又像個小孩子。他懶，也怕麻煩。他常常會背著媤花到某一個角落，去看看月亮、夜景、塵世和嬉鬧。

　　他很少說話，似乎他在害怕什么。又似乎像是話太多，不知從何說起。他說的最多的一個字是“嗯”。

　　六年，學(xué)了三年，媤花有時候會問他，而他總會說：“忘了，早忘了。我看完就忘了，我學(xué)完就不知了?！?p>　　“那你學(xué)啥？浪費(fèi)時間嗎？”媤花總是氣鼓鼓的教育著他。

　　而這時，他又會低下頭默默的等待著。等過了一段時間后，他才緩緩的抬起頭，他靜靜的注視著媤花，不說不語，只等她氣消。

　　的確他已經(jīng)忘記了，但有需要的時候又會記起，記憶太多，總要藏一些，有時候順著順著也就出來了。

　　好多的好多，他都舍棄了，他從未后悔。他知今世不易，來世不知還要等多少年。每一分每一秒他都不愿浪費(fèi)，但人非金石，怎能永恒。即便是真是機(jī)械，也需要機(jī)油潤滑，人力養(yǎng)護(hù)，電力補(bǔ)給。

　　他在等她，他覺得人生莫過于等她。無聊的時候，帶她看看塵世繁華，看看世間百態(tài)，看看千山萬水。他想把所有的時間都用在看她，守她，護(hù)她，依她之上。

　　但是這世間怎會因?yàn)樗蝗耍鴷和Ｄ兀?p>　　前世未忘，今生不長，無所求，只求無錯。他知，他懂，他覺，他明，知晚，知緣，知情，知錯。

　　他常會回想那時的場景，天雷落下，他擋住了，守住了。他看到了那時她在對著他笑，似嘲諷自己無謀只會添亂，亦似找到了靈魂的寄托。

　　他與天同壽，軀難傷，法無人知。然卻懶，卻善。

　　他讓位，過自己的逍遙，不問世事，不歷紅塵。一人，一酒，一屋，一樹，一島。書文言詩，自娛自樂，醉其中，亦醒其內(nèi)。

　　直到有次他入凡塵閑逛，游歷人間，見戰(zhàn)火紛飛，殘肢斷臂，尸橫遍野。

　　大旱，萬物皆枯，百姓苦不堪言，無水無食難存。

　　他心不忍，引萬湖之水與魚，成一大湖。一切就看他們自己的了，而他能做的僅僅也只有這些。

　　爭必有，因果避不可避，可這叫他當(dāng)未看見太難了。

　　善而不善，惡而非惡，不想招惹，亦不怕招惹。

　　又南行，遇水患，良田和村莊早已被洪水淹沒，尸浮萬千，存者萬不存一。

　　對此他無能為力，心悲亦心淚。

　　正準(zhǔn)備離凡之際，忽然聽到了一個微弱的哭啼聲，尋聲望去，在一個木盆之上，有一小孩，而其周圍皆為水。

　　如若不救，難存，或餓死，或淹死，未知。

　　她，看著七八歲的樣子，身材消瘦，略帶病態(tài)，似乎是餓壞了，貌似是哭累了，她靜靜的睡著，眼角還有絲淚痕。

　　他慢慢的將她抱起，她動了動，縮了縮身子，貼的更緊了。

　　“是該回去了，見不得悲，傷不得情?！?p>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她也一天天的長大，修行、修仙、修心。

　　一步步，一年年，似乎什么都過去了，似乎什么都沒來過。

　　直到某天她閑逛，聽到有兩個仙師在談?wù)撃悄攴查g大災(zāi)之事，聽師傅說，她是那時的幸存者，于是便偷聽。

　　“那年，羲葉神游塵世，看世間疾苦，旱洪死者千百萬，尸橫遍野，而又戰(zhàn)爭頻發(fā)，家破人亡，天災(zāi)人禍，慘不忍睹，生者萬不存一?！?p>　　“這還不是因?yàn)樗?，他下界為收凡魄，煉制魔藥，欲救亡妻?fù)生。尋善德，除心傷?！?p>　　“少語，少言，這萬一被人聽到了怎么辦？”

　　“他做了，還不讓我們說嗎？”

　　“走了，走了。你喝仙酒喝多了，都醉了。話還那么多，我扶你回去睡吧！”

　　看著他們遠(yuǎn)去，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她開始疑惑，開始懷疑，開始想象他為何對她這般好。

　　從那時凡間回來，他就經(jīng)常躲在屋子里。要么就是躺在樹上飲酒，這會不會就是他們所講的那樣？

　　“師傅，我心中有些疑惑，想去藏書閣看看，能借你的令牌用用嗎？”

　　“嗯，可以??！在屋里，你自己去拿吧！”

　　“嗯嗯，好的。謝謝師傅！”

　　進(jìn)了房間，在書桌上找到了那一枚令牌。在桌上攤著一張紙，紙書“似曾后悔，亦不知如何？我在等，亦不知在等待著什么？情，我真的懂嗎？”

　　粗略掃了眼，便匆匆地跑向藏書閣。此閣上至盤古開天，下至黎民百姓皆有記錄?？煽床荒軙?，世間萬物此處藏書都會自動記錄，雖只知大概。似乎不能修改，亦未曾聽說能夠改動。

　　在這里，也有一些雜志要聞，一些傳說傳志。

　　走走停停，最終站在了《羲葉傳》下，書厚約一尺，其內(nèi)卻錄文無窮。

　　翻開，心念一動便可看到所需之物，但需本人之信物才可開啟，若級別高亦可看下屬之事。事皆有，但只記錄了大概，詳細(xì)這是不可能的。

　　“元前2355年，入塵，尋靈。遇戰(zhàn)，伏尸上萬，家破人亡，生靈涂炭。觀之，未為之，碑林成山。遇旱，心不忍，取萬千湖泊之水各一瓢，魚各一尾，構(gòu)而為湖，續(xù)生，隨緣。遇洪，浮尸數(shù)十萬，生者唯其一人耳。見不得悲，遂返?！焙笥幸恍行∽?詳情請觀《羲葉真?zhèn)鳌?，似乎是后加的，但也未曾聽說能改動啊？

　　向前走了幾步，拿起《羲葉真?zhèn)鳌?，只見上面書“開天后，氣分陰陽，陽生空化日。陰化月有余，生地府，但仍存一團(tuán)，化而為人形，為羲葉?！o(jì)元元年，傳聞羲葉取一凡俗女子為妻，然不過二十載，歸，未知。從此以后，飲酒作文，自娛自樂?！?355年，似喜，入凡。只知那年凡間大亂，死者千百萬，未見魂。數(shù)月歸，抱一幼童，之后未出。似在屋內(nèi)煉制某邪魔之物?！?史仙錄)

　　不知為何，眼淚溢出了眼眶，從眼角緩緩滑落，“那么多年了，我未曾想過，會是你，怎么會是你?！?p>　　而在這時，一絲黑氣從書中飄出，迅速的鉆入媤花的秀發(fā)之中，不見蹤影。

　　她慢慢地放下書，緩緩合上，輕輕地放回書柜。手掃過桌面，用小指勾起了那塊令牌，似乎帶有一絲的厭惡。

　　她都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島上的，只記得自己是走回來的，其它什么都忘了。走到樹下，看了眼還在樹枝上醉臥的那個男人，有了一絲的懷疑，一絲的戒備，一絲的迷茫，一絲的厭惡，一絲的殺心。

　　三天后，她帶著一壇桃花釀回到了島中，今天是她父母的忌日，具體的時間她不知，她覺得用她的離塵之日來祭拜他們，他們應(yīng)該不會怪自己吧！

　　也許他們早已不在了，也許他們就在屋里，也許他們還活著，也許這就只是個夢罷了！

　　找了個角落，拿出懷中那兩塊木牌，輕輕擺在地上，打開酒瓶，緩緩傾斜，將酒均勻的灑在它們的前面。

　　輕微地拜了一拜，然后雙手合上，心道：“如若你們在天有靈，請告訴女兒真相，女兒必為你們報仇，給那千萬魂一個交代?！?p>　　一切完畢，慢慢起身，彎腰拿起木牌，擦了擦放入懷中。她已經(jīng)不知道這是第幾次了，只知道那年她被那個男人帶回來，以前的什么都記不得了。

　　等到十八歲的時候，他給了她兩塊木牌，說如果有一天這兩塊牌子合二為一的話，她就能記起那一段凡間的記憶了。

　　可是這到底是一個玩笑，還是真實(shí)的，她都不知?？赡苁墙o自己一個期盼吧！

　　夜晚來臨，而籠罩的僅僅只有這個小島。她躺在床上，閉上了眼。沒一會，便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她看到了那一年的大水，她孤獨(dú)的飄在水面上，也許下一刻就會側(cè)翻。

　　過了好久好久，一只大手抱起了自己，她閉著眼不愿睜開，怕再見那一刻的孤獨(dú)。

　　畫面一轉(zhuǎn)，她看到了那個男人，手中拋出令牌，轉(zhuǎn)瞬便出現(xiàn)一個大門，無數(shù)的靈魂涌入其中，有歡喜的，有哭泣的，有悲傷的，有木訥的，有無奈的，有不舍的，有逃避的，……

　　他滿意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面帶微笑，輕輕收回了令牌，抱著她離開了凡間。

　　她想起了他曾經(jīng)對她說過的話：“如果某一天，你覺得我是一個惡人，不要藏在心里。你只需在子時到來之刻，站我窗前，你就會明白一切，切記不要帶任何其他人或物。”

　　看了眼夜色，未知。動了動手指，還有一刻就是子時了。起身，慢慢走出房間，然后輕輕地關(guān)上房門，看著模糊的星辰，唯有一絲的親切感。

　　子時，窗前，只見一顆心慢慢飄起，它似心非心，血紅卻通透，似乎是傳說中的無塵心。

　　傳說：無塵心，無塵，不染塵，是為極。無塵心之人，體難侵，意難毀，法難破。但易碎，一絲邪念便可破之。

　　在那一瞬間，她得到了答案，她慢慢回頭，準(zhǔn)備回自己的屋子。就在這一刻，那一絲黑氣飄向了它，而她卻什么都不知道。

　　“終究還是來了，逃了那么多年，躲了那么多年，你仍未逝去??？”只聽背后傳來一個聲音，似乎是無奈。

　　媤花迅速轉(zhuǎn)身，手捏法決，向前一指，只見眼前一切都變了。他坐在床上，嘴角掛著一絲血跡，而他身前掉落著一顆千瘡百孔的心。

　　她那一指成了壓倒她師傅的那一根“稻草”。

　　這一刻，她迷茫了，她后悔了，她慌了。

　　僅僅一瞬間，執(zhí)法隊(duì)便包圍了這里。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了她，她蓄意謀殺羲葉至尊，被判毀仙體，碎三魂，留七魄困獄心，直至魄消。

　　他碎了心，失去了一切的法，已是常人。他一直昏睡，一直未見醒。

　　“毀仙體，落”，一雷下，仙體毀，魂未傷。她這一刻，想了很多很多，她記起剛來這里的時候，他天天出去找好吃的好玩的，只為能讓她開心一下，讓她快樂一點(diǎn)。

　　一次次的他從來不厭煩，有時候她吃厭了，會說他。有時候她玩膩了，會講他。而他總是笑嘻嘻的，也不生氣，就那樣靜靜的看著她。

　　“如果還能那樣該多好，而我卻傷了它的心?！庇械氖呛蠡冢菬o奈，是輕信，是一顆不知該如何言表的心。

　　“碎三魂，落”，一聲雷閃，好像有一個陰影籠罩住了它，然后是那一個親切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抱歉，我來晚了?！边@一聲，她聽到了很多很多回。

　　他找好吃好玩的都會忘記時間，讓她等很久很久，然后回來的時候都是這一句。以前總是抱怨，可現(xiàn)在確是那么的親切。

　　他再一次輕輕地抱住了她，然后沖出刑臺，一躍而下。另一只手拋出令牌，只聽一語“碎”。在下方迅速地形成了一個洞口，等他們進(jìn)入又快速合上。

　　之后她就不知了，似乎困了，睡了。

　　其實(shí)他在那次回來之后，就失去了所有的一切，而那一顆千瘡百孔的心，不過是用來迷惑別人的。

　　那年，在回仙界的瞬間，他發(fā)現(xiàn)媤花的心似乎不太對勁，她沒有心。

　　那她是怎么活到現(xiàn)在的呢？

　　在一番查看下，才知道，在他遇見她的前一息，她的心被水妖奪去，因?yàn)闀r間太過短暫，他又用仙氣輸入，才未發(fā)現(xiàn)這一事。

　　此事，唯有補(bǔ)心。那用何心呢？

　　“修仙者，休心者，修心者，三者皆修，一切歸于心。此心為根，可入魂，續(xù)他人之命。此，己便無心，情只可唯一，唯她。己便無法，只可為凡。心化無形，若魂魄分，其亦分，不碎?！?p>　　“舍，還是不舍呢？”看著她僅存一絲生機(jī)，已經(jīng)等不到再去尋找替代之物了。

　　看了一眼懷中熟睡的少女，摸了摸自己的心，然后慢慢抬起手掌，輕輕地按在媤花的胸口上。

　　嘴里喃喃低語：“心已變，憶也給你消了吧！愿今世的你沒心傷、心碎、心寒、心涼、心煩吧！既然法力將要全部消散，那便用這些給你加個心臟(虛)吧！其它就都給你存到這兩塊木牌之內(nèi)，合一之刻，便是與你相融之時。說來也可笑，你又聽不到這些，我說這些干什么呢？徒增煩?！?p>　　看了眼天空和遠(yuǎn)方的云彩，接著說道：“一切都會好的，只要一覺醒來。孤獨(dú)，凄涼，寒冷，傷感等等這些都會消失。”

　　就這樣，一年一年的看著她長大。她想要的，他便會去找，但回去總是晚了一步，不知為何。

　　還好，這次沒晚！

　　用僅有的魂力護(hù)送著她來到輪回，輕輕一觸她的額頭，封印了所有的記憶。但又怕她過的不好，便跟著她一起降生凡間。

　　而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因?yàn)槎嗔艘粋€他，使得所有的一切都發(fā)生了不可預(yù)料的變化。

　　他的心在她那，他們的手慢慢地握在了一起，他連著她，她握著他。

　　希望一切都會好吧！

　　今生不再負(fù)她，她也甩不掉我了。

　　十年，出了家，游江湖，覓仙緣。

　　行俠仗義，除惡萬千，行善千百。

　　行萬里，過千城，遇百態(tài)，歷十年，護(hù)伊人。

　　一年游歷，略懂。知一人之力有限，于是集百余同道之人，傳以修善之法，以除惡行善為本、為基、為根、為源，輔之以氣血之力修行。

　　于，成一盟，曰善臨盟。五年，初成規(guī)模，善者萬千。

　　歷九年，除惡千萬余，家破人亡不在少數(shù)，可世間總憐可憐人，不知前后事。八年末，其家、親、子聚而結(jié)盟，欲伐。僅僅一夜，無人生還，結(jié)盟之地血流成河，尸橫遍野，但卻不生魂。

　　于，九年初，隱，聲漸消。

　　有人說他們隱于市，有人說他們隱于山，有人說他們已有洞天福地，求仙問道去了。當(dāng)然也有人說那一夜的那一戰(zhàn)，他們與他們兵戎相見，已盡，世間再無善臨。

　　到底如何，只有他們自己知道吧！

　　“路，還是這條路。離家十年了，不知道父母是否還認(rèn)得我們？”

　　“十年轉(zhuǎn)瞬，若一彈指間，亦若百年之久。家還安好吧？”

　　山路上有著一對男女，他們手拉著手，一身青衣，背著兩個劍囊，一大一小。小的已有些年月，亦略帶一點(diǎn)靈性，是殺人之兵，亦是行善之器吧！

　　他們慢慢的往城里走去，周圍的行人來來往往，似乎比以前熱鬧了許多。一直往前走，行人越來越少，道路也越來越窄。

　　在道路的盡頭，是一面畫著兩個火柴人的白墻，似乎還隱約能看出這是兩個小孩子的涂鴉，在兩個火柴人中間是兩個印在一起的小手印。

　　他將手伸出，輕輕按在手印上，墻慢慢分開，在前方出現(xiàn)了一條一米寬的小道，兩人慢慢走入，墻又迅速合上。

　　“真是的，回個家還這么偷偷摸摸的，搞得像做賊一樣。”

　　他摸了摸頭，笑嘻嘻的說道：“這……這還不是習(xí)慣了嘛?！?p>　　“你這習(xí)慣有點(diǎn)奇怪哦！”說著走到他的前面，右手指著他，一臉嚴(yán)肅的說道。

　　他左手伸出將她一把拉了過來，然后靜靜地抱住她，在她耳邊說道：“這就奇怪，我還有更奇怪的呢！”

　　“不過，還是抱住你比較心安。下次你就不要站在我前面了，擋住視線了呢！那樣我萬一摔倒了，你就變成肉墊子了呢！”

　　“略略略，叫你不長個，就比我高了那么一丟丟。下次還是直接背我吧，那樣我就能抱住你不撒手了哩！而且……而且還能不用走路哩！”

　　“那我不是要累死了呀？”

　　“你……你居然嫌棄我重，我……我要絕食。哼~”

　　“我怎么會嫌棄你呢？這不是……不是……”

　　“哈哈哈，說謊都不會，略略略！”

　　從他懷里慢慢掙脫開，“走了，走了。”

　　“嗯?！?p>　　轉(zhuǎn)眼二十年過去了，似乎余生不長了。我有好多好多的話想和你說，但總開不了那個口，也不知該從哪里開始講起。唯有靜靜看著你，如若眼神能夠述說心語該有多好?。?p>　　不言不語，不怨不哀，有喜無悲，也許我很累，但至少她無淚吧！

　　人這一生，人性看不懂，人情看不明，人事看不清，人欲看不透。

　　除她之外，一切隨緣。除她之外，一切皆淡。

　　家，十年未見，一切還如常吧？

　　父母，應(yīng)該還安好吧？

　　弟弟妹妹，應(yīng)該也長大了吧？

　　一直往前走去，直到遇見一面墻。墻不再是白的，墻上一朵花，花下只有一片葉。

　　“我真的……真的無語了。你看你設(shè)計的是什么機(jī)關(guān)，除了墻，還是墻的，好單調(diào)哦！”

　　“平平淡淡不好嗎？就一條路，都是墻，想迷路也不會迷路?！?p>　　“略略略，”媤花調(diào)皮的吐了吐舌頭。

　　“走了，走了。等有空了，要把這里整的好看點(diǎn)?！?p>　　“嗯嗯，一定要整的漂漂亮亮的，上面裝一些夜明珠，下面放一點(diǎn)水，養(yǎng)些魚蝦，然后，然后……”

　　羲葉翻了翻白眼，感覺自己的法力有點(diǎn)不夠用了呀！感覺自己的財力有點(diǎn)虛了呀！感覺自己的寶庫有點(diǎn)缺了呀！

　　好煩，好煩??！晚上又要去算算哪里有這些材料了。

　　這日子，還怎么過啊╭(╯ε╰)╮

　　“你是不是又在罵我，詛咒我呢？”說著，伸出右手去擰他的耳朵。

　　左閃，右閃，媤花咬了咬牙，然后露出了一抹壞笑。一拉，一壓，擰完左耳，擰右耳。

　　通道內(nèi)，回蕩著一個奇怪的慘叫聲。

　　“停停停，先回家見見父母，有什么事晚上再說，行嗎？”

　　“可以呀，暫時先放過你。你要知道，你跑不了的哦！”甩了甩手，然后捏著拳頭在他眼前晃了晃。

　　墻緩緩打開，熟悉的地方，熟悉的感覺，我們終于還是回來了。

　　十年了，房間還是那樣的擺設(shè)，屋里也有人天天打掃，一塵不染。

　　輕輕撫摸那一件件記憶深處的物件，然后慢慢的打開房門。

　　“是……是少爺和小姐回來了嗎？”

　　“管家，你們這是要干什么呢？”

　　“夫人說，“十年了，媤花和羲葉回來也長高了，這家具要給他們再配一套了，以防萬一。畢竟十年了，也該回來了?。　蹦銈冸x開的那段日子，夫人和老爺一直擔(dān)心著你們。盼了十年，等了十年，望了十年。”

　　“是啊，十年了，也該回來了?！?p>　　管家招了招邊上的一位家丁，說道：“你去和老爺夫人說下，少爺和小姐回來了?！?p>　　“好的，管家，我馬上就去?！痹挳?，他連忙跑開。

　　“管家，這十年里，家里一切可安？”

　　“一切皆安，無災(zāi)無禍，皆好?！?p>　　“那便好?！?p>　　正準(zhǔn)備再說幾句，遠(yuǎn)處傳來聲響，聲音感覺挺熟悉，只是一時之間想不起來?！案绺缃憬?，你們終于回來了??！我好想你們呀！爹娘本來是要過來的，但是今天來了些人，也有點(diǎn)兒事，就沒過來了。我?guī)銈冞^去找他們吧？”

　　“可以啊，走吧！”

　　慢慢的跟在羲源身后，沒一會就到了會客廳。遠(yuǎn)遠(yuǎn)的就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茶先生，我這些就交給你了。如果遇到合適的人，就把它傳下去。這大半輩子的心血，總想有個傳人。此行我不知能不能歸，不知還能不能回，總有一點(diǎn)私心放不下?！?p>　　“此次諸位之行。往小說，是為了守護(hù)身后的家。往大講，是為了天下的黎民百姓。各位醫(yī)師，保重，望一路順風(fēng)?！?p>　　“多謝茶先生款待，我們勢必會將這些藥材、糧食和物資運(yùn)到災(zāi)區(qū)。物盡其用，藥盡其力，人盡其才?！?p>　　“一切以諸位的生命安全為主，其它雖珍貴，可若人沒了，那留下它們又有何用呢？”

　　“知了，知了。行醫(yī)數(shù)十載，何重何輕我們早已知曉，早已明錢財為身外之物。今夜我們還要到下一座城歇息，我們就先走了，再會！”

　　“管家，替我送送諸位。”

　　“好的，老爺?！?p>　　隨著人群漸漸遠(yuǎn)去，視線也慢慢回移。

　　“媤花，快過來讓娘瞧瞧。這么多年了，有沒有長大呀？羲葉有沒有欺負(fù)你呀？過得還好吧？”

　　“娘，這有什么好看的。女兒都長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呢！羲葉呢，對我挺好的。我們這些年過的挺好的，你看我背上的劍。”

　　“你在我的眼里，永遠(yuǎn)都是小孩子。長大了，了不起了呀？是不是覺得我抓不到你了呢？”說著從椅子上站起，慢慢的往媤花走去。

　　“小丫頭，你倒是跑呀！再跑跑看呀！”茶夫人用手抓著媤花的耳朵，笑著問道。

　　“娘，我知道錯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媤花眨巴著眼睛，求饒道。

　　“那……這次就先放過你吧！下次還這樣，就不是那么簡單的了！”

　　“嗯嗯，知道了啦！”

　　小手慢慢的往后伸，兩指夾住羲葉腰上的皮肉，然后慢慢的擰動，然后附到他的耳邊說道：“叫你不跑，叫你不跑，我的耳朵都腫了呢！”

　　羲葉笑嘻嘻的回道：“下次肯定跑，下次肯定跑。”

　　媤花抬頭想了想，說道：“那……饒你一回吧！”

　　“爹娘，剛剛是怎么了呀？”

　　“剛剛啊，這不是北方好多城出了大疫。病城有五十六，疫區(qū)之人有近三百萬。帝都出兵十余萬圍城，然醫(yī)無藥，人無糧，恐將變。善臨盟現(xiàn)，今晨出仁者令，曰“望天下醫(yī)者，十取一，赴北治蒼生。望天下商賈捐物糧及藥材，北支疫城。此去九死一生，勿皆往，救生，亦要留生。副盟醫(yī)無淚書?！薄?p>　　“這，難怪……未曾聽聞，原來是今天上午出的呀！”

　　“嗯，這不，本地醫(yī)者聚集，決定所行之人，最終十去八，只留其二。商賈平民捐物無數(shù)，余留至秋收之糧。今日便啟程，晚一刻，便多一人喪。皆知，今夜他們不會休，從小路上大路，休莫過于換馬之時罷了！不分晝夜，吃微停，宿在馬。不知此去，還能……”

　　“望，一切皆安吧！”

　　“嗯，有事的話，明天再說。我再去看看他們一眼，看看物資準(zhǔn)備是否齊全?！?p>　　“嗯嗯?！?p>　　夜微風(fēng)，卻帶不走心中之憂煩。生死刻，誰又知己會如何為之。

　　“你說，萬一這次擴(kuò)散了，爹娘他們會不會……”

　　“放心吧，不會的，你要相信華老他們?！?p>　　“嗯嗯”，媤花靠在羲葉身上，天微涼，也許只有這樣才能感受到一絲溫暖。

　　十年了，習(xí)慣了，都是這般，這樣。她還是一個小孩子，希望能一直下去吧！

　　七日信：北地，物、糧及藥材皆已運(yùn)至。一起到的醫(yī)者十存八九，余者或因身體原因留附近城池靜歇，等康復(fù)再做打算，或客死他鄉(xiāng)。

　　十日信：北地，城門開，醫(yī)入，物進(jìn)，食輸，藥材隨。三天，病略控，民心略安，略喜。

　　半月信：北地，兩日前，病變，易感、易傷、易傳，難驅(qū)、難醫(yī)、難治。

　　“爹娘，這次我們不會像上次那么久，很快就會回來的，放心吧！”

　　“有些事，我們能大概猜到，家里……你們不用擔(dān)心，要平安歸來?。　?p>　　“走了，走了?！?p>　　如歸家之時，離家亦是那身裝扮。

　　千里一夜至，觀城中黑氣，略知，略懂，亦略明。

　　“醫(yī)，可醫(yī)。用藥，藥不足，千可存一?！?p>　　“那……不醫(yī)？”

　　“家在后方，疫已散。今天這不單單是醫(yī)北方之城，而是要凈整個塵世?！?p>　　“塵世？”媤花似乎記起了什么，腦海中閃現(xiàn)出了一些畫面。

　　“我們還是回去吧？”媤花心總不安，似乎害怕了，慌張了，膽怯了。

　　羲葉用手輕輕的摸了摸媤花的頭，溫柔地說道：“媤花，你已經(jīng)長大了哦！不能再像孩子那樣了哦！”

　　收回左手，然后張開雙臂將媤花抱到懷里，輕輕說了聲：“好好的活著，以后家就交給你了！別跟來?！?p>　　說完，轉(zhuǎn)身走向城去。

　　“來者何人？”

　　如若未聞，一步上城墻，二步落城中。

　　一刻后，從一屋內(nèi)走出，后隨一人。

　　“后面的事，就交給你處理了?！?p>　　男子躬身道：“恭送……盟主?！?p>　　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輕輕說道：“走了，走了?！?p>　　語必，身子慢慢升空，直至消失在肉眼之中。

　　直到陸若掌，海若塘，才停。

　　隨著一聲“聚”，塵世之中，黑氣慢慢向上升。疫者，患者，醫(yī)者，皆感受到自己身體的變化。

　　似乎過了很久，但其實(shí)只是一彈指間，所有的病源皆消，皆升，皆去。病只是順帶，疫才是根本。

　　凡間之病，此后可能會變的簡單，也可能會變的更復(fù)雜，誰也不知。

　　黑氣慢慢地鉆入他的體內(nèi)，他的身體開始一點(diǎn)點(diǎn)的變黑，直至漆黑如墨。

　　待一切皆入，曰“燃”，一股無根之火從腳下開始慢慢燃起。在這一刻，他想了很多，但最終僅僅只是面露微笑。

　　也許是看開了，也許是滿足了。

　　“消的只是身，魂在，只是多等一會罷了！”

　　疫消，凡間如常，但少了一個他，她無了笑。變的易悲，易嘆，常望遠(yuǎn)，常獨(dú)坐觀月。

　　史曰：北疫無源，疫城五十有六，患三百萬，兵出十萬圍城。然醫(yī)者無藥，世人無糧，心皆在變。生死間，誰又知何為善，何為惡呢！

　　仁者令出，醫(yī)者相隨，原十取一，終十去八。物、糧、藥己足，皆出。日夜皆行，不知?dú)w途。資至，初喜，然疫變，存絕城之志。

　　仙落，以身化牢，取疫之源，病之根，疾之本，患之積，死之氣。五者合，以善以身為引，燃無根之火，絕塵世之疾?；瓿?，入鬼門。

　　又過了一年后，星外邪魔入侵，難以抵擋。

　　最終，媤花滅邪魔，封天窟，以身化陣，護(hù)凡間萬年安，魂入輪回，隨他，亦尋他。

　　史曰：天外有魔，邪魔不知凡幾。修者萬余，血戰(zhàn)天穹，百不存一。?？?，仙臨，身披血戰(zhàn)衣，本重傷亦滅群魔。尋至天窟，以殘軀為基，構(gòu)陣封窟，語：“此，只可護(hù)萬年。未來，且看你們的了！”

　　可是已過一載，早已難尋。

　　行黃泉路，過鬼門關(guān)，三生石前等，忘川河上望。上奈何，見孟婆，問：“孟仙，何以尋人？何以留憶？”

　　“尋人，有緣自會見，無緣不相逢?！?p>　　“留憶，有二法。一曰，入忘川，受千年之苦，可留憶輪回。二曰，百世尋人，每世十年壽，百世后，入忘川，受千年苦。千年后留憶再入輪回。不可亂人間秩序，每次輪回，在地府不可張望，地府所行時差不可超一彈指。若多，飲忘情水，一切如常。選何？”

　　“后者，該如何？”

　　孟婆手一翻，在媤花額頭一抹，“去吧！”

　　已過百世，歷輪回之苦，見人間滄桑。已是最后一年，學(xué)易卜算，千年末終知其位。

　　尋，初生，雖識，卻難言。

　　混之，成童養(yǎng)之媳。

　　伴其一年，心安，眠，入忘川。

　　其實(shí)我早該想到，他在忘川等著我，然而我卻一直在塵世中找尋。她記起了一切，以前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以前的哭哭笑笑，以前的以前。

　　地府所能看到，不過是鬼來鬼往，他們在等輪回，亦在等遺忘。

　　夢從這里開始，最終亦回到了這里。

　　誰也理不清，誰也道不明。

　　歷了百世，停下歇歇挺好。忙了千年，坐下緩緩亦優(yōu)。彌彌魄傷，修修魂痕，不想世間凡愁，只欲千年轉(zhuǎn)瞬。

　　困了，累了，瞇會……

　　凡間，緣處略有聲漸起漸消。

　　“羲葉，你的童養(yǎng)媳沒了?！?p>　　“呀呀?！?p>　　從那時起，羲葉再無笑容，雖學(xué)必會，知必懂，但卻已無心矣。

　　“為何？”

　　答曰：“莫過一字，懶?！?p>　　雖如此，但并不懶，亦勤，只是心懶了吧！

　　千年忘川，修魂聚心，魄如刀絞，意已不清。醒時，已過百年，看忘川河上，尋彼岸橋中，只求再看看那一倩影。

　　每隔十年，便會一現(xiàn)，她匆匆而來，匆匆而去。雖每次都會轉(zhuǎn)身一瞬，似在尋己，然又匆匆而行。似有焦急，似有無奈，似在哭泣。

　　入忘川，未千年，難脫。

　　原為仙，為情為緣千百年，身消魂碎刻才明，可是已晚。

　　后為人，為她為家二十載，身消魂歸時才知，可是已離。

　　再為鬼，為魂為心修百年，她尋她淚刻才懂，可是已隔。

　　今為人，看她偎她只一年，她眠她離時才悟，可是已無。

　　九年一醒，前后皆留半年，為之等待，怕錯過，亦怕相思醉。

　　十年往復(fù)，歷九百載，總千年，出忘川，入輪回。

　　入凡，已過十年，學(xué)已成，離家。

　　心似無情心，劍似無情劍，早已封情心。

　　劍轉(zhuǎn)不留患，劍止不留生，心已不善，亦不為惡。

　　五十身漸老，體亦衰，不敵眾敵，萬箭穿心而亡。善三萬余，惡三十耳，不知敵臥。殺，怎會留手？

　　歷二十世，善不知數(shù)，惡亦不知。

　　入獄，善皆用，延一年輪回，三生石下坐，忘川河中望?？幢税痘?，觀倩影修，等鬼，等情，亦等輪回。

　　一月時，喃喃自語：“

　　三生石畔，續(xù)百世輪回。

　　輾轉(zhuǎn)千年，愿萬世相依。

　　天老地荒，注世世相守?！?p>　　二月時，喃喃自語：“

　　百世回眸，萬世輪回，

　　我只想與她相依相守。

　　等地老天荒，等萬物寂滅。

　　等?？菔癄€，等星碎宇歸。”

　　三月時，喃喃自語：“

　　去，不知?dú)w期。

　　歸，不論凡己。

　　若生，如常。

　　若離，勿悲。

　　六月會飛雪，

　　可人已離，難悔。

　　曾想，淚由碑生，

　　那無碑是否無悲呢？

　　二月的天，六月的雪，

　　不知回。

　　山高了，有靈。

　　人悲了，生情。

　　情深了，易悲。

　　不看三月，看七月，

　　炎炎烈日，亦難清罪。

　　凡世，孰能無塵？”

　　四月時，喃喃自語：“

　　不知夢，

　　是為誰愁？

　　不知休，

　　是為誰憂？”

　　五月時，喃喃自語：“

　　此生等你，

　　余生待你，

　　今生不負(fù)你?！?p>　　六月時，喃喃自語：“

　　浮屠七萬里，

　　只求一幻生。

　　三千夢與思，

　　只待一緣隨?！?p>　　七月時，喃喃自語：“

　　夢雨夢鄉(xiāng)，

　　夢回夢里。

　　塵舞塵飛，

　　塵幕塵緣。

　　花香花畫花漫天，

　　淚語淚話淚雨沉。

　　空一夢情長，

　　留一絲沉醉

　　憶一點(diǎn)往夕。”

　　八月時，喃喃自語：“

　　畫語，

　　心生情，

　　情由心生，

　　無情無心否？

　　木語，

　　花蘊(yùn)靈，

　　靈由花蘊(yùn)，

　　何花蘊(yùn)何靈？

　　石語，

　　塵溢淚，

　　淚由塵溢，

　　塵凡欲淚否？

　　水，

　　情若水，

　　有水必有情～

　　有情必有水～”

　　九月時，喃喃自語：“

　　守一棺寥寥余生，

　　一尸，一魂。

　　情，歸，心。

　　空待墓旁，

　　依碑而憶，

　　舊事滾滾，

　　情淚點(diǎn)點(diǎn)。

　　淚，沉，心。

　　親植一棵槐，

　　依蓋一木屋，

　　過靜靜余生?！?p>　　十月時，喃喃自語：“

　　空踩山澗觀月日，

　　夢碎廟宇溫情心。

　　語不言道義何為？

　　言無盡殘夢奈何?！?p>　　十一月時，喃喃自語：“

　　夢異常長傾碎月，路以斷短連方舍。

　　春雨夏雷秋風(fēng)冬雪，顆顆笑笑聊凡生。

　　大道三千，小道不知數(shù)，道道可修心。

　　情若安，心可靜，感心隨心于萌心。

　　淡淡我心，聊聊點(diǎn)云，沉情。

　　柳絮紛飛日，情心隨絮。

　　悠悠月歲十來載，了了凡生幾十余。

　　陌路人……”

　　十二月時，喃喃自語：“

　　凡花落落開開，

　　情心碎碎合合，

　　墓銘長長久久，

　　凡事虛虛幻幻。

　　鯨落立，煙雨娟”

　　不過一載，似萬年之久。

　　“先生，時間到了，該走了……”

　　“能……再等等嗎？”羲葉沙啞的問道。

　　“可以，但輪回便就不可控了，一切皆看緣了?！?p>　　“那……亦可?！?p>　　初醒，升而出忘川，三生石前見前緣。

　　視相匯，心相連，情相合，無言不語，不知該何言。

　　片刻后，相擁而坐，媤花喃喃語：“我本不該，不該……”

　　羲葉輕輕摸了摸媤花的秀發(fā)，輕聲道：“錯不在你，往事已去，皆隨它去吧！今日我們不說這些往事愁，徒增煩罷了！”

　　媤花紅著眼，連聲應(yīng)道：“嗯嗯，都聽你的?！?p>　　說了很久很久，直到他再次找來，“兩位，該輪回了??！”

　　“嗯，好的。”媤花牽著羲葉的手，心似乎又有了一絲的溫?zé)帷?p>　　看著眼前的輪回門，他們的心中早已沒了波瀾，都習(xí)慣了。

　　“輪回皆在一界，一世，一塵，一州，一國，其它就只能隨緣了，愿兩位如愿?！?p>　　媤花和羲葉對著他拱了拱手，道了聲謝。

　　輪回亦有時差，差一瞬便是數(shù)月。一在河之南，一在折之江，距千里。

　　平凡二十余載，某年似有緣因，輾轉(zhuǎn)至此，似在等，在尋。

　　某月，伊人至。

　　“來此，我只為工作而已！”

　　心有語，卻難言。

　　心語，“于此，我只是來等你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