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輕井澤的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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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天工作到夜里十點多,阿夜留在辦公室里趕資料。
只剩下她一個人,老板臨走前嘻嘻笑著扔給她一大堆數(shù)據(jù),
“我先去和客戶喝酒了。這些麻煩你今晚趕出來,夜醬?!?p> “我很看好你哦,將來會是我的左膀右臂!”
“您走好,祝晚上開心?!?p> 阿夜臉上強(qiáng)擠出笑顏。
“唉……”
工作做著做著,她打開終端的播放器,放出一首古典圓舞曲。
曲名是《灰姑娘》。
這將是她和阿生少爺一周后,去的那場音樂會的開幕曲。
聽著聽著,她有點癡癡地笑起來,腦中出現(xiàn)不切實際的胡思亂想。
阿夜趕緊拍了拍自己的臉蛋,繼續(xù)埋頭于眼前仿佛無盡的數(shù)據(jù)資料。
接近午夜。
呼……終于趕完了。
臨走前她瞥了一眼終端屏幕角落的娛樂新聞,好像看到了阿生。
有點好奇地點開。
看清后瞬時心胸莫名一緊。
發(fā)悶,身體僵住在椅子上。
“豪門闊少阿生與緋聞女友、某著名女星,現(xiàn)身六本木金弦音樂廳?!?p> 配圖上,一身深藍(lán)夜禮服的阿生,旁邊跟著一位,曲線下作飽滿球大火爆的高個黑皮辣妹。
辣妹身上一件首飾,頂?shù)蒙习⒁沟膸缀跞可砑摇?p> 沉默過后,她關(guān)上屏幕,默默走出辦公室。
夜已深,街道很靜,輕井澤的燈火與城景很美,但好像和她毫無關(guān)系。
回到自己的公寓小間,還算舒適溫馨。
深深疲倦的她一頭倒在床上。
打開老式音響,放出的也是那首《灰姑娘》。
阿夜嘴角輕翹著終于腦袋放空,昏沉欲睡。
微笑入眠,眼角滑下一滴美麗的淚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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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天后,傍晚的辦公室里,阿夜如往常一樣在辛苦工作。
不過現(xiàn)在,忙碌的工作能讓她忘記,那段非常短暫、初甜又酸澀、仿佛不真實的際遇。
……他和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啊,肯定是當(dāng)時一時無聊,打發(fā)時間拿我當(dāng)開心罷了……
阿生少爺一直也沒有聯(lián)系她,她也打消了明天去赴約的念頭。
不要可笑地自欺欺人了。
“阿夜!怎么搞的這么慢!”
老板粗野的喊聲直撲腦門,腳步騰騰地沖她而來。
“對不起社長,我這就……”
“蠢貨,除了長了一張能勾引人的騷臉,你還有什么長處?我簡直……”
“嘎嘎啊……”
老板的臉突然漲紅,喉嚨里發(fā)出干咔咔的聲響。
他的領(lǐng)帶被一只手從后面反抓過去勒住。
“我說……請你向她道歉?!?p> “啊,生少爺?抱歉抱歉!真的不知道……阿夜小姐是你朋友?!?p> 老板轉(zhuǎn)過頭來便對阿夜諂媚笑著說,
“我希望你能帶薪休假幾天。一直以來,你辛勤工作為公司付出了那么多,該放松享受一下了?!?p> “………”
阿夜隨著阿生走出公司,外面薄雪華燈,朦朧一片人間幽美。
她怯怯地輕聲問,
“你怎么……找過來了?”
“你為什么不給我發(fā)信息?”
他轉(zhuǎn)過身來臉靠近,兩人鼻尖都快挨到,他盯著她的眼睛。
她有點慌,眼瞳不禁轉(zhuǎn)著避開他目光瞧向左右,
“……發(fā)信息說什么???”
緊接著小聲囁嚅,
“你不是也沒給我發(fā)信息嗎?”
阿生身體不斷貼近,后面就是建筑的側(cè)墻,像是要壁咚她。
然而,他突然出手,輕輕撩起她頭發(fā),嘴湊到她耳垂邊吹了口氣。
“啊……”
阿夜感覺到一股酥麻漲熱立刻傳遍全身。
“我不想主動,可又期待你的來信。因為害怕……但同時也向往這種心動?!?p> 他眼瞳開始生情放電,
“我的世界里,遇不到你這樣,美得如此特別的人?!?p> 她臉頰上嫣紅,低垂頭咬咬牙后問,
“那位皮膚黝黑的大美人呢?你不是已經(jīng)和女朋友去音樂會了嗎?”
“還來招我干什么?我這么普……”
他把手指按在她嘴唇上,止住她說話。
“隨便什么人,只是厚臉皮地跟在我身邊,就成我女朋友了嗎?”
“如果那樣簡單的話……”
他又輕柔地牽住她的雙手,
“我便天天跟著你好了。”
“…………”
阿夜心里小鹿亂跳,已不知道該說什么。
阿生退開一點說,
“我送你回去吧。今晚好好休息,很期待明天和你的約會?!?p> “對了……我和那個女人沒有去聽音樂會,你看到的那張新聞圖片,只是我在那里參加一個開幕禮而已。”
“哦……那好吧?!?p> 兩人漫步在復(fù)古煤氣燈裝點的街道,點點雪花浪漫,隨著阿生不斷的談天說笑,她漸漸放松下來。
這次自然地,兩個人牽起了手。
阿夜真地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心里甜美,腦袋發(fā)熱充滿愉悅。
同時,在不知不覺中,她本體肉身腦細(xì)胞的生物分子結(jié)構(gòu),以及特定的幾處腦神經(jīng)回路,正悄然發(fā)生著改變。
……………………………
次日晚上9點半,正是周末繁華的夜色。
阿夜挽著阿生的手臂,隨人流從輕井澤的笠賀大音樂廳出來。
“啊……真的是很棒?!?p> 她還陶醉在剛才優(yōu)美又澎湃的旋律里,眼中閃著亮晶晶的贊嘆神色。
她今晚身穿潔白的中長呢子大衣,下面也是白色的棉布裙,美得雅致。
“想吃點東西嗎?”
“好啊?!?p> 他們來到一家居酒屋,坐在吧臺的紅紙燈籠旁。
邊喝邊吃邊聊,從音樂說到了人生。
阿夜酒量似乎比較淺,不久兩片面頰上已是醺紅滿滿。
她一邊咬著烤雞肉串,一邊興奮地說,
“喂喂,阿生少爺你知道嗎,輕井澤其實有一個著名的……”
“我老家是在大阪,高中時其實有不少男生給我寫過情書,但是……”
“唉,我以前有一個同事愛子,也是大阪人,結(jié)果你猜怎么著?她后來居然嫁給了一個關(guān)東人……”
“啊,這家店的串燒烤雞真的是太贊了,咦,生少爺你點的那是什么……”
“一個人生活的媽媽昨天給我來信,說家附近的酒吧里新來了個年輕酒保。有一天晚上她正在那喝著酒,警隊的人就沖進(jìn)來把他抓走了……”
“把我媽媽嚇得不輕,后來才知道那小伙子是個黑客,黑進(jìn)阪神銀行的系統(tǒng)盜走了5千多萬……”
“搞笑的是,他居然對我媽媽表示過好感!我跟她說,早知道這樣你真應(yīng)該管他要一些禮物哦呵呵呵……”
“生少爺,我記得你老家是在……”
“在札幌。”
“哦那里的……嗝,黃油味增拉面特別好吃!嗝,哈哈哈……”
她的眼睛都開始有點發(fā)直,嘴巴傻笑的樣子,醉態(tài)嬌憨。
阿生就靜靜看著她,傾聽她的這些生活瑣碎,時不時和她碰一下酒杯。
她真的太可愛了。
剛才說著這些酒后閑話時,阿夜感覺到一種奇怪模糊的……割裂感,仿佛說的全都不是自己的事情。
而是別人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