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小村莊的小道往家走，沿路的鄉(xiāng)親們都熱情地打招呼。路過小滿家門前時，藍玥心里直發(fā)癢，真想就這樣推門進去，可轉(zhuǎn)念一想，這大晚上的過去不合適——怕李叔李嬸不高興，況且自己一路顛簸，累得灰頭土臉，小滿那么善良，見了定會心疼。
“爸媽，我回來了！”和往常一樣，一進家門，藍玥就大聲朝屋里喊。
“兒子回來啦！”母親一如既往地高興，快步迎出房門，接過他手里的行李，噓寒問暖，語氣里滿是親昵。
“我今兒還念叨著，你怕是得過幾天才回來呢?！备赣H抽著煙站在門口，還是和幾年前一樣，穿著件洗得泛白的大棉襖，戴著黑色棉帽，煙桿在嘴里叼著，眼神里藏著不易察覺的笑意。
“考完試就趕緊回來了，想著這些年都沒回家過年，早回幾天踏實。”藍玥放下行李，湊到爐子邊暖了暖凍得發(fā)紅的手。
“家里又不缺你打工那點錢，你就是不聽勸。回來好，回來好?！蹦赣H一邊念叨，一邊忙著給他倒熱水。
“媽，家里的年豬宰了嗎？”藍玥喝著熱水，愜意地坐在爐子旁問。農(nóng)村有條件的人家，年底會殺一頭豬留著過年吃，俗稱“年豬”。
“過幾天再說吧，明兒得去趟市里，你姨媽住院了。”母親的語氣里帶著幾分委屈和擔憂。
“姨媽怎么了？我也去看看?！彼{玥很喜歡姨媽，平日里姨媽最疼他，總偷偷塞給他零花錢。
“明天咱一家人都去。”父親說完，開始往包里裝東西——幾個炕饃饃，還有一桶菜籽油，都是給姨媽帶的。
“爸媽，我去趟小滿家?！彼{玥本想明天去，可姨媽病了，明天一早就要去市里，只能現(xiàn)在跑一趟。他站起來，把皮箱拉進自己的臥室。
“大晚上的別去了，小滿那丫頭拄著拐杖整天溜達，沒啥大事兒?！蹦赣H有些焦慮地勸道。
老兩口對兒子的心思早已妥協(xié)，加上小滿剛受過傷，也不好多說什么。明知道攔不住，還是忍不住念叨了幾句。
“我一會兒就回?！彼{玥從皮箱里拿出給小滿買的衣物，裝進袋子里，提著就出了門。
小村莊的夜里黑沉沉的，沒有路燈。藍玥打著手電筒走到小滿家門口，輕輕敲了幾下門。
“孩子他爸，這么晚了誰啊？我去看看?！崩顙鹋贤馓兹ラ_門，穿過院子時，屋里的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門一開，看見藍玥傻愣愣地站在門口，手里還提著個袋子。
“李嬸……我……我來看看小滿?！彼{玥有些緊張，說話都結(jié)巴了。
“進來吧?！崩顙鸬故撬?，側(cè)身讓他進來。
穿過院子走進小滿的屋子，她正靠在床邊看書，燈光灑在臉上，柔和又好看。她看得太入神，沒發(fā)現(xiàn)母親和藍玥進來。
“藍玥來了?！崩顙鸷傲艘宦暎M猛地一抬頭，眼里瞬間迸出驚喜，手里的書“啪嗒”掉在地上。藍玥彎腰撿起書，看了看封面，輕輕合上。
“在看《平凡的世界》，看來腿不疼了。”藍玥打趣道，想緩解小滿太過驚喜的慌張。
“嘻嘻嘻……”小滿只是笑，臉頰紅撲撲的。李嬸看自己在這兒，倆孩子都不好意思說話，便笑著退了出去，順手帶上門。
藍玥把袋子里的羽絨服、圍巾、靴子都拿出來，在小滿身上比劃著，那模樣，像極了久別歸家的丈夫給妻子展示新添的衣物。
“喜歡嗎？你看這顏色，是不是特好看？……”他一個問題接著一個，根本不給小滿插嘴的機會。
“你都不問我腿怎么樣了，就是不關(guān)心我。”小滿故意板起臉，眼里卻閃著笑意，嬌羞的模樣在燈光下格外動人。
“我問你干啥？我得親自看才放心?！彼{玥把衣服疊好放進柜子里，轉(zhuǎn)身時，小滿看見他消瘦的背影，心里一陣發(fā)酸。
“一路上很累吧？”她眼里瞬間蓄滿了淚——她就是這樣，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她用手撐著身體，慢慢挪下床，走到藍玥身后，輕輕撫摸著他的頭發(fā)。
“不累。”藍玥心里暖烘烘的，卻不敢回頭，怕控制不住想把她緊緊抱在懷里。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只能把千言萬語都藏在心里。
“我明天去市里，姨媽住院了，得去看看。等我回來找你。”他說話時始終沒回頭，手緊緊攥著柜子的拉手，指節(jié)都泛白了。
“好，一會兒回去路上黑，小心點?！毙M轉(zhuǎn)身坐回床邊。藍玥急忙走過去，扶著她躺平，小心翼翼地掀開被子，看了看她腿上的傷口。
“票買好了，等過完年，咱就走。以后有我呢?！闭f完，他轉(zhuǎn)身就往外走，不敢再多看一眼。
心里萬般不舍，可只能這樣。還好，過完年，他們就能天天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