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藍(lán)玥正和室友們在野餐。今天是周五，這是他上大學(xué)兩年來第一次參加野餐。平日里他總忙著勤工儉學(xué)，從不參與聚會——一來是沒心思，二來是心里總惦記著小滿，只想趁著大學(xué)時光多學(xué)點東西，閑暇時多攢點錢。
藍(lán)玥就這樣錯過了小滿的電話。
四個小伙子來到野餐地時，B市的深秋正美得濃烈。姹紫嫣紅的花木簇?fù)碇?，到處是層疊的綠蔭。在舍友們的軟磨硬泡下，藍(lán)玥喝了兩罐啤酒。平日里滴酒不沾的他，此刻有些上頭，腦海里的小滿愈發(fā)清晰，思念像藤蔓般纏得更緊了。
“藍(lán)玥，快給我們講講你和小滿的故事！”“是啊，真羨慕你們。”“心里裝著個深愛的人，連奮斗都有方向?！鄙嵊褌兊穆曇衾餄M是真誠，藍(lán)玥知道，他們是真心想聽，也是真心在祝福。
“我的小滿啊……”藍(lán)玥輕輕躺下，雙手枕在腦后，望著澄澈的藍(lán)天，緩緩開口。
一個故事就這樣漫了出來。三位舍友圍坐在他身邊，聽得入了神。
“有個小村莊，我和小滿就長在那兒。當(dāng)然，還有繞村的山、淌水的河，還有漫山遍野的花草……”
“每天清晨，我們的讀書聲能穿透崎嶇的山道，等著東方山頂?shù)某柊汛迩f的四季染成金紅色。那時候啊，每個人心里都揣著五彩的夢，想著長大了，要把山外的世界也染成這般熱鬧。”
“我們都太想知道山外是什么樣了，總盼著能走出大山，去看看更大的世界?！?p> “我們的教室破得很，下雨天漏雨，刮大風(fēng)時能聽見窗戶哐當(dāng)響。桌椅更是‘婀娜多姿’——有的缺了腿，有的歪了背，小滿小時候皮得很，總從椅子上摔下來，每次都咧著嘴爬起來，拍拍屁股繼續(xù)鬧。冬天全靠土堆的爐子取暖，我們總搶著當(dāng)‘廚子’烤土豆。小滿最饞這個，老搶我手里的土豆吃，調(diào)皮得沒轍?！?p> “校園里有三棵老杏樹，沒熟的綠杏子酸溜溜的，卻成了我們背書時的‘靶子’。我們把小石子藏在課本里，在杏樹下?lián)u頭晃腦地背著‘之乎者也’，抽空就摸出石子打杏子。小滿的書總被石子磨得破破爛爛，老師訓(xùn)過她好幾次，可她就是不改。不過她準(zhǔn)頭是真的好，一扔一個準(zhǔn)，打下的杏子總會第一時間塞給我。我舍不得吃，就藏在書包里，等過幾天沒那么酸了，再給她吃。”
“她還總愛扮鬼臉，抓著兩棵胳膊肘粗的小柳樹，能翻個漂亮的后空翻——就像體操健兒那樣輕盈。”藍(lán)玥說著起身，抓起舍友王可藝的手比劃起來。“哇，這么厲害？那小滿簡直是運動健將?。 蓖蹩伤圀@嘆道。
“就是太調(diào)皮，摔過好幾次。我訓(xùn)過她，可她轉(zhuǎn)頭就忘。有一次把腳扭了，才算安生了幾天。結(jié)果那幾天，校園里的螞蟻倒了霉——她蹲在地上抓螞蟻，還偷偷放進(jìn)我的筆盒里，嚇我一跳。”藍(lán)玥笑著搖頭，眼里的溫柔快要溢出來。
“那時候上學(xué)，天剛蒙蒙亮就得出發(fā)。我們沿著彎彎曲曲的鄉(xiāng)道走，穿過層層梯田，蹚過小河，才能到大山深處那所唯一的小學(xué)。全校學(xué)生加起來不到五十人，老師有五位，其中兩位還是當(dāng)?shù)氐拿褶k老師。冬天冷得厲害，腳凍得又紅又腫；放學(xué)后還得去地里幫忙，所以我們手上都磨出了繭子?？赡菚r候啊，在山村里慢慢長大，真的很開心?！?p> “我看看，真的有繭子！”王可藝抓起藍(lán)玥的手翻看著?！拔覀兡莾阂膊畈欢?，我小時候干農(nóng)活，手上也有?！睆垥陨爝^手來，掌心的繭子清晰可見。“我小時候倒沒干過農(nóng)活，就是補習(xí)班沒斷過，簡直是噩夢。”費飛拿起飲料喝了一口，曹華祥在一旁附和：“可不是嘛，補習(xí)班能把人熬瘋?！闭f著他舉起手機，對著眼前的秋景拍了起來。
“來，我們合個影！”在曹華祥的招呼下，四個小伙子拍了好多照片?！八{(lán)玥，你也該買個手機了，這樣跟小滿聯(lián)系多方便。”“還能申請個 QQ，想她了就看看照片。”舍友們七嘴八舌地出著主意。
藍(lán)玥走到湖邊洗了手，望著水里自己的倒影，心里盤算著：“錢差不多夠了，能買兩部手機。寒假回去給小滿注冊個 QQ，教她上網(wǎng)?！?p> 而此刻的小滿，正走在曲折的回家路上。她坐了大巴、搭了拖拉機，現(xiàn)在正翻山越嶺。天色漸漸暗下來，離家還有兩座山要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