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壽耳朵一下就豎起來了，這名號好像些耳熟啊。
哪里是耳熟的事兒，死都忘不掉。
回頭望向那紅毯上走得搖搖擺擺的老道，果然是熟人，化成灰都認(rèn)識他。
“呂梁……”
常壽瞇起了眼，神色有些古怪。
這人他認(rèn)識，六年前來到常家做客卿，前前后后騙了他整整二十萬雪花銀買仙緣。
結(jié)果一點真本事沒有，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自己竹籃打水一場空，散掉了大半家財。
沒想到馬老太爺結(jié)識的所謂仙人就是這貨啊，真沒意思。
說實在的，這家伙別的本事確實沒有，騙術(shù)倒是一流，自己當(dāng)初被騙了好久都沒反應(yīng)回來，也不怪今日老爺子上當(dāng)。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自己如今落得這般田地很大的原因便是拜他所賜。
那自己要不要上去揭穿他呢？
常壽失笑，搖了搖頭。
算了吧，哪整的過他，搞不好一張巧嘴說動馬府把自己給弄了。
如今自己可不是什么闊少了，區(qū)區(qū)一乞丐，亂棍打死都沒人管。
但孽緣如此，既然碰上了就沒有白白放過的道理。
錢要不回來，一頓揍總免不掉的吧。
反正這貨自詡仙人身份向來獨來獨往不帶隨處護(hù)衛(wèi)，等會看他走到小巷就拿麻袋一套狠狠揍一頓，扒光了扔街上以泄心頭之憤。
常壽恨恨地盤算著復(fù)仇大計，目光漸漸凌厲。
呂梁老道莫名地感覺一股惡寒。
四顧瞧了瞧，心里還有些納悶，不知道又是那個挨千刀的在念叨他。
從家管那抓起一把銅錢灑向人群，引得眾人哄搶，老道自搖搖擺擺進(jìn)了大門，根本沒當(dāng)回事。
行走多年，什么大風(fēng)大浪沒見過，怕得那個？
掐指一算。
“待到桃花開滿山，他在叢中笑?！?p> 什么東西？
呂梁老道嗤了個響鼻，不屑地撇了撇嘴。
心中盤算起該如何宰上這馬老太爺一刀才頂?shù)纳献哌@一趟的挑費，自己可還搭了賀禮呢。
雖然那只是下山隨手摘的野草罷了，估摸吃不死人，應(yīng)該沒事。
這戶家大業(yè)大，可是不多得的肥羊啊，養(yǎng)了這么多年也是時候動刀了，美滋滋美滋滋。
想著想著不由樂開了花，先前的陰郁一掃而空。
人群中，常壽冷眼瞧著老道。
有了新的打算，自然是不急著走了，便是趕不上派粥也無妨，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哪里吃得香！
......
“小二！一碗雜碎面，不要雜碎不要面?！?p> 到了飯點，常壽還是來到馬府不遠(yuǎn)的面攤要了點吃食。
晚上還要打人呢，不吃飽怎么能行。
人是鐵飯是鋼，一餐不吃餓得慌。
伙計抱著肩膀，打量了來人這行頭便白了個眼，“你找茬是吧？”
“嗯？”
常壽面露不喜，心中暗道這也就是在城北，要是在城西有人敢這么跟自己說話......
上去咔咔兩刀就把他家瓜砍了。
見場面有些僵，攤主忙來打了個圓場，把伙計也拉了下去。
攤主是個見過大風(fēng)大浪的小老頭，知道哪些人別去惹，穿鞋的自然不好惹，這種光腳的也是個麻煩。
不多時，伙計滿不情愿地端了碗開水上來。
常壽有些失望，本以為能要碗面湯來著的。
但是也沒得寸進(jìn)尺，端著白水就或也就算了。
面攤上旁的食客見沒鬧起來，也安安心心地吃自己的面就是了，倒是有好事的盼著打起來還能免了這一碗面錢。
天色一點點暗了下來，那老道進(jìn)去了便沒出來。
其實常壽也沒把握今晚必定能逮到他，只是想碰碰運氣，白天肯定是沒機(jī)會，只能守著幾晚來賭一賭。
瞧了老半天，倒是瞧見了一個戲班子隨人近了馬府，估摸著這估計就是今夜招待賓朋的節(jié)目。
常壽平日里沒有聽曲看戲的愛好，但是這個戲班子在鳳陽確實出名，出名到他這種人都認(rèn)得出。
據(jù)他的了解，老道也不好這一口。
一貪財，二好色，三寸不爛之舌，便是呂梁老道了。
沒準(zhǔn)這家伙也是待不住的。
喝了口白開水，常壽瞇起了眼。
“小伙子，不早了我們這要收攤了?！?p> 老攤主上前打了個招呼，倒是沒表露出惡意，反而頗為和善。
“?。俊背塾行╁e愕，倒是沒料到這一茬。
“小伙子是在等人？”
“是啊，等人。”常壽笑了，自己沒必要遮掩姿態(tài)，看來這小老頭在一旁也早看明白了。
“害，這么晚了怕是等不來了”老攤主擺了擺手，“小老兒這邊還剩下了些雜碎也隔不了夜，你拿了去吧，早還家，早還家......”
“回不去了......”
常壽搖頭笑了笑，“也好。”
老攤主再沒多說什么，沒多問，只是端上來一碗滿滿的雜碎湯。
常壽沒點客氣，大快朵頤。
或許今晚是真的等不到了。
不過一抬頭卻又見到了那熟悉的人影，心中一驚。
低頭看了眼剩下一半的雜碎，還是把碗舔了個干凈才起身。
“當(dāng)家，為啥跟這么個玩意兒客氣？”
老攤主笑了笑，“都不容易?！?p> 伙計見這晦氣的家伙總算走了，心中暗啐了一口，上前收拾碗筷。
鄰近了才瞧見桌上留了一粒碎銀。
伙計不由抬頭望向馬府的方向，連他也瞧見了這家伙可是盯著那邊呢。
馬老太爺?shù)陌耸髩鄞筠k，要大宴三天三夜。
這頭一天賓朋往來，獻(xiàn)壽禮，拜壽星，算是打了個招呼，主人家安排好住處讓來客稍作歇息，以顯待客之道。
因此這頭一天算不得大宴開席，不過是個序幕，重頭戲碼放在了后頭。
請了名流戲班，文豪才子，也有青樓歌妓，武行演家，大多數(shù)表演都排在后兩日圖個熱鬧。
呂梁今天只拜會了老太爺，自然也不準(zhǔn)備這時候就張口。
他對這行可十分熟絡(luò)，必須等到了人前客滿，給足主人家面子時自己張嘴才能討得便宜。
私下里賣人仙緣，且不說瞧不瞧得上，總歸太小氣。
這種大肥羊就該大宰，這才對得起身份。
馬府今夜里安排了戲班唱戲給賓客解悶，但呂梁對這不太感興趣，他更關(guān)注的是明天百花樓歌妓。
鳳陽郡這片沒怎么來過，未呆長久，到現(xiàn)在還沒怎么見識過鳳陽人情呢，突然想見識見識。
這個念頭不冒出還好，一冒出來就再也壓不住了。
結(jié)果越想越精神，最終一股邪火按耐不住便出了府門尋向百花樓。
不為別的，真只是想見見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