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嫩的小手被地上的石子磨破，膝蓋上也是火辣辣的疼。
沈南枝無措極了。
她眼睜睜的看著她的母親坐上一輛黑色轎車，追著救護車離開。
良久，她被人從地上扶了起來。
是她的奶奶。
老人頭上的白發(fā)像是更多了，蒼老的面容上是深深的絕望。
她撐著拐杖，在鄰居的幫襯下去了醫(yī)院。
那個被打的男人躺在床上，額角包著一層層紗布，鼻青臉腫的，露出來的皮膚上布滿傷口。
沈南枝害怕的躲在老人身后。
她看到了母親，母親就坐在男人床前，低聲說話，男人的臉色好看了些。
奶奶開口。“舒華……”
“呵，少說沒用的，不賠錢，這件事情沒完。”男人開口，因為情緒激動，扯到了臉上的傷口，痛的齜牙咧嘴的。
“你……你要多少？”
“老人家，說話注意點，別搞得老子訛你們一樣?！蹦腥随圩?，示意母親說話。
葉舒華看了男人幾眼。
臉色難看“這件事情可以私聊，不過我要和你兒子離婚……還有，醫(yī)藥費。”
男人還有些不滿。
不想松口。
“不行，還要加上精神損失費?！?p> “千和?！比~舒華開口，男人皺著眉頭不再說話。
“舒華，那……南枝呢？她是你的女兒。”
“南枝自然是跟著你們了。”
沈南枝站在奶奶身后，抓著老人家的衣服，探出頭看了一眼。
嘴巴一扁，想哭。
對上葉舒華冷淡的視線，咬著唇，憋著眼淚。
連哭都不敢。
她從小就知道，葉舒華不喜歡她。
“您想清楚了，這件事情沒得商量?！?p> 奶奶嘆氣，牽著沈南枝的手離開了醫(yī)院。
再次從警局出來，天已經(jīng)黑了，云層黑壓壓的，壓的人透不過氣來。
沈白不同意離婚。
過了兩天。
沈白還是同意了。
他和葉舒華去了一趟民政局，回來就把自己關在屋里，不肯出來。
葉舒華則是離開了。
帶著她所有的東西，連張紙都沒留。
賠完醫(yī)藥費，沈家可以說是傾家蕩產(chǎn)。
連續(xù)過了三天。
父親終于從房間里出來了，男人胡子拉碴的，眼睛通紅，他看著沈南枝，心情復雜。
——
“哐哐哐……”
門被敲得框框作響。
沈南枝從回憶里抽出神來，她擦掉眼淚，拉開門。
嘴唇囁喏了兩下。
媽媽。
“沈南枝，高考結束了，明天你就走吧！”
沈南枝垂下頭，掩住眼里的情緒?！班??！?p> 葉舒華嫌棄的看了她一眼，揚起微笑坐在沙發(fā)上。
哪里坐著三個人。
她的丈夫，和繼子繼女。
“沈南枝，你是哭過了嗎？怎么？考砸了。”
少女看過來，勾唇看她，像是看一個臟東西?！靶專院竽莻€地方就填了吧，挺臟的?！?p> “宋語晴?！彼吻Ш途娴目戳艘谎叟畠?。
少女撇嘴，抓起身側的包上樓。
“小媽，爸，妹妹說的提議，我覺得可以。”
宋千和這回沒說什么，看著沈南枝的眼神有些冷?！澳蔷瓦@樣吧！”
葉舒華點頭。
臉上的表情有些難看。
沈南枝關上門，阻隔外面的聲音。
最后一天了。
沈南枝閉上眼，沒有光彩的眸子落在床上，她蜷縮著身體，抱住自己，下巴放在膝蓋上。
多久了，她已經(jīng)有多久沒有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枕頭底下的一張照片露出一個角。
沈南枝翻出來。
照片上是一家三口。
男人和孩子笑的很開心，女人皺著眉看向一邊，露出的半張臉白皙光滑，一點兒也不像是做媽媽的年齡。
照片有些發(fā)黃，中間也有了劃痕，老舊的不成樣子。
沈南枝指尖劃過女人的臉。
那張臉與葉舒華重合。
她伸手，撕掉照片。
從今以后。
她就要脫離這個家了。
照片被撕的四分五裂，沈南枝把它夾進高三課本里，想著明天扔掉。
翌日。
沈南枝早早的醒來。
推開門，一束光落在身上，她瞇了瞇眼睛。
小隔間四處都是墻壁，沒有光源。
走到廚房，餐具整整齊齊的擺放在櫥窗里。
沈南枝熟練的打火，洗米，熬粥。
從冰箱里拿出四個雞蛋，放在鍋里煎好，分別放進四個盤子里。
做好一切后，沈南枝背著一個書包，捧著一堆書從隔間里出來。
她從書本上拿出一本筆記本，和十幾張紅色鈔票放在茶幾上。
頭也不回的離開別墅。
她以后不會再回這里了。
沈南枝出現(xiàn)在小飯店門口。
老板娘瞇著眼，一邊打哈欠一邊開口。
眨眼看到路邊站著一個小姑娘，被嚇了一跳。
“南枝？”
沈南枝淺笑。“老板娘。”
“你這是？”老板娘指著沈南枝背上的書包，心底有了些許猜測。“快進來，別在外面傻坐著?！?p> 沈南枝跟著老板娘進門。
她坐在椅子上，從桌子上拿出大蒜開始剝。
“停停停，你先跟我說下情況。你媽把你趕出來了……”
沈南枝點頭。
心里沒什么感觸。
這幾年她早就已經(jīng)習慣了。
“她怎么能這么狠心呢？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撿來的呢？我實在是……”
老板娘把到口的臟話吞進去?！澳憧嫉倪@么好，她就一點反應都沒有？”
“她從來不管這些的?！比~舒華從來不會管她，從她搬進那個家后，兩人說的話屈指可數(shù)。
而且……
都是為了那對兄妹。
沈南枝抿唇笑了笑?！袄习迥铮瑒e說我了，在不快點，中午就來不及了?！?p> 老板娘沒出聲，心里把葉舒華罵了個遍。
她和沈南枝是同村的。
沈南枝家里的情況大街小巷都傳遍了，老板娘也知道。
所以來到城里做生意后。
才會接收還沒有成年的沈南枝來店里幫忙。
每天給相應的工資。
“南枝啊！想好要去哪所學校了嘛？”
“我要去江城大學。”
“江大??！那兒好啊！”重點是里云城遠啊！
姬可以遠離這里的事，也可以遠離那個酒鬼爹。
再過半年，沈白也要出來了……
“南枝啊！你去江大的事情，最好少點人知道?！?p> “嗯。”沈南枝應，也沒人會在意的。
次日。
沈南枝回學校拿了一些東西。
就低調(diào)的離開了。
過了一段時間，錄取通知書寄到了小飯店。
沈南枝抱著錄取通知書，終究是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