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衣罵血狼
>建安五年，許昌祭天臺。
>我赤膊立于軒轅鼓前，鼓槌直指高臺上的曹螬。
>“血狼妖婦！”我聲震九霄，“你族以妖術(shù)操控天子，人倫盡喪！”
>百官嘩然，曹螬的侍女厲喝：“狂徒禰衡，膽敢褻瀆神器，衣冠不整！”
>我撕碎最后的內(nèi)衫大笑：“滿朝禽獸，何談禮法！”
>第一槌落下，鼓聲如雷，曹螬眼中血光暴閃。
>第二槌砸響，漢獻(xiàn)帝龍袍下傀儡絲線寸斷。
>第三槌轟出時，皇宮地磚翻裂，露出白骨砌成的血狼圖騰。
>曹螬撕開人皮，八條蛛腿破體而出。
>“禰正平，”她獠牙滴落毒涎，“今日便用你心肝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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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五年的深秋，許昌城上空堆積著鉛灰色的厚云，沉甸甸地壓在巍峨宮闕的琉璃瓦上，壓得人喘不過氣。風(fēng)卷過空曠的御道，帶著一股揮之不去的腥甜鐵銹氣，絲絲縷縷，纏繞在每一根冰冷的盤龍柱間。
祭天臺高聳，漢白玉的臺基在昏沉天光下泛著陰冷的色澤。高臺之上，丞相曹螬身著玄色蟒袍，金線繡成的兇獸在衣料上游動，仿佛隨時能破衣噬人。她并未戴冠，一頭鴉羽般的長發(fā)僅用一支猙獰的骨簪松松挽住，幾縷發(fā)絲垂落在光潔飽滿的額角。她狹長的鳳眸微闔，目光似有若無地掃過臺下匍匐如蟻的百官，那眼神深處，一點猩紅如不熄的余燼，危險地蟄伏著。她的唇角噙著一絲極淡、極冷的笑意，并非愉悅，更像是猛獸審視爪下獵物時的從容。
在她身側(cè)稍后，年輕的漢獻(xiàn)帝劉協(xié)端坐于御座。他身著繁復(fù)沉重的十二章紋冕服，頭戴十二旒冠冕，本該是人間至尊的威儀，此刻卻僵如木偶。那頂象征至高權(quán)力的冠冕，壓得他脖頸微微前傾，寬大的龍袍下，身軀顯得異常單薄脆弱。他面色蒼白，眼瞼低垂，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兩片深重的陰影，仿佛沉沉睡著。若非胸膛還有著極其微弱的起伏，幾乎與一尊精心雕琢的玉像無異。只有離得極近，才能窺見那低垂的眼簾縫隙里，偶爾掠過一絲微弱到極點的掙扎，如同墜入深淵前最后一縷絕望的光，轉(zhuǎn)瞬便被無邊的死寂吞沒。
高臺之下，是黑壓壓一片匍匐的脊背。袞袞諸公，紫袍玉帶，此刻皆額頭緊貼著冰冷的玉石地面，大氣不敢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沉悶彌漫在空氣中，壓得人骨頭縫里都滲出寒意。那不是莊嚴(yán)肅穆，更像是一種龐大而污穢的活物在無聲蠕動、呼吸。血腥氣、香料焚燒的膩香，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野獸巢穴般的腥臊，混合成令人作嘔的氣息，沉沉淤積在這片象征人間最高權(quán)力的廣場上。
死寂。唯有風(fēng)掠過宮闕飛檐的嗚咽。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死寂達(dá)到頂點，曹螬唇邊那抹冰冷弧度似要加深的剎那——
“咚！”
一聲沉悶的巨響，如同沉睡地心的巨獸猝然翻身，猛地撞碎了這片凝固的天地！
聲音并非來自高臺，而是來自祭天臺側(cè)翼，那面被錦緞覆蓋、久無人問津的巨大鼓架之后。
匍匐的百官如同被無形的鞭子抽中脊梁，齊齊一顫，無數(shù)驚惶、震駭、茫然的目光倉皇抬起，循著那驚雷般的聲響望去。
錦緞滑落，露出其下真容。那鼓身不知是何等異獸的皮革鞣制，呈現(xiàn)出一種古老深沉的暗金色澤，上面天然浮現(xiàn)著無法言喻的玄奧紋路，似山川脈絡(luò)，又如星斗運行。鼓框非金非木，乃是某種不知名的黑色奇石，粗獷厚重，散發(fā)著洪荒蒼涼的氣息。一面巨大的戰(zhàn)鼓，靜靜矗立，仿佛亙古以來便鎮(zhèn)守于此。鼓身之上，兩個古奧的篆字——“軒轅”——在昏沉天光下流轉(zhuǎn)著微不可察的金芒。
鼓前，立著一人。
禰衡。
他竟赤著上身！深秋的寒風(fēng)掠過他嶙峋的肩胛和單薄的胸膛，皮膚在寒意下繃緊，顯出一種近乎透明的蒼白。長發(fā)凌亂地披散在肩頭，幾縷黏在汗?jié)竦念~角。他手中緊握著一對同樣散發(fā)著暗沉古意的鼓槌，槌頭似乎包裹著某種巨獸的硬骨。
他的目光，如淬火的利刃，穿透層層疊疊匍匐的冠冕，直刺高臺之上那玄色蟒袍的身影！那眼神里沒有半分畏懼，只有焚盡一切的怒火和刻骨的鄙夷。
“曹螬！”
禰衡的聲音炸響，如同利劍劈開凝固的油脂，尖銳、高亢，帶著一種玉石俱焚的瘋狂，瞬間撕裂了廣場上令人窒息的死寂，直沖九霄！
“血狼妖婦！藏形匿影的孽種！”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錐，狠狠扎進(jìn)在場每一個人的耳膜。
百官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慘白如紙。有人身體篩糠般抖動起來，牙齒咯咯作響，碰撞出細(xì)微而清晰的恐懼顫音。更有甚者，身體一軟，幾乎要癱倒在冰冷的地面上。無數(shù)道目光驚駭欲絕地在禰衡身上和高臺之間瘋狂游移，仿佛下一刻就要天崩地裂。
高臺之上，曹螬唇邊那絲冰冷的笑意驟然僵住，如同冰面開裂。她狹長的鳳眸猛地睜開！方才那點慵懶的猩紅余燼，此刻如同被潑入了滾油，轟然爆燃！濃烈到化不開的血色兇光，在她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里瘋狂翻涌、咆哮，幾乎要掙脫眼眶的束縛噴薄而出！那不再是人的眼睛，更像是從地獄血池里撈出的兩顆邪異寶石，死死釘在禰衡身上。
她身后侍立的兩名心腹侍女，反應(yīng)極快。左邊那個面容冷厲如刀削的侍女，一步踏前，聲音尖利刺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勢，仿佛要將這大逆不道的狂徒就地撕碎：
“大膽狂徒禰衡！褻瀆祭天神器，竟敢衣冠不整，污穢圣目！罪該萬死！還不速速伏誅！”
“衣冠不整？”禰衡仰天大笑，笑聲凄厲癲狂，蓋過了呼嘯的寒風(fēng)，在死寂的廣場上回蕩，刺得人耳膜生疼。笑聲未歇，他眼中爆射出比刀鋒更冷厲的寒芒，猛地探手抓住腰間僅剩的白色內(nèi)衫下擺！
“嗤啦——！”
布帛撕裂的聲音尖銳刺耳。那最后的、象征著他與這污濁朝堂最后一絲體面聯(lián)系的白衫，被他雙手狠狠一扯，瞬間化作漫天飛舞的蒼白碎片，如同被狂風(fēng)撕碎的紙錢，紛紛揚揚飄落在他腳下冰冷的玉石地磚上。
他徹底袒露上身，嶙峋的肋骨在蒼白的皮膚下清晰可見，像一尊飽經(jīng)風(fēng)霜卻寧折不彎的青銅雕像，立于這污穢的天地之間。他手中的鼓槌猛地指向臺下那一片片匍匐顫抖的紫袍玉帶，聲音如同驚雷，帶著滔天的鄙夷和狂怒：
“衣冠？哈哈哈哈！看看爾等！看看這滿朝文武！看看這高踞金殿的禽獸！哪一個不是披著人皮的豺狼？哪一個不是沐著人血的蛆蟲？爾等也配與我禰正平談‘衣冠’？談‘禮法’？呸！這煌煌朝堂，早已是妖氣沖天、魔窟鬼穴！禮法？禮法早被爾等這班衣冠禽獸，啃噬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咚——?。。 ?p> 話音落下的瞬間，禰衡的右臂如同灌注了千鈞之力，肌肉虬結(jié)賁張，帶著一股玉石俱焚的決絕，狠狠揮下了第一槌！
槌頭重重砸在那暗金色的古老鼓面之上！
這一聲，不再是先前那試探般的悶響。
這是真正的雷！是龍！是開天辟地時混沌炸裂的巨響！
“轟隆——?。。 ?p> 肉眼可見的暗金色音波，如同實質(zhì)的海嘯巨浪，以軒轅鼓為中心，猛地向四面八方狂暴炸開！空氣被狠狠擠壓、撕裂，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尖嘯！廣場上鋪設(shè)的厚重玉石地磚，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砸中，竟發(fā)出沉悶的呻吟，細(xì)密的裂紋瞬間蔓延開去！
音浪所及，匍匐在地的百官如遭重?fù)??？康蒙越膸兹?，連慘叫都來不及發(fā)出，只覺得五臟六腑都被震得移了位，喉頭一甜，“哇”地噴出大口鮮血，星星點點濺在冰冷的玉磚和同僚的華服上，觸目驚心！稍遠(yuǎn)些的，亦是被震得頭暈?zāi)垦＃形锁Q不止，仿佛有無數(shù)厲鬼在顱腔里尖嘯！
“呃啊——！”高臺之上，一聲壓抑不住、非人的痛嘶猛地爆發(fā)！
是曹螬！
她身體劇震，如同被一根燒紅的鋼針狠狠貫入頭顱！那一直刻意維持的、屬于人間權(quán)相的雍容與冷酷假面，在這一聲震魂攝魄的軒轅鼓音下，如同脆弱的琉璃般片片碎裂！
她猛地捂住頭，指節(jié)因用力而扭曲發(fā)白。更駭人的是她的雙眼！方才那翻涌的血色兇光，此刻如同沸騰的巖漿，再也無法壓制！猩紅的光芒從她指縫間狂溢而出，兩道實質(zhì)般的血光，如同探照燈柱，筆直地射向前方虛空！那光芒濃稠、邪異，帶著滔天的怨毒和純粹的獸性！她精心梳攏的鴉羽長發(fā)驟然散亂，幾縷發(fā)絲無風(fēng)自動，在血紅的視野前瘋狂飄舞，如同張牙舞爪的黑色毒蛇！
“陛…陛下？”一個微弱到幾乎聽不見的、帶著無盡驚恐的顫音，從某個角落響起。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被無形的線牽引，瞬間從曹螬那駭人的異狀上移開，死死聚焦于御座之上！
只見那一直僵坐如木偶的漢獻(xiàn)帝劉協(xié)，身體竟在剛才那一聲鼓響中，猛地向前一傾！覆蓋著繁復(fù)十二章紋的寬大龍袍，在他肩膀、后背、手臂的位置，毫無征兆地崩裂開數(shù)十道細(xì)長的口子！
裂口之下，沒有血肉，沒有明黃的襯里。
暴露在昏沉天光下的，赫然是無數(shù)根閃爍著微弱寒芒的、近乎透明的絲線！它們密密麻麻，如同最惡毒的蛛網(wǎng)，深深嵌入年輕皇帝略顯單薄的龍袍之下，勒進(jìn)他的皮肉筋骨之中！這些絲線另一端，詭異地消失在虛空之中，仿佛連接著某個無形的恐怖源頭！
這些絲線，此刻正隨著劉協(xié)身體的微弱抽搐而劇烈震顫著，發(fā)出一種令人頭皮發(fā)麻的、細(xì)微卻極其尖銳的“嗡嗡”聲。正是這些震顫的絲線，在剛才那聲鼓響的共振下，瞬間崩斷了數(shù)根！那幾根斷裂的絲線，如同失去了生命的毒蛇，無力地垂落在龍袍的裂口外，末梢還帶著一點詭異的、暗紅色的粘稠液體。
劉協(xié)低垂的頭顱，在絲線斷裂的瞬間，似乎極其輕微地向上抬了一下。那一直緊閉的眼瞼，艱難地睜開了一條縫隙！透過那縫隙，不再是死水般的空洞，而是極其短暫地、閃過了一絲微弱到極點、卻真實存在的——清明！如同溺水者浮出水面時，那轉(zhuǎn)瞬即逝的、對空氣的貪婪一瞥！那眼神里，充滿了無法言說的巨大痛苦、無邊無際的絕望，以及一絲……難以捕捉的、對鼓聲源頭的乞求？
這絲清明只存在了不到一息。旋即，他眼中那點微弱的光，如同被無形的巨手狠狠掐滅，迅速黯淡下去，被更深沉、更空洞的死寂所吞噬。剛剛抬起一點的頭顱，如同斷了線的木偶，再次沉重地、無力地低垂下去，比之前更深，仿佛脖頸再也無法承受那冠冕的重量。
“妖…妖法……真的是妖法……”一個老臣癱軟在地，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語，渾濁的老眼里滿是恐懼。
“天…天子……竟被……”另一個官員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將后面更恐怖的詞語硬生生咽了回去，身體抖得如同秋風(fēng)中的落葉。
整個廣場陷入一種詭異的死寂，只剩下那些斷裂絲線隨風(fēng)飄動時發(fā)出的、細(xì)微卻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聲，以及無數(shù)粗重壓抑的喘息。
“孽障！”一聲凄厲到扭曲的尖嘯從高臺上炸開，徹底撕碎了這短暫的死寂！
是曹螬！
她猛地放下捂著頭的手，那張原本美艷絕倫、此刻卻因暴怒而扭曲猙獰的臉孔徹底暴露在所有人驚駭?shù)哪抗庀?！那雙眼睛已經(jīng)完全變成了兩汪沸騰的血池！濃稠的血光幾乎要流淌出來！她死死盯著禰衡，如同盯著不共戴天的死敵，那目光中的怨毒和殺意，幾乎凝成了實質(zhì)的冰錐！
“殺了他！給本相撕碎他！把他的心挖出來??！”她的聲音尖銳刺耳，早已失去了人聲的圓潤，更像是某種受傷的兇獸在瀕死前的厲嚎。每一個字都裹挾著滔天的恨意和一種被徹底揭穿后的狂躁！
“遵命！”曹螬身后，方才厲聲呵斥禰衡的那名冷面侍女，眼中兇光畢露，應(yīng)聲而出！她身形如鬼魅般一晃，竟已從數(shù)丈高的祭天臺上凌空撲下！人在半空，雙臂猛地一振，兩道刺目的寒光撕裂空氣！竟是兩柄形狀奇詭、薄如蟬翼的彎刀，刀身泛著幽幽的藍(lán)芒，顯然淬有劇毒！刀鋒直取鼓前禰衡的頭顱和胸膛！速度快得只在空中留下兩道交錯的、致命的死亡弧光！
幾乎同時，禰衡身后兩側(cè)，原本空無一物的空氣驟然扭曲！兩道模糊的黑影如同從地底鉆出的惡鬼，無聲無息地浮現(xiàn)！他們?nèi)戆诰o身的黑色皮甲中，只露出一雙毫無感情、如同死魚般的眼睛。手中同樣握著淬毒的短匕，一左一右，如同兩道陰毒的毒蛇，悄無聲息卻又狠辣無比地刺向禰衡毫無防備的后心與腰眼！
三面合圍！絕殺之局！
腥風(fēng)撲面！死亡的陰影瞬間將禰衡籠罩！
禰衡眼中毫無懼色，反而燃燒著更熾烈的火焰！他狂笑一聲，笑聲中充滿了對死亡的蔑視！
“魑魅魍魎，也敢近軒轅之鼓？！”
他沒有回頭！甚至沒有去看那身后襲來的致命毒刃！
他的全部精神、全部意志、全部生命的力量，都灌注在手中的鼓槌之上！灌注在那面承載著人族上古榮光與憤怒的軒轅戰(zhàn)鼓之上！
腰身如弓，驟然擰轉(zhuǎn)！雙臂肌肉虬結(jié)賁張，仿佛要將血脈中最后一絲力量都壓榨出來！他高舉鼓槌，如同盤古舉起開天巨斧，帶著一股崩山裂岳、玉石俱焚的慘烈氣勢，向著那暗金色的、布滿玄奧紋路的古老鼓面——
狠狠砸下！
第二槌！
“咚——！??！”
這一聲，不再是單純的巨響！
它像是億萬人族先祖跨越時空發(fā)出的不屈怒吼！是無數(shù)戰(zhàn)魂在血火中燃燒的咆哮！是天地正氣對邪魔最決絕的審判！
比第一聲更加狂暴！更加凝聚！更加……致命！
一道凝練如實質(zhì)的、肉眼可見的暗金色音波，不再是擴(kuò)散的巨浪，而是化作一支無堅不摧的、帶著煌煌天威的巨箭！它從鼓面中心轟然迸發(fā)，撕裂空氣，帶著刺耳的尖嘯，目標(biāo)無比明確——
直射御座之上，那被無數(shù)傀儡絲線纏繞、如同提線木偶般的漢獻(xiàn)帝劉協(xié)！
“嗡——！??！”
就在那暗金色的音波巨箭即將觸碰到劉協(xié)身體的瞬間，籠罩在他周身、那些原本近乎透明的傀儡絲線，驟然爆發(fā)出刺目的、令人作嘔的暗紅色光芒！仿佛一張由污血和怨念編織成的巨網(wǎng)，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脅，本能地全力抵抗！
然而，軒轅鼓聲，專破邪祟，直抵神魂！
“嘣！嘣！嘣！嘣——！”
一連串密集如炒豆、卻又令人牙酸的崩斷聲驟然響起！如同無數(shù)根被繃緊到極限的琴弦，在同一瞬間被無情的巨力生生扯斷！
纏繞在劉協(xié)身上、連接著虛空的無形之線，在接觸到那暗金音波的剎那，如同烈日下的冰雪，寸寸斷裂！無數(shù)斷裂的絲線如同被斬首的毒蟲，猛地彈起、扭曲、抽搐，末端噴濺出暗紅腥臭的粘液，然后無力地垂落、消散！
“嗬……”一聲極其微弱、如同溺水之人終于浮出水面的抽氣聲，從劉協(xié)喉嚨里艱難地擠出。
這一次，他抬頭的動作明顯了許多！那雙空洞的眼眸中，清明之色如同退潮后顯露的礁石，雖然依舊被巨大的痛苦和虛弱所籠罩，卻比之前清晰了數(shù)倍！他茫然地、吃力地轉(zhuǎn)動著眼珠，似乎想看清這驟然劇變的世界，目光最終落在了祭天臺側(cè)翼，那面巨大的古鼓，以及鼓前那個赤膊散發(fā)、如同瘋魔的身影之上。那眼神里，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愕，以及一種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微弱卻真實的……希冀？
但這希冀，只維持了短短一瞬。
“噗！”一口暗紅色的、帶著腥甜氣息的鮮血，毫無征兆地從劉協(xié)口中狂噴而出！如同血色的箭矢，濺射在身前冰冷的御案之上！點點猩紅，觸目驚心！他眼中的清明如同風(fēng)中殘燭，劇烈地?fù)u曳、閃爍，迅速被更深的痛苦和一種源于靈魂深處的、被強(qiáng)行剝離控制后的巨大反噬所淹沒！他身體劇烈地抽搐著，如同被無形的巨力撕扯，雙手死死抓住御座的扶手，指關(guān)節(jié)因過度用力而泛出青白，喉嚨里發(fā)出壓抑不住的、如同野獸般的痛苦嗚咽。那頂沉重的十二旒冠冕，在他痛苦的掙扎中劇烈搖晃，珠玉碰撞，發(fā)出雜亂無章的脆響。
“陛下——！”幾個忠心老臣發(fā)出撕心裂肺的悲鳴。
然而，這僅僅是第二槌的余波！
那支暗金色的音波巨箭在撕裂了纏繞天子的傀儡絲網(wǎng)后，其蘊含的、足以震蕩神魂的磅礴偉力并未完全消散！它如同一顆投入污穢泥潭的巨石，轟然撞擊在劉協(xié)身下的御座、以及御座所連接的大地深處！
“轟隆隆——！?。 ?p> 整個祭天廣場，如同沉睡的洪荒巨獸被徹底激怒，猛烈地?fù)u晃起來！比之前強(qiáng)烈十倍、百倍的震動從地底深處狂暴傳來！如同有無數(shù)條憤怒的地龍在下面瘋狂翻滾、沖撞！
“喀啦啦——?。?！”
令人魂飛魄裂的巨響連綿不絕！祭天臺下，那堅硬無比、足以承受千軍萬馬踐踏的漢白玉地磚，如同脆弱的蛋殼般，在眾人腳下，在無數(shù)雙驚駭欲絕的目光注視下——
寸寸碎裂！大塊大塊地向上拱起、翻轉(zhuǎn)、崩飛！
煙塵碎石如同噴泉般沖天而起！
碎裂的地磚之下，露出的并非泥土。
而是森森白骨！
無數(shù)慘白的、大小不一的骨骼，被一種暗紅色的、如同凝固污血般的粘稠物質(zhì)，粗暴地粘合、堆砌在一起，構(gòu)成了一幅巨大到令人窒息的恐怖圖騰！
那是一只仰天咆哮的血狼！猙獰的狼頭占據(jù)中心，獠牙外露，空洞的眼窩里燃燒著永不熄滅的怨毒火焰！扭曲的狼身盤踞延伸，覆蓋了幾乎整個廣場的核心區(qū)域！每一根骨頭，都仿佛在無聲地嘶吼，散發(fā)著滔天的怨氣、血腥和一種褻瀆一切的瘋狂魔性！
濃烈到化不開的血腥惡臭，混合著尸骸腐朽的死亡氣息，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席卷了整個空間！無數(shù)官員再也忍受不住，趴在地上劇烈地嘔吐起來，膽汁混合著恐懼的淚水橫流。
“呃啊啊啊啊——！?。 ?p> 一聲超越了人類極限、充滿了無盡痛苦與暴怒的尖嘯，如同受傷的洪荒兇獸最后的哀嚎，從高臺之上炸開！這聲音如此恐怖，甚至壓過了地動山搖的巨響！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瞬間從腳下的白骨血狼圖騰上移開，死死釘在高臺之上！
曹螬的身體，正發(fā)生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劇變！
她身上那件華貴威嚴(yán)的玄色蟒袍，如同被無形的巨力從內(nèi)部狠狠撕裂！布帛碎片混合著某種粘稠的、暗紅色的液體四散紛飛！
在那破碎的衣袍下顯露出的，絕非人類的肌膚！
而是覆蓋著細(xì)密、堅硬、閃爍著金屬般冷光的暗紅色鱗片！如同某種巨蜥的甲胄，緊密地貼合在她扭曲膨脹的肢體之上！
更恐怖的是她的后背！
“噗嗤！噗嗤！噗嗤！噗嗤——！”
伴隨著令人頭皮炸裂的、筋肉骨骼被強(qiáng)行撕裂撐開的可怕聲響，八條粗壯無比、覆蓋著同樣暗紅鱗片和猙獰骨刺的恐怖肢節(jié)，如同攻城巨錘般，猛地刺破她后背的皮膚和破碎的衣袍，狂亂地伸展開來！那肢節(jié)末端是尖銳如鉤鐮的巨爪，閃爍著幽冷的寒光，每一次揮動都帶起凄厲的破空之聲！
她的頭顱也在變形！原本美艷的臉龐如同融化的蠟像般扭曲拉伸，下頜向前凸出，森白的獠牙刺破嘴唇，暴露在空氣中，尖端滴落著墨綠色的、散發(fā)著刺鼻腥臭的毒涎！她原本的滿頭青絲，此刻如同擁有了生命，瘋狂生長、扭動，變成一條條帶著倒刺的、深紫色的恐怖觸須，在她變形的頭顱周圍狂亂舞動！那對燃燒著滔天血焰的眼眸，此刻徹底失去了人形，只剩下純粹到極致的、毀滅一切的獸性！
“禰……正……平……！”
一個非人的、混合著骨骼摩擦和粘液涌動的聲音，從那布滿獠牙的口器中艱難地擠出，每一個音節(jié)都飽含著足以凍結(jié)靈魂的怨毒。
那巨大猙獰、覆蓋著暗紅鱗片的頭顱微微低下，燃燒著血焰的豎瞳死死鎖定了鼓前那個渺小卻無比刺眼的人類。粘稠腥臭的墨綠色毒涎，從交錯的獠牙縫隙間不斷滴落，在腳下碎裂的玉石地磚上腐蝕出滋滋作響的深坑，騰起刺鼻的白煙。
“你……壞我……大計……”那聲音如同砂紙摩擦著生銹的鐵器，充滿了非人的痛苦和狂暴的憤怒。八條覆蓋鱗片和骨刺的巨大利爪肢節(jié)，在她身后狂亂地?fù)]動著，每一次揮舞都帶起撕裂空氣的尖嘯，在她身周的漢白玉欄桿上留下深深的、如同巨犁犁過的恐怖溝壑！碎石粉末簌簌落下。
“今日……”那非人的聲音陡然拔高，變得尖銳刺耳，如同億萬怨魂齊聲尖嚎，“便用你的心肝……為本座……醒酒?。 ?p> 最后一個“酒”字出口的瞬間，異變陡生！
曹螬那覆蓋著暗紅鱗片的龐大魔軀猛地向前一傾！八條恐怖的肢節(jié)巨爪同時狠狠蹬踏在高臺之上！
“轟隆——！”
堅固的祭天高臺發(fā)出一聲不堪重負(fù)的哀鳴，她腳下的漢白玉臺面應(yīng)聲碎裂下陷！而她整個魔軀，借著這狂暴的反蹬之力，如同離弦的血色巨箭，撕裂空氣，帶著一股毀天滅地的腥風(fēng)煞氣，朝著祭天臺側(cè)翼、那面巨大的軒轅鼓以及鼓前渺小的禰衡——
轟然撲殺而下！
速度之快，只在空中留下一道模糊扭曲的暗紅殘影！那八條揮動的巨爪，如同死神的鐮刀，交織成一片毀滅性的死亡之網(wǎng)，封死了禰衡所有可能的退路！濃烈的血腥氣、尸骸的惡臭、還有那墨綠毒涎的刺鼻腥甜，混合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死亡風(fēng)暴，先于她的利爪，狠狠壓向禰衡！
“丞相……不！妖……妖魔啊！”一個官員發(fā)出絕望的嘶喊，徹底崩潰。
“完了……全完了……”另一個老臣癱軟在地，面如死灰。
死亡，如同泰山壓頂，降臨！
勁風(fēng)割面，如同實質(zhì)的刀鋒！那混合著血腥、尸臭與劇毒涎液的死亡氣息，濃烈得幾乎凝成實質(zhì)，狠狠灌入禰衡的口鼻，灼燒著他的肺腑！
曹螬那八條覆蓋著暗紅鱗片和猙獰骨刺的巨大利爪肢節(jié)，撕裂空氣，發(fā)出鬼哭般的尖嘯，巨大的陰影瞬間將他渺小的身軀徹底籠罩！那燃燒著血焰、只剩下純粹毀滅獸性的豎瞳，已近在咫尺！獠牙間滴落的毒涎，幾乎要濺到他赤著的胸膛！
退？無路可退！
避？無處可避！
在這千鈞一發(fā)、生死立判的瞬間，禰衡臉上的癲狂與怒意卻奇異地凝固了。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他看到了那巨大魔軀后，白骨血狼圖騰在碎裂地磚下猙獰咆哮；看到了御座上，天子嘔血后眼中那絲微弱卻掙扎不息的痛苦與希冀；看到了臺下百官那一片片寫滿崩潰與絕望的臉……
一股前所未有的、無比清晰的意志，如同冰冷的清泉，瞬間澆滅了他心中所有的喧囂，只剩下一種近乎神性的、玉石俱焚的澄澈與決絕。
不是恐懼，不是憤怒。
是傳承。
是那面自洪荒矗立至今的軒轅鼓，透過冰冷的鼓槌，傳遞給他的、屬于億萬人族先祖的吶喊與托付！
“呵……”
一聲極輕、卻仿佛耗盡了他所有生命氣息的嘆息，從禰衡干裂的唇間逸出。
他站得筆直！如同那面亙古的鼓！
雙臂，以一種超越了人體極限的速度和力量，猛地向身后揚起！全身每一塊肌肉、每一條筋絡(luò)，都在這一瞬間瘋狂地繃緊、賁張，發(fā)出細(xì)微卻清晰的撕裂聲！皮膚下，青紫色的血管如同虬龍般暴凸而起！他整個人，在這一刻仿佛化作了一張被拉到滿月的、即將崩斷的巨弓！
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所有的生命！乃至靈魂深處最后一點燃燒的火焰！
盡數(shù)灌注于——
那對緊握的、承載著人族上古榮光與憤怒的鼓槌之中！
槌頭，對準(zhǔn)了那暗金色、布滿玄奧紋路的古老鼓面。
目標(biāo)，不再是傀儡絲線，不再是白骨圖騰。
而是眼前這撕碎人皮、撲殺而來的——
萬惡源頭！
“妖——婦——?。?！”
禰衡用盡胸腔里最后一絲氣息，發(fā)出了他生命中最嘹亮、最凄厲、也最決絕的咆哮！
雙臂，帶著同歸于盡的慘烈意志，如同隕星墜落，如同天柱傾塌——
狠狠揮下！
第三槌！
“咚——————————————————?。。。。?！”
這不是鼓聲。
這是天罰！是宇宙初開的混沌之雷！是人族血脈中蟄伏萬古、今日終于徹底爆發(fā)的滅魔之吼！
一道無法用言語形容其璀璨、其威嚴(yán)、其毀滅性的暗金色光柱，自軒轅鼓面轟然爆發(fā)！它不再是無形的音波，而是凝聚到了極致的光！是怒！是火！是審判！
光柱撕裂了空間！所過之處，空氣被徹底電離，發(fā)出刺目欲盲的慘白電光！狂暴的能量亂流如同億萬條金色的狂龍，纏繞著光柱瘋狂舞動、咆哮！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徹底凝固。
曹螬那撲殺而至、覆蓋著暗紅鱗片的恐怖魔軀，猙獰揮下的八條巨大利爪，滴落的毒涎，燃燒的血瞳……一切動作，在接觸到那毀滅性暗金光柱的瞬間——
戛然而止！
如同撞上了一堵由太古星辰核心鑄就的嘆息之壁！
“嗤——?。?！”
令人牙酸的、如同滾燙烙鐵按在生肉上的可怕聲響，伴隨著一股皮肉焦糊的惡臭，猛地爆發(fā)開來！
暗金光柱狠狠轟擊在曹螬魔軀正前方！那覆蓋著細(xì)密暗紅鱗片的胸膛之上！足以抵擋神兵利器的堅硬鱗片，在接觸到光柱的瞬間，如同脆弱的琉璃般，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呻吟，寸寸龜裂、焦黑、翻卷！鱗片下暗紅色的血肉，如同被投入煉獄熔爐，瞬間碳化、蒸發(fā)！
“呃啊——?。?！”
一聲超越了所有痛苦極限、混合著無盡驚駭與毀滅性創(chuàng)傷的慘嚎，從曹螬布滿獠牙的口器中凄厲地爆發(fā)出來！那聲音扭曲變形，充滿了非人的劇痛！她撲殺的動作被硬生生定在了半空！巨大的沖擊力讓她整個魔軀猛烈地向后弓起！八條狂亂揮動的巨大利爪肢節(jié)，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砸中，發(fā)出沉悶的骨裂聲，痙攣著、抽搐著向后反折！
毀滅性的光柱并未停歇！它如同擁有生命的怒龍，瘋狂地沖擊、撕扯、灼燒著那具龐大的魔軀！曹螬的胸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光柱的轟擊下向內(nèi)塌陷、焦黑、碳化！濃烈的黑煙混合著燒焦血肉的惡臭沖天而起！
然而，魔軀的兇悍與頑強(qiáng)同樣超出了想象！
在極致的痛苦和毀滅的威脅下，曹螬那燃燒著血焰的豎瞳中，毀滅一切的獸性徹底壓倒了痛苦！她猛地發(fā)出一聲更加狂暴、更加兇戾的嘶吼！
“嗷——?。?！”
伴隨著這聲非人的咆哮，她魔軀上那些尚未被光柱完全摧毀的暗紅鱗片，驟然亮起刺目的血光！一股更加污穢、更加粘稠、仿佛來自九幽血海的暗紅色魔氣，如同決堤的洪流，猛地從她體內(nèi)爆發(fā)出來，瘋狂地抵抗著那不斷侵蝕、毀滅她軀體的暗金光柱！
暗金與暗紅！至正與至邪！
兩種截然相反、代表著兩個種族生死存亡的恐怖能量，在祭天臺前的虛空中，在無數(shù)雙驚恐到失焦的眼睛注視下——
轟然對撞！
“轟——?。。。?！”
無法形容的巨響！仿佛整個許昌城，乃至整個天地，都在這一撞之下劇烈地顫抖、呻吟！
一圈混合著毀滅性金芒與污穢血光的沖擊波，以對撞點為中心，如同宇宙大爆炸般，狂暴無比地呈球形向四面八方橫掃而出！
沖擊波所過之處——
“嘩啦啦——！??！”
祭天高臺那堅固無比的漢白玉欄桿，如同沙堡般瞬間粉碎、坍塌！巨大的石塊被拋飛出去！
廣場上所有勉強(qiáng)還站立著的人，無論是驚恐的官員，還是試圖撲上來的侍衛(wèi)，如同狂風(fēng)中的稻草，被狠狠掀飛、拋擲！慘叫聲、骨骼碎裂聲、身體撞擊地面的悶響，混雜在一起！
地面劇烈地起伏、翻騰！如同沸騰的海面！更多更大的地磚被掀飛、粉碎！深埋其下的白骨血狼圖騰被狂暴的力量撕裂、拋灑向空中，慘白的斷骨如同雨點般落下！
毀滅的能量亂流在空中瘋狂肆虐、切割！卷起煙塵碎石，形成一道接天連地的、渾濁的死亡風(fēng)暴！
風(fēng)暴的中心。
禰衡依舊保持著揮槌砸下的姿勢，如同凝固的雕像。他赤著的上身，被那狂暴的對撞沖擊波狠狠掃過，皮膚瞬間被撕裂開無數(shù)細(xì)小的血口，鮮血如同細(xì)密的紅霧般滲出！巨大的反震之力沿著鼓槌傳遞到他雙臂，再狠狠貫入他的胸膛！
“噗——！”
一大口滾燙的鮮血，再也無法壓制，如同噴泉般從他口中狂噴而出！殷紅的血珠，濺射在身前那面依舊散發(fā)著煌煌金芒的古老軒轅鼓的鼓面上，如同在暗金色的星辰圖上，點染了數(shù)朵凄艷而決絕的紅梅。
他緊握鼓槌的雙手虎口，早已被那非人的反震之力徹底撕裂！皮開肉綻，深可見骨！鮮血順著手臂蜿蜒流下，染紅了古舊的鼓槌，又滴滴答答地落在腳下翻裂、布滿白骨碎片的地面上。
他眼前陣陣發(fā)黑，金星亂舞。身體里的力量，如同退潮般急速流逝。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濃重的血腥氣和撕裂般的劇痛。
模糊的視線里，那毀滅性的暗金光柱與污穢的血色魔氣依舊在瘋狂地互相湮滅、吞噬，發(fā)出令人心悸的滋滋聲和爆炸聲。曹螬那龐大猙獰的魔軀在光柱的轟擊下劇烈地顫抖、痙攣，胸膛一片焦黑塌陷，冒著滾滾黑煙，發(fā)出刺鼻的焦臭味。然而，她爆發(fā)出的那股污穢血光，竟也頑強(qiáng)地頂住了光柱的侵蝕，如同跗骨之蛆，死死纏住那代表正氣的金芒，瘋狂地消耗、污染著它！
那燃燒著血焰的豎瞳，穿透混亂的能量亂流，穿透彌漫的煙塵，死死地、怨毒地釘在禰衡身上！那目光中的恨意，足以焚山煮海！
她的利爪，那八條覆蓋著骨刺的恐怖肢節(jié)，雖然有幾條在剛才的沖擊中扭曲變形，但剩余幾條依舊在瘋狂地?fù)]動、蓄力！尖銳的爪尖，閃爍著致命的寒光，如同毒蛇昂起的頭顱，鎖定了禰衡因脫力而微微顫抖的咽喉！
距離，不過三丈！
死亡的獠牙，從未如此刻般清晰、冰冷！
禰衡的手指，因脫力而微微顫抖，幾乎要握不住那對沉重的鼓槌。冰冷的汗珠混著血水，沿著他緊繃的下頜線滑落，砸在腳下滾燙翻騰的煙塵里，瞬間蒸發(fā)。每一次心跳都如同瀕死的鼓點，沉重地擂在空蕩的胸腔，每一次搏動都牽扯著被反震之力撕裂的肺腑，帶來一陣陣令人窒息的劇痛。
模糊的視野邊緣，那龐大的暗紅魔影在能量風(fēng)暴中劇烈地晃動著。它胸膛那被軒轅鼓音轟出的巨大焦黑創(chuàng)口，如同一個丑陋的、通往深淵的洞穴，邊緣的鱗片和血肉還在金紅交織的能量侵蝕下滋滋作響，不斷碳化剝落。濃烈的焦臭和血腥味幾乎凝成實質(zhì)。
然而，那污穢粘稠的血色魔氣卻如同擁有生命的不死毒藤，死死纏繞著煌煌金芒，瘋狂地消耗、污染。曹螬那非人的豎瞳穿透混亂，燃燒著足以焚毀靈魂的怨毒，死死釘在禰衡身上。那目光中的恨意，比最冷的寒冰更刺骨。她剩余幾條完好的、覆蓋著骨刺的巨大利爪肢節(jié)，如同蓄勢待發(fā)的攻城弩炮，在混亂的能量流中艱難地調(diào)整著角度，尖銳的爪尖閃爍著幽冷的死亡光澤，精準(zhǔn)地鎖定了禰衡因脫力而微微起伏的咽喉要害。
三丈！
對于那魔物的速度，不過是彈指一瞬！
禰衡能感覺到自己生命的熱量正隨著噴出的鮮血飛速流逝。雙臂的肌肉在哀鳴，撕裂的虎口傳來陣陣麻木。軒轅鼓槌在手中變得無比沉重，仿佛不再是武器，而是兩塊燒紅的烙鐵。剛才那傾注了生命與靈魂的第三槌，幾乎榨干了他的一切。識海中一片混沌，先祖的怒吼似乎也漸漸遠(yuǎn)去，只剩下自己沉重的心跳和呼嘯的風(fēng)聲。
他艱難地轉(zhuǎn)動眼珠，視線掠過一片狼藉的廣場。碎裂的白骨在煙塵中若隱若現(xiàn)，那是血狼魔族的圖騰殘骸。御座的方向一片混亂，煙塵彌漫，只能隱約看到那頂象征皇權(quán)的十二旒冠冕歪斜地倒在碎裂的御案旁，珠玉散落一地。天子……是生是死？那絲微弱的清明，是否已被徹底掐滅？
“嗬……嗬……”非人的喘息聲如同破舊的風(fēng)箱，從曹螬扭曲的口器中發(fā)出。每一次喘息，都帶著濃烈的血腥和毒涎的腥臭，噴吐在灼熱的空氣中。她顯然也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和消耗，那焦黑的胸膛創(chuàng)口隨著喘息起伏，邊緣的鱗片如同枯葉般簌簌剝落。但那雙血瞳中的兇焰，卻燃燒得更加熾烈！毀滅眼前這個螻蟻般的狂生，似乎成了支撐她魔軀的唯一執(zhí)念！
她的一條相對完好的巨大利爪肢節(jié)，猛地繃直！覆蓋其上的暗紅鱗片驟然亮起刺目的血光，如同燒紅的烙鐵！尖銳的爪尖對準(zhǔn)了禰衡的咽喉！肢節(jié)末端的關(guān)節(jié)發(fā)出一連串令人牙酸的“咔吧”爆響，那是力量積蓄到頂點、即將爆發(fā)的征兆！
禰衡瞳孔猛地收縮！死亡的冰冷氣息瞬間攫住了他的心臟！他下意識地想舉起鼓槌格擋，但手臂如同灌滿了鉛，沉重得無法抬起半分！甚至連側(cè)身躲避的力氣都已耗盡！他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一點致命的寒芒，在血光的包裹下，撕裂混亂的煙塵與能量流，朝著自己的咽喉——
如同毒蝎的尾針，閃電般刺來！
勁風(fēng)割喉！
那非人的豎瞳中，倒映出禰衡蒼白染血的臉，以及他身后那面依舊散發(fā)著不屈金芒的巨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