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上門
陳郋離開縣令署后，事實上他在回馬監(jiān)的路上就做出了決定：就用薛元詔的辦法。他很清楚薛元詔不可能把這筆賬算錯。這就是草料這個問題的最優(yōu)解！
這個薛元詔，有兩下子！
陳郋突然覺得，指不定在將來的某天還會跟這位年輕的縣令成為朋友。
他在回到馬監(jiān)后按照薛元詔的提議核算了兩次，無誤。
……
第二日。
急匆匆的陳郋第三次來到了縣令署。他等不及要告訴薛元詔他的答案。
進(jìn)了薛元詔的書房，他一眼看見薛元詔坐在客座上飲茶，悠閑的模樣像是在等候客人。
“薛縣令這是猜到我要過來？”
“正是?！?p> 二人相視大笑。
“監(jiān)令是來告訴我答案的嗎？”薛元詔問。
“正是！”陳郋答。
“那監(jiān)令是同意我的提議了嗎？”薛元詔又問。
“我不同意?！标愢E又答：“除非我是傻子！”
二人又相視大笑。
接下來的交談就只有一個主題了：如何說服百姓將糧食改種為草料。
……
三日后。
上午辰時。
邤縣的縣城里出現(xiàn)了一群舉木牌子的人。
他們?nèi)耸忠粡埬九?，舉過頭頂，在縣城的街巷里穿行。每人的牌子上都寫著一樣的內(nèi)容：太仆寺邤縣馬監(jiān)兩倍市價收購草料，二文一斤。
如此陣仗，自然有人上前詢問真假。得到的答復(fù)是：只要有人拿出草料，二文一斤，現(xiàn)即交易。
“馬監(jiān)為什么要兩倍市價購買？”也有人不理解。
“大家會知道的?！?p> ……
除了城里，城外同樣出現(xiàn)了“兩倍市價收購草料”的人。一連三天，整個邤縣都能看見舉著牌子收購草料的人。
盡管幾乎沒有人立即拿出草料賣出，但三天時間過后，幾乎整個邤縣都知道了馬監(jiān)在收購草料，兩倍于市價。
薛元詔的第一個目的達(dá)到了。
……
又三日后。上午。辰時四刻。
薛元詔帶著陳郋出現(xiàn)在了上次扣門的院子前。
薛元詔抬手扣門。
開門的仍然是上次的老婦。老婦一眼就認(rèn)出了薛元詔，激動地說道：“縣令，又是你吶！”
“是我?！毖υt笑著回道。
老婦朝身后喊一句：“老頭子，縣令又來咱們家了！”然后招呼薛元詔二人進(jìn)門：“快請進(jìn)。”
……
“老人家，今日家中又只你們二人吶？”堂屋里，坐著的薛元詔問坐著的老兩口子。
“是呢，兒子兒媳又去地里忙活了?！?p> “老先生怎么稱呼？貴姓？”薛元詔問老頭。
“縣令面前怎敢當(dāng)個貴字呢？！小姓張。”
“哦，張老人家。”
“縣令今日過來又是因為什么事呢？”老張頭笑問道。
薛元詔：“今日過來，是給你們帶一件好事?！?p> 老張：“?。俊?p> 薛元詔：“上次聽你們說，一畝地種糧食，一年的收益是一千二百文是吧？”
老張：“是……是呢?！?p> 薛元詔：“現(xiàn)在有一樣?xùn)|西，種它的話，一畝地一年的收益可以達(dá)到一千四百文，比種糧食多了足足兩百文?！?p> 老張：“哦？是什么？”
薛元詔：“草料，給馬吃的草料。”
老張夫婦：“??？？”
薛元詔：“現(xiàn)在種植草料的話，比種植糧食的收益更多。”
老張不相信：“這草料的價格可比糧食便宜多了，怎么可能收益更多呢？縣令這是在跟我們說笑呢。”
薛元詔正色道：“我是一縣縣令，怎么可能跟二位說笑呢？”
但老張還是不相信：“那……怎么也不可能比種糧食還賺錢呢！”
薛元詔：“這幾天你們見到了嗎？或者聽說了嗎？邤縣馬監(jiān)在四處收購草料，價格是市價的兩倍?！?p> 老張：“這，倒是聽說了。但是這怎么可能呢？馬監(jiān)為什么要出兩倍的價格夠買？他們的錢很多嗎？那為什么之前買地又沒錢？”
薛元詔笑了：“今天邤縣馬監(jiān)的監(jiān)令跟我一起來的。他會告訴你們這是真的還是假的?！?p> “哦？”老張兩口子同時看向薛元詔旁邊的陳郋。
“我是邤縣馬監(jiān)的監(jiān)令，陳郋?！标愢E自我介紹。
老張夫婦：“真是的呢！”
“薛縣令說的沒錯，我們馬監(jiān)會以兩倍市價在本地收購草料。只要有草料，我們通通二文一斤收購?！标愢E告訴兩位老人。
老張夫婦：“這，這……”
“現(xiàn)在我來替你們算筆賬?！毖υt開始說來：“你們換種草料，一年可以收割六次，一畝地一年總共可以收割草料七百斤。按照二文一斤賣給馬監(jiān)，收益就是一千四百文，比種糧食多了足足兩百文?！?p> 老張兩口子聽了，開始合計。
許久后，問薛元詔：“縣令今日過來，就是勸我們種植草料的嗎？”
“不錯。種草料比種糧食更賺錢?！?p> 但是老張卻連連搖頭：“算起來是這樣。但是我們種了，萬一馬監(jiān)到時候又覺得貴了不買了怎么辦？那這些草料就全部砸我們手里了?。 ?p> 薛元詔看向陳郋。
陳郋告訴老張：“你們可以跟我們簽訂契約，先簽一年。只要你們種草料了，我們一定以兩倍市價收購。你們種多少，我們就收多少?！?p> 老張：“這……這?！崩蠌埻耆珱]料到對方是有備而來，連契約都搬出來了。
“縣令，你們究竟為什么要讓我們種草料??？”老婦看出了事情的不一般。
薛元詔便開誠布公說來：“不瞞二位，我是想在草料這件事情上，給馬監(jiān)和邤縣百姓找到一個雙贏的辦法。兩邊都能獲益?！?p> “哦？”
“之前馬監(jiān)想在邤縣購地，但是無法滿足大家的要價，此事一直擱置。馬監(jiān)是為國家養(yǎng)馬，既然在邤縣轄內(nèi)，縣令署自當(dāng)支助。但是也決不能讓邤縣的百姓吃虧。我想了很久，終于想到了一個雙贏的辦法。這個辦法之前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那就是讓百姓在自己的地里換種草料，然后馬監(jiān)以兩倍市價收購。馬監(jiān)以兩倍市價收購，可讓百姓比種糧食更賺錢。但盡管以兩倍市價收購，也讓馬監(jiān)比從外地購買更省錢。如此就是雙贏?！?p> 老張兩口子面面相覷。兩年都沒解決的事情，怎么突然在新縣令的口中就有解了？而且聽新縣令這么一說，好像還真是這么回事。
“你們愿意嗎？”薛元詔問老兩口子。
但是老兩口子又一時給不出答案。
“我知道其他人聽了這個辦法后也無法立即做出決定?？傔€是有一些疑惑。與其用嘴說服大家，不如讓大家自己用眼睛看。我想的是，找十幾戶人家先種，打個樣例。當(dāng)所有人都看到種植草料的確更賺錢，自然就會接受了。實不相瞞，你們就是我找的樣例之一。但是你們放心，馬監(jiān)既然要跟你們簽訂契約，就一定會收購你們的草料，不愁草料砸在手里。你們不必有后顧之憂。并且在你們種草料之前，馬監(jiān)先每畝預(yù)付你們七百文錢。怎么看你們都不會有損失。一年期之后，如果不愿意繼續(xù)種草料，又換回糧食即可。”
薛元詔一番話，真是處處圓滿，讓人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你們找了別家了嗎？”老兩口問道。
“還沒有，你們是第一家?！?p> “哦……哦……”
一旁的陳郋再補充一句：“你們可以不用現(xiàn)在就做決定。馬監(jiān)可以等三天時間。如果你們愿意接受，三天后就直接來馬監(jiān)簽契約。簽了契約，從明年開始種。我在馬監(jiān)等你們?！?p> “哦……哦……”
“老人家還有什么疑問嗎？”薛元詔感覺口都說干了，端起給他的一碗水一飲而盡。
“沒，沒有了。”
“好?！毖υt起身：“我們就回了?！?p> 陳郋也起身。
“我們送你們?！崩蟽煽谧右财鹕?。
“不必，你們忙。等你們兒子兒媳回來了，可以再跟他們商量商量種植草料的事情?！?p> “好，我們會商量?！?p> ……
薛元詔和陳郋出了張家后，一上午的時間，在方圓周圍又找了十幾戶人家，說了相同的事。
陳郋覺得，現(xiàn)在只管等到三天后簽契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