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撫漢

第20章 進退

撫漢 唯物小豐子 4051 2021-09-15 21:06:58

  哭爹喊娘的魏兵哪里猜得到這山林中究竟藏著多少漢軍?只知道仰面一望盡是鋪天蓋地的流矢令人躲無可躲,即便是揮刀擊落但也抵不住如此密集的箭矢。

  粗略看去,魏軍的前軍少說也有四五百人,在這一通射擊之下傷亡七八,而后續(xù)魏兵很聰明的沒有靠近,反而是向山上搜索而去,武涵的位置還較為靠后,依姜維令,只消將手中箭矢全部射盡即可迅速撤離。

  林中的武涵早已經計量好了,將箭矢全部射盡,約六輪,此時已經到了第四輪,當梯隊一個個向前推進,武涵也觀得魏軍已經超此摸索而來,而全軍僅帶弓弩,而未攜帶其他兵器,只要被魏軍黏上,那就是手無寸鐵,斷然沒有任何還手之力。

  于此,魏軍抵近山林之時,還有一輪箭矢未出的武涵立即下令放棄射擊,全軍立刻沿山林南撤,必須快速脫離戰(zhàn)場。

  而隨著箭矢密度的下降,魏軍向前沖鋒的勢頭再現(xiàn),前軍又開始重新糾集隊伍,準備向南追擊。

  姜維見箭矢緩緩中止,知道武涵已然帶隊撤離,此時的弩陣已然是起了效應,魏軍相互之間出現(xiàn)了較大間隙,正是此時!

  姜維大喝一聲:“殺!”

  話音不落,于山林之間回響激蕩,鐵馬驟出,自反斜面赫然殺出!

  姜維手提一支長槍,夾緊馬肚,喊殺向前,平地之上只見黃沙涌起,兩山之間聞得殺聲激蕩,原本還在箭矢中慌亂的魏兵本就是天旋地轉,最前端的魏兵被一路殺來的漢兵手起刀落削去首級。

  血色之下,透著漢兵一往無前的兵鋒。這場戰(zhàn)斗最初并不像是一場激烈的交鋒,更像是秋風掃落葉一般,橫掃了被分割以南的魏兵,其后跟進的魏兵頓時被前方漢兵沖殺的氣勢所鎮(zhèn)住,一時間不知進退如何。

  那魏將明顯是個毛頭小子,小臉蛋上連綽胡子都沒長起來,見此情形,仍大喝著進攻,但奈何連胯下的戰(zhàn)馬都不住地扭頭,怎么拽都拽不回來。

  “賊將看槍!”

  手忙腳亂之際,姜維提槍已殺至臉上,那馬前蹄高高躍起,霎時就高過魏將兩個身位,寒芒之槍直指心腹。

  一槍落定,穿膛而過,馬蹄歸地,抽出長槍,姜維再度殺入人群,再度橫掃幾人,左沖右突,如入無人之境,一路殺來的魏兵似乎近一個月來還未遭到如此兇猛的突擊,姜維全軍推進,一路上盡管自身傷亡不在少數(shù),但其推進速度十分迅速。

  狹窄的道路上魏兵四處難走,或遁入山林,或縮在一邊,有馬的騎馬,沒馬的跑路,互相踐踏,死傷一片,漢軍的追擊沒有至此停下,姜維長槍一橫,大喝一聲:“儲云!別顧及這些殘兵,追上去,殺!”

  一旁隨行的儲云使得一把開山硯刀,收拾著附近的殘兵,被姜維這么一叫,勒馬回身,迅速傳令,其意乃是不必顧及這些游跡逃竄于兩側的魏兵,姜維的心就是一條,殺出去,造成打擊!

  定要在那魏軍反應過來之前,打上一個措手不及。

  魏軍本是呈追進之勢,是最沒可能有所設伏的時機,此時黏上去,便沒什么后顧之憂。

  五里開外,郭淮勒馬正攜著中軍緩緩向前,按照預想,今日他郭淮并能一路進逼至略陽,不出一日就可以抵達陽平關,正抱著這種幻想,忽見遠處風塵滾滾,魏兵匆匆后撤。

  一時間不知發(fā)生什么情況的郭淮詢問部將,而其部將也只能是搖搖頭,聲稱不知。

  待到漢軍的旗幟被郭淮的眼睛所捕捉的時刻,郭淮才回過神來原來是漢軍反擊了!但他哪里來得及去想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急令戴陵前往探明情況。

  戴陵呢,此行也只是在后隊押軍,聽聞郭淮令后也未有調集更多的士兵,帶著三兩人就往南去了。

  南方此時處于新的一輪混戰(zhàn)之中,姜維一舉沖散了魏軍前軍大陣,向南急進中也并非一帆風順,和魏兵幾輪交手下來,無須細細留意,余光所見間,姜維自知身邊的將勇已經換了一批又一批,值得慶幸的是,整支軍隊無所畏懼,無一人后撤,皆在奮勇向前。

  在祁山道上魏軍幾乎是無所以做出陣型以抗擊這沖陣的,調用弓弩箭矢卻又為時已晚,戴陵得了命令,也只是勒馬前方,見得漢魏兩軍混在在一起,一白風將軍在魏陣中撩挑刺抹,一桿長槍使得出神入化,定睛一看,正是姜維。

  “又是這個姜維?!贝髁戤敿雌瓶诹R道,“拿刀來!”

  身側親兵遞上一把長刀,隨即又提醒一句:“將軍小心!”

  戴陵鼻孔一張,粗氣一踹,拍馬便闖入陣仗之中,此刻于魏軍陣中主持戰(zhàn)事的是平南將軍韓盾,地道的遼東人士,生的一副粗糙面孔,身壯如牛,面對漢軍的沖擊,已接連后撤三四里地了,而漢軍氣勢絲毫未減。

  戴陵卷入戰(zhàn)場,使得韓盾心里忽然一顫,戴陵是單刀匹馬來的,不僅給不了韓盾心里安慰,反而是加重了韓盾御敵的壓力,漢軍沖陣固然勇猛,但韓盾認為只需要步步后撤,挫其銳氣,久之便可止住漢軍之氣焰,戴陵作為自己的上司,萬一不幸殞命,那責任可全是自己的。

  “快快快,快去保護戴將軍!”

  本致力于穩(wěn)住陣腳的韓盾急忙抽調身側一圈的兵士緊急跟著戴陵。

  再看那戴陵,憋著一肚子氣,直奔姜維。

  正值壯年的姜維有的就是力氣,戰(zhàn)力也在巔峰時期,戰(zhàn)上兩個戴陵豈會在話下,見戴陵殺來,好不容易遇見一個熟人,索性撇下眼下之敵,抖擻長槍朝著戴陵刺去,兩人你來我往戰(zhàn)了個拉鋸,爭鋒之時,魏軍仍呈后撤之勢。

  至此地,姜維所部已將戰(zhàn)線回推了近六七里路,所到之處血灑沃土,鐵騎奔向之處,廝殺聲起,而兩軍絕跡,轉戰(zhàn)下地,一路向北。

  于此,漢軍的攻勢徹底到達了極限,愈來愈多的魏兵填充入戰(zhàn)場,戴陵加入戰(zhàn)場之后,諸魏將也分別押入戰(zhàn)場,呈反擊之態(tài)。

  “將軍,魏軍大軍來了?!?p>  姜維方才和戴陵斗上一斗,卻聞儲云勒馬經過的一聲大喝,轉目及遠,發(fā)覺郭淮于北提軍南向,心頭一緊,意識到此行已達目的,再鏖戰(zhàn)下去,非得全軍覆沒不可,而眼下戴陵,如狗皮膏藥一樣極難甩開,幾輪下來,雖已是粗氣不斷,但卻倔強不堪,愣是不放過姜維。

  姜維無他法,只得勒馬疾走,使長槍于沙地之上拖帶,發(fā)出“滋滋”聲響,那戴陵本要來追,沒追幾步,意識到是回馬槍,頓時勒馬,而姜維提槍反轉,朝著戴陵咽喉部就來了,黑馬之上,戴陵勒緊韁繩,大喝一聲,一躍而起,避開此擊,而姜維找準一條間隙,擺脫戴陵,掃開當下之敵,傳達撤退之令。

  而在魏軍大隊到來之前,韓盾的魏軍猶然取不得優(yōu)勢,故而在漢軍大規(guī)模撤軍之時,除了戴陵追著砍殺了幾個兵士之外,尚無成建制的進行追擊。

  姜維全軍向南急進,算是重走了今日之戰(zhàn)的道路,一路上尸橫遍野,漢魏兩軍的尸首疊綴成片,互相擠壓,使得本來就不寬大的道路上更加擁擠。

  一路上僅聞漢軍之馬蹄聲,全軍上下肅穆默然,踏著祁山道,折回略陽時已不足五百人。

  踏入略陽城時,早有探報就報與王平姜維部主動出擊,一路殺退魏軍,此時王平于城頭相迎,見姜維部回營,心中甚是激蕩,時值斜陽西掛,全軍上下都已經準備就晚宴,姜維入城后,大破魏軍的消息自然是傳的滿城皆是,潰敗一路的漢兵們心中頓時覺得出了口惡氣,不由得士氣有些回升。

  反觀曹魏,一戰(zhàn)下來,折兵近三千,和漢軍的傷亡比達到了三比一,即便是東寨奇襲,道口攻堅都未有這么大的直接傷亡,盡管不算是一潰千里的那種地步,但連連后撤的確是給郭淮臉上帶來了許多不好看,使其覺得顏面盡失,更何況在平級的費曜面前。

  天色已晚,郭淮也無力再進攻,今日之役也只能就此作罷,遂而屯兵道口,以期明日之戰(zhàn)。

  大帳之中,郭淮一人獨坐,思忖著今日戰(zhàn)事,漢軍的一個反撲使得郭淮不得不考慮這戰(zhàn)局是否有些過于順利,這一路上漢軍節(jié)節(jié)敗退,在祁山道上突然發(fā)力,魏軍由雙向進攻轉為了單向進攻,說是發(fā)力點均一,但實際上在山野作戰(zhàn)的兵力很難有效利用。

  思量著,外面?zhèn)骱糁M將軍來到的消息,郭淮一怔,有些上頭,揣度著是不是要被這個費曜羞辱一番,畢竟二人各領一軍,本就有爭功的存在,加之又都是老將,存在著面子上的一說,二人屬于你不讓我我不讓你的情況。

  未經郭淮說話,費曜已然是掀簾入內了,費曜滿身帶甲,和屋內身著寬服的郭淮略顯沖突,跟在費曜身后的還有他的副將呂文和向冀,都是后起的年輕將領。

  “哦..費將軍來了,今日至此,想必有所相告吧,我?guī)ぶ星》隉o人,今日你我兄弟姑且喝上一杯,你也別回去了,就在我?guī)だ镄?..”郭淮正想扯點話題緩解一下氛圍,沒想到費曜直接朝著客座就坐下了,環(huán)視一周,雙手攤在大腿上,有些不滿的樣子。

  “伯濟,不是我說你,你作為一方將領,又何苦冒進,你可知道,今日你方才兵敗,大都督便料到了,你可知大都督的來人如何說?他說郭伯濟貿然進軍,必遭兵敗,果不其然,我若是不來看實在是想不到此戰(zhàn)我軍損失如此之大...”費曜若不是坐著,估計都要捶胸頓足了。

  一旁的郭淮只是看著,也不出聲,費曜這意思,顯然不是責備自己為什么激進,其言之意乃是若是主攻將領是他,那情況就會有所不一樣。

  對此,郭淮只能長嘆一聲,欣然接下:“此戰(zhàn)的確是我的疏忽,低估了蜀軍,這祁山道路窄,我軍雖然人數(shù)眾多,但并不能發(fā)揮出絕對的優(yōu)勢,前士將勇,擁擠道間,戰(zhàn)馬難以開蹄,長刀不能開刃,跌撞之間,行軍都是難事...”

  “那蜀軍又是如何做到?”費曜反問。

  郭淮一時語塞,打著背手,輕輕嘆了口氣:“以我的意思,我軍還是休整些許時日,等到大都督身臨前線,我軍再做打算,我軍前日之勇,得益于奇襲之功,而今日之蜀軍,儼然是占據(jù)了有利地形,據(jù)探報,成都那邊也有援兵相繼而來,我軍打入蜀地不易,跨越秦川天險更是艱辛,若是一著不慎,恐怕有負大都督的一番苦心?!?p>  “伯濟,你此言是不是有些危言聳聽了,開戰(zhàn)之初,你便說那蜀軍占著秦川棧道,不易攻克,愣是要從祁山道南下,而結果呢,蜀軍據(jù)寨扼守,你攻之不入,而我率軍自陳倉道奇襲,反而先攻到道口...”

  “但如今蜀軍確實有了防備,我郭淮也不想和你費大將軍搶功,今日進軍之時,便發(fā)覺這略陽看似好攻,實則難克,其后便是陽安關,而我軍真正能駐扎大寨的地方正是道口,道口距離略陽還有一段距離,兩側皆是山嶺,要是過于深入,蜀軍繞后包抄,我軍便會陷于險地。”

  費曜哪里把郭淮今日的經驗教訓放在眼里,魏軍陣中,歷經此戰(zhàn)之后,費曜軍的勢力明顯要強于郭淮,初逢大敗,郭淮算是吃上了當頭一棒,此時用落魄來形容絲毫不為過,但其警惕之心尚在,又發(fā)揚自己一貫求穩(wěn)的作風,對當下戰(zhàn)局看的也較為透徹。

  是進是退?郭淮的主張是等著司馬懿到前線,統(tǒng)領二軍進兵,而費曜的意見恰好相反,思想深處是急于向司馬懿證明自己,要知道郭淮和司馬懿雖然較為親近,而當初駐守陳倉受引薦的不只有郝昭,還有這個費曜。二人皆是司馬懿的心腹愛將,此刻正是表現(xiàn)的機會。

  一舉拿下略陽,敲開蜀地門戶,此為費曜當下之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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