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0章 奸細(xì)
與格羅拉克的戰(zhàn)斗過了幾天。這個中午，利奧剛進食堂，傳來的香氣讓他精神一振。再看吃飯那些人的表情，他確信了自己的判斷。
快步來到后廚，果然。
“傭兵，你恢復(fù)了啊?！?p> 因為用了那個奇特魔法，傭兵昏迷了一整天，又虛脫了幾日?，F(xiàn)在他已是精神頭十足，忙得滿頭大汗。手不停，只扭頭沖利奧一笑。
“是呀，總不能一直躺在床上，差不多該回歸本業(yè)啦。這幾天多虧小李照顧我?！?p> 那邊的小李正在切肉，也沖利奧笑笑。
“應(yīng)該的。而且要是傭兵大哥再不恢復(fù)，我都不知道還能不能堅持下去了?！?p> 說起來傭兵不在的時候一直是小李主廚。又要照顧傭兵又要忙廚房的事，也是夠難為他的。雖然后廚總共有十多個人，但少了傭兵幾乎等于少了一半的人力。
跟傭兵小李閑扯幾句，利奧就找個地方坐下。等他要的東西端上來，美美吃了一頓。不得不說這算是這段時間他遇到的最好的事。
等午餐時間快過去，食堂里沒有多少人的時候，傭兵才閑下來。小李去準(zhǔn)備他們這些廚師的午餐。
傭兵則是拿著兩杯酒坐在了利奧對面。
“吃完不走，這么閑?。俊?p> 利奧笑道。
“這不是想跟你聊聊天嘛。聽說這兩天王國軍和教會來了好幾撥人，就為了調(diào)查你的那個‘能否定魔法的魔法’。被他們盤問肯定不好受吧？”
傭兵先喝了一口。
“也沒什么，我早習(xí)慣被人問來問去了?！?p> “所以你的那招到底是什么情況？我怎么看你都不像是會魔法的樣子?！?p> “確實，說實話我也沒料到我還會這個。也是拜某個魔女所賜吧。”
*****
在傭兵的世界里，魔女這個詞一直不是好的稱謂。它最初指代所有使用魔術(shù)和魔法的人，男女都有。后來泛指不被國家承認(rèn)的法師。這個群體中有好人也有壞人，但普通人對他們的印象向來不好。
很多魔女都喜歡對普通人施加“降獸魔術(shù)”，將人變成人型的野獸，就像傭兵這樣。這類獸人被稱為“獸墮者”，通過契約成為魔女的仆從。魔女大多獨來獨往而且容易招人憎恨，所以會讓獸墮者來保護自己。
此外，獸墮者的血和頭也是魔女提升力量的好東西。當(dāng)魔女不需要獸墮者，或者發(fā)現(xiàn)獸墮者有完全墮落成野獸的可能時，會毫不猶豫殺掉他們。每個獸墮者或多或少都會有“食人沖動”，這個沖動的強弱是檢驗獸墮者理智強弱的標(biāo)準(zhǔn)之一。
傭兵的情況有所不同，他生下來就是獸墮者，力量也比一般獸墮者更強。他從小就生活在歧視、憎恨、恐懼的目光中，被人欺負(fù)和迫害已是家常便飯。離開家鄉(xiāng)成為傭兵后，又接二連三遭到魔女的追殺。
和其他獸墮者一樣，他憎恨魔女，而且比任何人都憎恨。
但就是這樣的他，經(jīng)過一連串陰差陽錯的事情后，居然和某個不得了的魔女締結(jié)契約，成了保鏢，又為了這個魔女的愿望而戰(zhàn)斗。
魔女的愿望是“讓魔法消失”，并且在某個國家成功了一次。借助傭兵的身體讓否定魔法的惡魔降臨，將全國境內(nèi)的所有魔法都禁止了。所以準(zhǔn)確來說這并不是傭兵的力量。
“但沒想到它成了我能力的一部分。名字就叫Magic Negative（吾，駁回一切妄語）好了。”
利奧聽得津津有味。
“挺好的，說明你們之間的關(guān)系很密切。”
傭兵哼笑道。
“不過是個貪吃的小鬼罷了。而且要我說這事另有原因。我過去一直想變回人類，最初答應(yīng)與她同行也是因為這個。但在她用過‘否決’魔法后，我的獸性與靈魂反而更緊密了?！?p> “所以才能單人使用啊。但這么一來，你這招與原本的效果相比……”
“差遠(yuǎn)了。”
傭兵把酒喝光。
“且不說范圍小得可憐，一公里多點吧，效果也不能一直持續(xù)。沒辦法，我能用就已經(jīng)很了不得了?！?p> “可也是。有你在，魔族再想玩什么魔法陷阱就得考慮考慮了。到時候說不定會派大部隊保護你去整個活什么的?！?p> “哈，不用那么麻煩。有需要的話，讓我往敵人堆里跳就行了。好啦，先別說我。你怎么樣？”
“我？”
“聽說你這幾天帶那個叫莉卡的女孩去了羅加爾要塞那邊，今天才回來吧？還有前幾天那一戰(zhàn)，教會突然拉胯又是什么情況？”
聽了這話利奧就泄氣，趴在桌子上。
“唉，別提了?！?p> 與格羅拉克的戰(zhàn)斗結(jié)束后第二天，莉卡就提出想見國王。杰德便帶上她和利奧赤瞳，打算中午吃完飯再跟庫洛姆一起去羅加爾要塞。但庫洛姆可能是著急邀功，早上先走一步。
結(jié)果真就先走一步了。
利奧他們發(fā)現(xiàn)了滿地的尸體，庫洛姆和教士們無一生還。杰德趕緊去羅加爾要塞叫人來勘察現(xiàn)場，把報告給波托克。
波托克和布洛妮婭都震驚了。誰能想到王國軍占了兩座要塞，擊殺了格羅拉克，緊接著就有人來暗殺庫洛姆。
原本波托克還想好好歡迎一下莉卡，但只能作罷，匆匆把莉卡編入布洛妮婭麾下。至于圍殲格羅拉克一戰(zhàn)中的細(xì)節(jié)以及精靈全滅這些事，也暫時沒人留意。
波托克一直在和布洛妮婭以及教會調(diào)查庫洛姆的事，查了好幾天。
傭兵感嘆著摸了摸他臉上的毛。
“是挺可怕啊，事發(fā)地點還是兩座要塞之間最常走的路，這刺客夠厲害的。是魔族從者干的吧？”
“嗯，陛下認(rèn)為很大可能是凱亞爾葛所為。到達事發(fā)地點必須經(jīng)過兩座要塞，要么就得翻山越嶺。再加上庫洛姆身邊的人不少，想憑少數(shù)人翻山去截殺庫洛姆，也就只有從者能做到了?！?p> “或者有獅鷲？”
“不太可能。擊殺格羅拉克之前，周邊的魔族軍就已經(jīng)撤了。亞伯拉克的援軍也被攔截，應(yīng)該是沒有機會派出獅鷲的。話說回來，獅鷲也威脅不到庫洛姆。他和他那幫教士收拾七八只獅鷲不是問題?！?p> “這倒也是。那你怎么看？”
被這樣問，利奧看了看四周。食堂里已經(jīng)不剩幾個人了。
他還是壓低了聲音。
“還記得我說過魔族有滲透者嗎？現(xiàn)在大家普遍認(rèn)為滲透者就是凱亞爾葛。但那時他兵敗撤退，圍殲格羅拉克的時候他也沒出現(xiàn)，所以應(yīng)該是直接撤走了。難道就為了暗殺庫洛姆又返回來了？而且還潛伏在路邊，萬一庫洛姆只派教士去報告呢？這個可能性不大。我更傾向于另一種可能?！?p> 剛說完，傭兵就明白了利奧的意思，也趕緊看了看周圍。
“你難道想說咱們內(nèi)部……”
“沒錯，有奸細(xì)。就是這個人暗殺了庫洛姆?！?p> *****
雖然得出了這個結(jié)論，但利奧也只是自己想想，沒說出來。因為他覺得波托克和布洛妮婭肯定能想到這些，而且這個結(jié)論也有不完美的地方。
事實上正如他想的那樣，布洛妮婭和波托克在昨天就討論過奸細(xì)的可能性。但波托克和教會的一些人認(rèn)為奸細(xì)也不能完美解釋這起暗殺事件。
至少存在兩個不對的地方。
首先是動機。奸細(xì)為什么要殺庫洛姆？沒有道理。庫洛姆確實是教會里權(quán)勢很高的祭司，地位僅在大主教埃爾文之下，但也就是這樣了。在戰(zhàn)爭的絕大多數(shù)時間內(nèi)，他只是決策層的一員。就算殺了他，也不會對決策層有太多影響。
何況戰(zhàn)爭到現(xiàn)在他很少發(fā)表意見，也只指揮過圍殲格羅拉克這一場戰(zhàn)斗。所以奸細(xì)為什么要冒著暴露的風(fēng)險去殺一個有眾多教士護身，而且對戰(zhàn)爭影響并不大的祭司呢？這個事解釋不清。
再就是時間點也很奇怪，為什么要挑這個時間呢？之前攻打要塞的戰(zhàn)斗可謂是決定奎德侖王國生死的關(guān)鍵之戰(zhàn)，奸細(xì)難道不該在那個時候發(fā)揮作用嗎？事實上整場戰(zhàn)斗下來并沒有看到類似情況，要塞也順利拿下了。
硬要說有什么差錯，那就是給利奧投毒這事應(yīng)該是迪恩干的。
有這兩方面原因在，奸細(xì)的說法很難站住腳。波托克與眾人討論了數(shù)日，最后只能得出結(jié)論。
這事就是魔族軍干的，大概率是凱亞爾葛。目的應(yīng)該是威懾吧，告訴人類不要囂張，我們隨時可以到你們的后方搞暗殺，以此拖延人類繼續(xù)進攻的腳步?？紤]到戰(zhàn)局現(xiàn)在對人類很有利，這算是最合理的解釋了。
不管怎樣，此事的影響不宜繼續(xù)擴大。波托克決定到此為止，今后加強后方的安全工作。接下來還是要把重心放在進軍上。
但布洛妮婭還沒有放下這些事。即使無法得到條理清晰的結(jié)論，她也認(rèn)為不該急著蓋棺定論。
直覺告訴她，這里面肯定隱藏著被錯過的細(xì)節(jié)。它們將來或許會成為致命的阻礙。
“唉……”
傍晚，聽過沙蘭和杰德關(guān)于兵力重新編制的報告，布洛妮婭嘆著氣走出辦公室。
她想在要塞里散散步。說來也巧，沒走多久就在操場遇到了莉卡。女孩初來乍到，正在要塞里隨處走走，到處打招呼，跟大家混個臉熟。
見女孩身邊沒人了，布洛妮婭便走過去。
“在這里感覺怎么樣，莉卡？”
莉卡鞠了一躬。
“下午好，布洛妮婭小姐。大家都很友善。只是，我有時候會忍不住想，要是卡沃斯大叔他們也能來就好了?！?p> “被格羅拉克追殺還能活著帶回幾個人，你已經(jīng)盡力了。住得還習(xí)慣嗎？同樣是來自異鄉(xiāng)的從者，有什么事盡管跟我開口。”
“謝謝布洛妮婭小姐，我知道了?！?p> “不過你看起來好像挺疲倦啊?！币晾拐f在布洛妮婭左右飛了個來回，“心事重重的樣子?！?p> “是啊。但是能遇到你們，大概也是天意吧？”
說著，布洛妮婭環(huán)顧四周，忽然拉著莉卡，走進要塞里一條少有人走的走廊。
“莉卡，我有事拜托你?！?p> 看布洛妮婭那誠懇的那樣子，莉卡意識到這是個大事。
“布洛妮婭小姐盡管說吧，我一定盡力?！?p> “關(guān)于祭司庫洛姆被殺的事……”
布洛妮婭把她的擔(dān)心和波托克的結(jié)論都說了出來。莉卡花些時間才聽懂。
“也就是說，布洛妮婭小姐認(rèn)為如果有奸細(xì)，那這個人在雇傭軍或者說卡莫爾要塞那邊的可能性很大？”
“沒錯。如果對方就是沖著庫洛姆去的，羅加爾要塞這邊并不知道庫洛姆什么時候回來，那這個人必定是在卡莫爾那邊得知了庫洛姆的動向?！?p> “可這……我也卡莫爾要塞待過幾天，見過很多人，實在是不覺得誰……”
“人心隔肚皮啊莉卡，”伊利斯說，“你忘了自己吃過的虧了？”
“呃……但是……”
布洛妮婭笑道。
“莉卡真是善良啊。但這件事我只能交給你辦。因為你是從者，又才到這里沒多久，最值得信任。”
說著，布洛妮婭快速把一個疊起來的小信封塞到莉卡手里。
“這里有蓋著我印章的信件。明天我會把你派去卡莫爾要塞，你把這個給杰德將軍看，讓他幫你找出最近幾日卡莫爾要塞所有的進出記錄，看看其中有沒有可疑人物。然后回來告訴我。”
莉卡手忙腳亂地把信封塞進衣兜。
“這，這樣好嗎？總感覺是在背著別人干壞事?！?p> “清醒點啊?！币晾沟男∈钟昧η弥蚩ǖ念~頭，“要是真的有奸細(xì)，放著不管，那不是更危險嗎？不過布洛妮婭，莉卡恐怕不是干這種事的料啊?！?p> “這我知道，放心吧?！?p> 布洛妮婭自信地說。
“我真正的目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