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點一把火（補昨天）

　　但到底是小民，一陣憤怒的喊叫后，卻茫然無措地望著廖二爺和唐纓幾人。

　　“唐神醫(yī)，多謝你相助，這里馬上不太平了，你趕快走吧?！绷味斚壤潇o了下來。

　　唐纓站了起來，沒有走，而是對著廖二爺問道：“廖二爺，這李家并非官府，為什么如此肆意妄為，來地里搶糧食？”

　　“神醫(yī)有所不知，這下白沙村的所有田地，都被李家吞了?！?p>　　原來這下白沙村原本是村民自己的田地，四年前，因天災(zāi)拖欠官府賦稅，被抓了幾人，此時縣中大戶李林江家管事到村內(nèi)賑糧，村里人以為是遇上善人，紛紛簽名按印領(lǐng)了賑糧，交完了賦稅，還留了口糧。

　　沒想到一年后，李家拿著借據(jù)來收糧，所收糧食竟然是頭一年領(lǐng)的三倍之多。村民這才知道，所謂賑糧，只是個幌子，簽下的領(lǐng)糧憑證，原來是高利糧合約。

　　村民無力交糧，村內(nèi)的田地，便被抵入了李家，他們也成了李家租戶。

　　李家是官宦之家，李林江哥哥李林洧在朝為官，大靖朝中官員無需納稅，租戶們便只向大戶交納租子。

　　沒想到這李家更黑，租子比向官府繳納的賦稅還重。

　　唐纓心下默然，她來到宣州，就是為了看看李林洧老家能不能找到什么把柄。

　　之前她一心只想著潛逃，找到阿娘和妹妹后，一家人隱姓埋名，靠著她的醫(yī)術(shù)生活下去。沒想到，才過了幾個月，竟是物是人非。

　　她有一瞬間，只想隨著爹娘兄妹而去，但她不甘心。

　　唐家滅了，那個陷唐家于萬劫不復(fù)之地的李林洧還好好活著，盡管聽聞女兒在宮中容顏被毀，但不影響他李家扶搖直上。

　　李林洧的崛起，在四年前，而唐家的覆滅的禍根，則應(yīng)該更遠。

　　只有他們無知無覺。

　　父親母親的算計只在戰(zhàn)場，哪里知道京城紛繁復(fù)雜的傾軋，雙戰(zhàn)場上的敵人兇惡百倍。

　　她不知道能做什么，但她知道自己必須做些什么。

　　下白沙村的情況，并不是個例，這兩個月來，她以行醫(yī)為名，四方游走，知道自四年前李林洧在朝中崛起之后，李林洧的胞弟李林江及其族人，便在下屯縣和鄰近縣鎮(zhèn)侵田占地，數(shù)目多達三十多萬畝。

　　更有放縱惡奴，欺行霸市，恣意傷人之舉，只是那下屯縣令李長茂，是李家一個子侄，受李林洧恩惠，下屯縣衙倒象是成了李家的私家護院。

　　民怨滔滔，怎奈上有李林洧朝中庇護，下有宣州府各級官員長期受李家拉攏，上差巡查時，面子上做得花團錦簇，平日里偶有告官，也被打壓，半點消息不露出去。也使得李家越發(fā)膽大妄為。

　　民怨已如沸，只是缺少一把火點燃。

　　她就是來點這一把火的。

　　村民們眾人七嘴八舌說完情況，又看著族長。

　　“廖二爺，您老是族長，得為我們拿一個主意，我就是拖著這條腿，也要出這一口氣?！绷纹叩芍p眼，拳頭攥的格格響。

　　“對，他們不讓我們活，我們也拼了?！?p>　　又是一陣嘩然。

　　是時候點火了。

　　“廖二爺，如若真的打起來，你們打得過嗎？”唐纓沉聲問道。

　　眾人一陣沉默，昨日那場混戰(zhàn)，實在是逼急了才沖上去護糧，連手中的鐮刀都不敢當做武器。

　　“天爺，這世道，沒法活了呀?！彼懒四腥说拇鍕D，又拍著簡陋薄木板釘成的棺材哭喊起來，一群婦女孩童的哭聲又響。

　　“鄉(xiāng)親們，你們不能在這里受打，打了一次，還有下一次，告官去吧！”李有一聲大喊。

　　“告官？”

　　“告官！”

　　一陣群拳激憤后，又一陣質(zhì)疑的聲音響起。

　　“縣太爺是李家人，見李林江都要提著禮物親自去拜訪，如何能告官？”

　　“這樣的事情不少了，縣里從來不管?！?p>　　“去年清水村的幾戶人家也被打傷，去告官，反被當作刁民下了大牢?！?p>　　“是呀，這李府，比縣衙還大呢?！?p>　　“縣官李長茂，就是李林江的侄子，他們是一家?！?p>　　唐纓看了李有一眼，李有大聲喊：“鄉(xiāng)親們，縣里不管，去宣州告，抬著死了的鄉(xiāng)親和受傷的，一起到州府，事情鬧大了，會有人管的?！?p>　　“對，對，以其在這里等著挨打，就去州里告狀，州里不管，到京師去?！?p>　　廖二爺也是逼急了，手中拐杖往地上一頓，咬了牙“告！告了是個死，不告也是死?！?p>　　族長發(fā)了話，村民們再不遲疑，眾人亂哄哄就要行動。

　　“且慢！”唐纓此時，方才出聲制止?！澳銈?nèi)ジ婀伲娴氖鞘裁?？?p>　　“告他們傷人，搶糧！”

　　“這是一方面，如若他們反說是你們欠租不交，阻擋收租，先動的手，你們怎么辦？”

　　是呀，林管事來時說了，欠租交糧，天經(jīng)地儀。

　　“難道我們就這樣忍了嗎？”廖三恨道。

　　“不能忍，但此事要有籌謀，你們這樣子去告官，恐怕連衙門也進不去?！?p>　　“那怎么辦？”眾人看著唐纓。

　　“李氏一族這四年來，與縣衙勾連，侵田占地，放縱惡奴，恣意傷人，并非你們村，你們要聯(lián)合各村，一齊去告，這樣才能讓官府看到民怨滔天，不得不管?！碧评t聲音清脆。

　　“對！”

　　“清水村、下白沙村、張家、段家，這一帶全都都是李家占的田?！?p>　　“還有滬水鎮(zhèn)、五英鎮(zhèn)都有李家占的田。”

　　“大家早就逼急了，只是沒有帶頭，今天，我們上白沙村就帶這個頭！”

　　一番商議之后，廖二爺安排了幾個人前往鄰近村鎮(zhèn)聯(lián)絡(luò)，又央了唐纓為他們寫了狀子，村里女人們也將李有拉來的米面肉食做了午飯和干糧，全村百余號人，用牛車驢車拉了三口棺材和十幾個傷員，便浩浩蕩蕩向宣州而去。

　　上白沙村其實離宣州比下屯縣還近，又在兩個不同的方向，當下屯縣的李家?guī)е鴲号朴苼淼较掳咨炒?，發(fā)現(xiàn)村里沒人，又折騰回去復(fù)命，最終搞清楚狀況時，村民們已經(jīng)進了宣州城門。

　　守城軍士看這陣勢，也不敢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