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秦,把這個拿過去讓季總簽字!”
秦況看了一眼辦公室,里面沒有人。
“季總好像出去了?!?p> “好像是和張總監(jiān)出去吃飯了,你去長虹酒店找他們吧,一般公司飯局都安排在那兒?!?p> 秦況其實不太想和季初希在其他場合見面,但是目前來看,他好像推脫不了。
長虹酒店在靠近市區(qū)的位置,除了吃飯之外,這里的娛樂項目也挺多,所以不少生意人都喜歡在這談生意。
“季總,來,我敬你一杯,祝我們合作愉快?!?p> “張總,我剛做完手術(shù),不太適宜飲酒,我以茶代酒,希望我們可以合作愉快?!?p> 張仁品笑笑,一副假仁假義的樣子,“季總這是不給面子嘍,您在酒桌上的威名在圈子里可都是出名的,這偏偏不喝我的酒……是看不起張某嗎?”
季初希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張總監(jiān),我敬你?!?p> “好!好好好!”
“張總監(jiān),那藍城的項目不知道我們還有沒有繼續(xù)合作的機會?”
“當然,張某最喜歡爽快的人,賺多少錢那不是我關(guān)心的事,我在乎的是我們合作的愉不愉快!”
張仁品雖然人品爛,但是確實有些話語權(quán)。
“張總監(jiān),這事就多勞你費心了,我很期待我們未來的合作……”
酒過三巡,張仁品也有些不勝酒力,但這個人不玩到極致,是不會放棄的。
“咚咚咚——”
秦況的到來,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季初希的外套扔在沙發(fā)上,襯衫的袖扣解開,黑色的襯衫卷起半截,露出白皙有力的小臂,肌肉經(jīng)絡清晰可見,一看就知道平時沒少訓練。
秦況看了兩人一眼,語氣平淡:“抱歉,打擾二位的雅興,季總,公司有份重要文件需要您簽字?!?p> 季初希笑了一下,“張總,那我先失陪一下,您先喝著?!?p> 秦況站在門口等他,已經(jīng)備好了文件和鋼筆等他出來。
季初??戳艘幌拢闷痄摴P簽下自己的名字,筆跡有力,橫折豎勾,盡顯鋒芒。
“吃了沒,一塊兒吃點?”
“謝謝季總,我吃過了。”
自從上次兩人談過之后,秦況的態(tài)度發(fā)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轉(zhuǎn)變,季初希笑了一下,也沒再說什么。
秦況轉(zhuǎn)身離開沒走兩步,又重新折返回來。
“怎么,忘記什么了?”
“沒有,只是有一點想提醒一下季總,您剛動過闌尾炎手術(shù),如果不想再被抬進醫(yī)院的話,還是不要喝酒了?!?p> 秦況不用湊近他,都能聞到他身上的白酒味,看樣子應該沒少喝。
他該提醒的已經(jīng)說完了,至于旁人聽不聽……愛死不死。
“好,知道了?!?p> “……”
季初?;氐桨g的時候,張仁品的臉色不太好看,似乎是覺得自己受到了冷落。
“季總真忙啊,下了班還要談工作,這個小員工也是不太懂事??!”
“是啊,所以這工作上還得拜托張總多照應,剛剛那小鬼掃了我們的興,我再敬你一杯?!?p> 張仁品用手攔住他的酒杯,笑笑:“季總,你身體初愈,可不興喝這么多,萬一出點什么事,哥哥我可過意不去?!?p> 季初希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但是隱約覺得剛才或許是發(fā)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張仁品笑笑,“今兒個喝的也差不多了,季總,咱們?nèi)ヅ輦€澡放松放松?”
“好……”
……
晚上十一點,睡夢中秦況好像聽到手機震動的聲音。
“喂,哪位?”
那頭是一位女士的聲音,“是秦況先生嗎?我這里是市醫(yī)院,你的家人季初?,F(xiàn)在正在醫(yī)院,請你盡快過來……”
秦況搞不清狀況,但也只能匆匆忙忙往醫(yī)院趕去。
“醫(yī)生,請問季初希住哪?”
小護士看了他一眼,“是剛剛送過來那個病人吧,你是家屬嗎?”
“不是,我是下屬?!?p> “哦,你先交一下費,辦理一下住院手續(xù)……”
季初希躺在病床上,微閉著眼。
“你好,我問一下是誰送他過來的?”
“有人打了急救車電話,但是我們趕到時并沒有人,好在患者意識好清晰?!?p> 秦況皺了皺眉,“你的意思是,是患者讓你們打我電話的?”
“對,病人情況嚴重,我們必須要通知家屬……”
秦況腳上還穿著拖鞋,身上則是一件睡袍,因為走得比較著急,衣領(lǐng)扯開了些,胸脯若隱若現(xiàn)地露出了一些。
“季初希家屬嗎?”
“呃,我是”
主治醫(yī)生掃了他一眼,眼神有些清冷,“出來一下”
秦況瞄了一眼她的胸牌,沒想到這么年輕就已經(jīng)是主任醫(yī)師了,所以便多看了兩眼。
顏涼對于他的無禮,有些不悅,“患者一周之前做過闌尾炎手術(shù)”
秦況不知道她這是疑問句還是肯定句,所以只是點了點頭。
“你知道術(shù)后喝酒有什么影響嗎?”
“知道一點”
顏涼看了他一眼,說道:“對于做過闌尾炎手術(shù)的患者來說,酒精的作用會導致腸道充血、腫脹甚至出現(xiàn)明顯的腹脹以及腹瀉等癥狀。
另外,酒精的作用會導致切口出現(xiàn)紅腫甚至發(fā)癢等過敏,不僅不利于切口愈合,甚至可能會潰爛。
這一點,醫(yī)生不可能沒有和你說吧?”
“是,醫(yī)生交代過的。”
或許是秦況的態(tài)度太過冷淡,顏涼的臉上有些起疑。做這行的人,看了太多的生離死別,人情冷暖,太多的事情不能光靠眼睛去判斷。
“你和患者什么關(guān)系?”
“上司和下屬”
顏涼看了一眼他的裝束,倒是覺得驚訝,“你老板的酒局,你沒有參加嗎?”
“……顏醫(yī)生,如果沒有其他事情的話,咱們就先到這吧。關(guān)于病情的事,你可以直接和病人說?!?p> 顏涼點了點頭,沒說什么。
秦況推開病房的門,低聲道:“季總,您還真是童心未泯?!?p> 季初希轉(zhuǎn)過頭來,笑了笑,“被你發(fā)現(xiàn)了嗎?”
“季總,有兩句話我想說一下,關(guān)于你喝酒的事,我提醒過你,我們都是成年人,該做什么大家心里都有數(shù)。
其次,我們認識時間并不長,我不認為我可以成為您的家屬,讓您這樣呼來喝去。”秦況說道,“當然,偶爾的突發(fā)狀況,我完全樂意幫忙,但是每個人的善意都是有度的?!?p> 季初希說道:“你覺得我是什么原因喝那杯酒?”
“生意,應酬”
“既然你都猜到了,那如果換了你,你會怎么做?”
秦況對于他拋過來的這個問題,并不意外,“張總監(jiān)知道您剛做完手術(shù),還硬逼著你喝酒……對于我個人而言,生命大于金錢。”
“你知道其他人會怎么做嗎?”
“讓別人來陪酒”
季初??粗?,“你也并不是不懂人間煙火么?!?p> “季總,身體是自己的,不管是為了什么,都希望您能愛護好自己的身體?!?p> 秦況走到走廊上,正好碰見顏涼在查房。
“顏醫(yī)生”
顏涼點了點頭,算作打招呼。
走到醫(yī)院大樓門口,秦況抽了一根煙,他已經(jīng)忘了煙是什么味道的,只有在小時候父親的身上常常聞到這種味道。
他記得,因為抽煙的事,母親沒少和父親吵。同樣,因為喝酒的事,父親也沒少和母親吵……一直到離婚,雙方才都落得清靜。
十八歲之后,他從家里搬出來,開始了一個人的生活,對于季初希說的那些,他沒遇到過。他這人沒什么抱負,二十多年來,過得也算是順風順水,一些小的磕磕碰碰也算不上什么。
“這里不讓吸煙”
突然,有個清冷的聲音在背后響起。
“哦,抱歉。”秦況條件反射似的掐滅了煙,轉(zhuǎn)過身才發(fā)現(xiàn),來人是顏涼。
“顏醫(yī)生,您好”
“不要在醫(yī)院吸煙,這里很多病人。”她的聲音還是冷冷淡淡的。
“不好意思”秦況誠懇地說道,“顏醫(yī)生,季初希的身體怎么樣?”
“你不是讓我和患者直接溝通嗎?”
“呃……”
秦況有些尷尬,笑道:“顏醫(yī)生,我剛才太生氣說的氣話,您別在意?!?p> “患者之前就因為喝酒出現(xiàn)過胃出血的情況,長期的飲食不規(guī)律導致闌尾炎,腸胃是他最大的問題。但是顯然,患者還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
顏涼繼續(xù)說道,“腸胃的問題只能慢慢養(yǎng),想要依靠藥物一蹴而就是不可能的?!?p> “明白了,謝謝您?!?p> 顏涼點點頭,“先住院觀察幾天,看看有沒有其他問題,如果沒有的話就可以辦理出院手續(xù)。”
“顏醫(yī)生,我有個和專業(yè)無關(guān)的問題,可以請教一下嗎?”
“你說”
秦況笑了一下,“您這么年輕就是主任了,怎么做到的???”
“本碩博連讀”
顏涼說的云淡風輕,仿佛這是一件很普通不過的事了。
“這么厲害?!”
秦況自認為也算是還可以,寒窗苦讀十數(shù)載,好不容易考上個一本,都讓他炫耀了好幾年呢!跟人家比起來,自己就是個渣渣……
顏涼不僅年輕有為,而且擁有一張姣好的面容,這兩點,無論哪一點都足以成為資本,而她兩樣都占。
所以,自小聽慣了奉承的她早已對這些話免疫。
“顏醫(yī)生的家族基因一定很強大吧?”
“從生物學的角度來說,確實和基因有一定的關(guān)系,但是環(huán)境的重要性也至關(guān)重要。從影響人身心發(fā)展的因素來說,基因起到的只是生理前提的作用……”
不愧是學霸,一開口就是從學術(shù)角度,自己明明只是隨口一句夸贊,秦況耐心地等她說完,雖然他也聽不大明白。
“顏醫(yī)生學識淵博,才華橫溢,若是放在古代,那也是名動帝都的大才女!”
“……”
“我與顏醫(yī)生一見如故,不知道方不方便留個聯(lián)系方式,改日我請你吃個便飯?”
“如今醫(yī)患關(guān)系這么緊張,在交流病情之余,我們不方便有其他接觸?!?p> 秦況想了想,換了套說辭,“關(guān)于病人的病情以及出院后的一些注意事項,我還有一些想請教顏醫(yī)生,不知道顏醫(yī)生方不方便留個聯(lián)系方式?”
秦況把手機遞過去,笑嘻嘻說道。
“建議還是到醫(yī)院問診”
“……”
現(xiàn)在已經(jīng)兩點多了,顏涼回辦公室值班,秦況則在病房門口的長椅上委屈了一晚。
早上他去食堂給季初希帶了些粥和包子,本來想邀請顏涼一起去吃早餐,結(jié)果辦公室沒有人。
“你有什么事?”
“哦,我找顏醫(yī)生交流一下患者病情。”
“顏主任在手術(shù)室,您稍等一會兒吧?!?p> “好……”
顏涼回來時,看到有個人坐在門口,輕輕叫了他一下。
“有事?”
“……沒事”
“既然沒事,那我——”
“顏醫(yī)生,你今天是休息的吧?”
顏涼不知道他問這個做什么。
“我問過值班室了,你今天休息,方便占用一下這個時間嗎?”
“抱歉,我已經(jīng)有安排了。”
“那,我沒開車,可以搭個您的車嗎?”
“……”
顏涼的車停在停車場,是輛黑色的SUV,和她的性格倒是有些像。
“我來開吧”
“嗯?”
“我怕我出事……”
顏涼把鑰匙扔給他,“那你開,我睡一會?!?p> 秦況的車技不錯,盡管早上的早高峰很堵,但是顏涼還是睡著了,或許是因為太累了,或許這車坐起來還算平穩(wěn)。
顏涼醒來時,車停在一棵大樹下。
“你家住樹上?”
“呵,顏醫(yī)生真幽默?!鼻貨r打開車門,跳了下來。
“?”
“主要是擔心顏醫(yī)生疲勞駕駛,從醫(yī)院出來的那段路又最容易堵。本來想送顏醫(yī)生回家,又擔心直接問你的地址會讓你覺得不舒服,所以就自作主張在這停留了一會?!?p> 顏涼重新走到駕駛位,“那你怎么回去?”
“我的車在醫(yī)院,我回去開車?!?p> 他笑了笑,然后攔了一輛車坐了上去。
“顏醫(yī)生,一路平安~”
回到醫(yī)院,秦況找醫(yī)生看了一下季初希的情況,確認沒什么事之后,他也放心了。
“季總,那我先回去換衣服去公司上班了,有事您給我打電話。還有,我昨天都是氣話,您別放心上?!?p> “你覺得,你有這個分量嗎?”季初希說道。
“沒有那便最好,您多保重?!?p> 秦況換了衣服,直接往公司去,這一宿可把他折騰地夠累的,一到辦公室,他就沖了一杯咖啡提神。
“小秦,季總今天沒來嗎?”
“季總……”
“季總不會出什么事了吧,張總監(jiān)可是出了名的愛喝酒,今天他也沒來……”
秦況笑了一下,說道:“沒有,季總說他今天有點事,公司有事的話可以給他打電話?!?p> “哦,是這樣……”
……
季初希在醫(yī)院閑著沒事,就給周文謹打電話。
“喂,老季”
“嗯,在忙什么?”
周文謹愣了一下,放下手中的文件,“你出什么事了?”
“沒有啊,我隨便問問”
周文謹走到窗邊,說道:“秦況那小子怎么樣了?”
“就那樣,這小鬼就是個初出茅廬的牛犢子,讀書讀傻了?!?p> “呵呵,看來你對他不一樣?。 ?p> “比起人事部招進來的那些實習生,他給天銘打雜我都嫌笨。”季初希說道。
“得了吧,人家大半夜陪你出差,一句怨言都沒有。受了你多少冷眼冷臉,還不是日夜顛倒地給你陪床……”
“……除了這些,他也做不了別的了?!奔境跸5f道。
“人家可是大風集團的太子爺,能為你做到這些,還不夠啊?”
季初希頓了一下,不知道該怎么說。
他那樣的性格,怎么適合在商場上博弈,對誰都一腔熱血,會很容易受傷的。
“老季,你在不在聽?”
“嗯”
“說真的,你對秦況這小子好一點,對我們沒有壞處的,其中的利弊你難道還要我來說嗎?”周文謹突然想起來什么,“你,是不是把人家怎么了?”
“沒什么,說了幾句話,小家伙生氣了?!?p> 季初希輕描淡寫地說道。
“你這張嘴啊,能不能管管,你說你平時在大是大非面前多么精明的一個人,怎么現(xiàn)在就看不清了呢?秦況不僅是實習生,他更是我們的搖錢樹,你懂不懂……”
季初希后悔給他打電話了,他直接摁掉電話,然后去給自己辦出院手續(xù)。
……
“小秦,你是昨天給季總送文件的那個人吧?”
“張總監(jiān),您好?!?p> “呵呵呵,不愧是季總手下的得力干將,真是一表人才,前途不可限量啊……”
張仁品講話陰陰陽陽的,秦況聽著很不爽。
“張總監(jiān),您太客氣了?!?p> “呵呵,季總身體怎么樣?昨晚我也喝多了,沒有親自去醫(yī)院看看,聽說之后,實在過意不去……”
“張總監(jiān),我——”
秦況話音未落,就看見季初希朝他們走過來。
“張總監(jiān),怎么來這么早,不在家好好休息?。俊?p> 張仁品看到季初希完好無損地站在眼前,笑了一下,“看到季總沒事,我這也好交差了。”
“張總監(jiān)此話怎講?”
“季總,后續(xù)和雅頌的項目合作將由另外的人跟進,這幾天公司就會派人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