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瑞萌萌2
飯點一過，餐廳像驟退的海潮，客人稀少。
后廚的水聲停了，服務(wù)員陸續(xù)散開，有的去角落里坐著喝水，有的趁著沒客人開始擦桌、補記訂單，還有人坐下歇腳，靜靜翻著手機
李牧脫下圍裙，坐在員工餐桌邊吃飯，手里是一份中午統(tǒng)一打好的便當(dāng)，熱氣騰騰，量大、干凈。
他吃得很快，每一口都不浪費，神情平靜，像在執(zhí)行某種節(jié)律。
遠處靠窗的位置，瑞萌萌和另一位女服務(wù)員正坐在一張小桌旁，一邊喝湯一邊壓低聲音聊天。
“我說，萌萌啊……”小蕓瞇著眼看了李牧一眼，咬著勺子壓著聲音，“你帶那個新來的吧？”
“嗯?！比鹈让鹊皖^喝湯，語氣含糊。
“長得是真好看，身材也好，干活麻利有規(guī)矩，像個兵哥哥。”小蕓笑道，“可惜了啊……”
“可惜什么？”
“腿啊?！毙∈|搖搖頭，“一看就是有傷，看著都疼?！?p> 瑞萌萌沒吭聲，眼神不自覺地往那邊瞟了一眼。
李牧正吃著飯，低著頭，一下一下往嘴里送，神情淡然。
“不過你倒挺照顧他?！毙∈|挑眉，“平時誰你搭話都不回的，今天主動上去扶人，還陪跑半天，嘖?！?p> “我、我哪有……”瑞萌萌有些急，慌亂道，“我就是覺得他第一天嘛，又不熟，我教錯了會被經(jīng)理罵的……”
“你急什么？說中了？”小蕓壓低聲音笑道。
“我才沒有！我看他是個好人，又覺得努力，才幫他的?！比鹈让仁掷锏臏着鲈谕胙兀l(fā)出輕響。
名叫小蕓的女服務(wù)員笑得更開心了。
兩人嘀嘀咕咕地說著，旁邊有同事路過，也只是笑了笑沒參與。
員工之間總有幾句這種閑話，沒人當(dāng)真。
李牧遠處似乎聽到了什么，抬起頭看了眼。
瑞萌萌立刻低頭裝忙，裝得特別認真。
吃完。
李牧收完餐盒，站起身，經(jīng)過兩人桌旁時，只是輕輕點頭致意，沒多說一句。
下午沒什么人，李牧跟著瑞萌萌他們洗碗、打掃衛(wèi)生。
傍晚飯點前半小時，餐廳客人開始多起來。
李牧站在飲料柜臺附近，忙著擦杯、裝水、將紙箱收集放在后門。
他今天已經(jīng)能熟練地跟進流程，沒有出錯。
瑞萌萌從后廚端菜走出來，剛放下一道糖醋排骨，就被一桌客人叫住。
“萌萌，來這邊。”
聲音熟悉，瑞萌萌心里一緊。
那聲音屬于杜老板——杜馮祥。。
四十多歲，是個包工頭，手底下有些人，說是流氓其實更合適。
臉黑、眼圓、肚子鼓鼓，總穿件緊身T恤，香水味和汗味混在一起。
他是這里的?？汀?p> 從瑞萌萌第一天來起，就時不時找她搭話，故意坐的近、問些不三不四的問題。她總是笑著應(yīng)付，能躲就躲。
瑞萌萌走上前，把端盤還剩的菜放下：“杜哥，這是您點的。”
杜馮祥笑得像只貓，五官都擠到一起：“坐一會啊，哥今天收回來一筆錢，想請你喝杯酒?！?p> “我……上班呢?！比鹈让鹊吐暰芙^，眼神下垂。
“你天天上班，不累??？”杜馮祥聲音壓低，像是顧及小女孩臉皮薄，眼神在她臉上打量，“你這張臉，在這干啥？跟哥，不用吃這苦。吃香喝辣，你不是想上大學(xué)嗎？我供你啊。”
他說得理所當(dāng)然，“哥不差錢，房租生活費都包你，過幾年等你大學(xué)畢業(yè)，我托關(guān)系給你找個好工作，你要是不滿意，我就再給你開個小鋪面，你就當(dāng)老板娘。”
瑞萌萌手指發(fā)緊，握著杯盤的指節(jié)泛白。
“杜哥別開玩笑了，我還要忙?！彼龔娦α艘幌?，轉(zhuǎn)身想走。
杜馮祥卻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別急嘛，咱好歹認識幾個月了。以前你還挺聽話的，現(xiàn)在怎么翅膀硬了？連說都不想說了？”
他的手有些用力，熱得像火，皮膚又粗又膩。
瑞萌萌僵住了，整個人像被凍結(jié)一樣。
心里那個聲音說著：別反抗，他是熟客，他會告你不尊重他，你會丟飯碗的。
從前當(dāng)網(wǎng)管時，老板喝了酒摟她肩膀；做收銀時，有客人拍她背問“你晚上值不值班”…
反抗過，結(jié)果是被罵不懂事、被調(diào)走、被解雇。
她的嘴唇動了動，想說“對不起”，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那只手順著瑞萌萌的手腕往下滑去。
就在那一瞬間，某種東西斷裂了。
啪！
餐盤猛地橫掃出去，擦著杜馮祥的手臂飛出去。
“嘩啦！”一聲巨響，鐵質(zhì)端盤像利刃般劃過餐廳，直接從敞開的玻璃門飛出，消失在街道那頭。
杜馮祥踉蹌后退，差點跌倒，臉上從驚愕轉(zhuǎn)為憤怒。
“你敢還手？”
瑞萌萌喘著氣，眼眶紅了，站在那里，臉色煞白，手還在抖。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動的。那一下太快了，像身體自己先動了。
餐廳里所有人都看向這邊。
餐廳后門外。
李牧剛剛把一箱新到的酒水搬到巷口。
他背朝餐廳門口，正準(zhǔn)備抬手關(guān)車廂門時，耳邊忽然傳來物體快速劃過空氣的聲音。
“呼——”
他甚至看不清飛走的物體是什么。
他眉頭一皺，放下紙箱，快步回到門口。
穿過還未關(guān)緊的玻璃門，他看見——
瑞萌萌正站在杜馮祥面前，臉色蒼白，眼里是強忍的委屈，嘴唇抖得厲害。
旁邊站著幾個服務(wù)員，不知所措地看著。
而杜馮祥則心有余悸地捂著手臂，滿臉怒氣，正抬腳要上前。
“老子好聲好氣給你說，真他媽拿自己當(dāng)盤菜？今天非教你點規(guī)矩！”杜馮祥漲紅了臉，也不知是興奮還是生氣。
杜馮祥想控制瑞萌萌的雙手，然后用報警威脅讓她就范，這招對瑞萌萌完全可行。
李牧眼神一沉，幾步走近。
左腿略跛，穿過圍觀的人群，沒發(fā)一聲，直直走向兩人之間。
李牧站在瑞萌萌前面，將她擋在身后，動作干凈利索地一伸臂，將杜馮祥推開半步。
“有話就說，別動手動腳?！?p> 杜馮祥愣住了，他沒想到這個時候還有人敢站出來作對，更沒想到會是一個瘸子。
“誒呀？！你個死瘸子哪冒出的？老子跟萌萌說話輪得到你英雄救美？！你他媽小說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