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雖然你是啞巴,但你不說話是不是瞧不起人?
七娘犟不過蘇歸,只得小心攙著他慢慢向外走。
剛出院門,便聽見一聲嬌呼。
“蘇先生!您醒了!可還有哪里不舒服?家里郎中開的藥我已煎好,要不您現在喝了!”
丁儀曉燕竟是親自提了食盒,守在門外。她隨后又吩咐丫鬟將先生醒來的消息告訴秦夫人。
那食盒下層鑲鐵,鋪了層細炭,將熬好的藥繼續(xù)煨著。
蘇歸瞧不見她臉上的激動,自是拒絕了,只說自己另吃了藥,他現在心里只想著見那山匪。
曉燕信了他的話,也沒有逼飲的道理,見他表情急迫,心道這位神機妙算的高人必然又有了不得的發(fā)現,稍一詢問,便立即把食盒一放,引二人去后院山匪受俘的地方。
他從曉燕的口里,大致明白了她對昨夜之事的認知。
現在已是第二日午時三刻,陽氣盛極,即將轉衰。
而昨夜里,丁家接到報信家丁的消息,皆是一慌,沒想到蘇歸所料盡數成真,且他二人擋不住山匪。
秦夫人立即遣人去通報縣衙,同時命丁家上下向前院聚攏,又叫了一撥家丁帶上鐵器,去往后院抵抗,并探探情況。
丁家眾人全聚在正堂,但丁儀曉燕沒見到自家姐姐,心急如焚,于是偷偷溜走,跑去后院,唯擔心丁儀琳遭賊人所擄。
她膽子是真大,壓根沒想過自己若是出事又當如何,竟是撿了主路走,快了御敵的家丁一步,先到后院。
當時光線昏暗,她只大概看見后院里許多地方都變了輪廓,整個后門徹底塌了,林子成片成片的自中折斷,裝飾用的山石,附近一處偏屋,仿佛被刀劈斧砍一般,缺角少塊,甚至于石板路像被火藥炸過一般,變得坑坑洼洼,石屑粉塵鋪了一地。
她一時膽戰(zhàn)心驚,雙腿直顫,忙進了林子躲起來,細看之下,才發(fā)現后院歪七扭八倒了許多人,衣著打扮竟是極其熟悉,恍然想起是自家的下人裝束。
慌亂之際,她突然看見阿花姑娘坐在地上,對著躺在地上的一個人直哭。
正想上前詢問情況,忽聽見身后有人喊了聲“三小姐”,忙回頭看去,原是趕來的家丁發(fā)現了丁儀琳。
自家姐姐,手里拿了根點著的蠟燭,躲在偏屋的后邊,聽見叫她的聲音也不答話,眼睛死死盯著阿花和地上的人,面容僵硬蒼白,仿佛中了邪一般。
“你說,你看見你姐姐當時手里還捏著塊石頭?”
蘇歸狐疑道,后院頗遠,將到還未到。
“是啊先生,姐姐當時也被嚇壞了吧,她或許是想尋點防身的武器,但只撿到石頭?!?p> “大的小的?”
“嗯……挺小的,大概這么大?!?p> 丁儀曉燕不解他為何問這個問題,但還是回答了,并伸出手抓了一下,比劃大小,但她隨即想起蘇先生目盲,又說道:
“半個手掌大吧,捏在手里都看不太出,我當時以為她在握拳,但之后松手掉下個東西,才知道的。”
“啊,怪不得呢,這就明了了。”
他點頭言道,面色平淡,二女也不知道他到底明白了什么。
而后的事就簡單了,天亮前,終是有一隊官兵趕到,丁家跟著搜查,并辨認了一番,再加上阿花的口供,才發(fā)現昏倒在地上那些下人打扮的,就是混進來的山匪,大多都還有氣。
官兵人數太少,也懶得全帶回去,干脆留下幾個,說明日再提審回去,便走了。
大致聽完昨夜的事,后院也到了。
獄瞳又有酥潤感。
片刻后,蘇歸恢復了視力。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七娘哭紅的眼圈,和她萎靡的神情。當然,他看到的是她四倍于常人的悲傷,八目紅腫。
隨后又瞧到一臉崇敬目光望向自己的丁儀曉燕,她倒是興高采烈得很。
留在丁家的有三個山匪,一個是生獨眼的,已經死了,一個不說話的啞巴,還有一個自醒了就叫罵個不停的狂妄男。
就關在離后門不遠的偏屋里。
還沒進門,蘇歸突然看見木訥在一處隱蔽角落的丁儀琳,她望著自己三人,目光又憂又懼。
看來真是自己想的那樣,他也懶得管她,清退了看守的人和丁儀曉燕,只余自己和七娘,關了房門。
主房已被清理出來,家具堆到一邊,空出一大片區(qū)域。
三個男子被結結實實地捆著,動彈不得,其中兩個坐靠著墻壁,只一個躺倒在地上,便是那死掉的獨眼,但盡管死了,丁家還是把他捆了個結實。
“哈哈哈,你們就派了個瞎子和個娘們?是送給大爺我泄氣,消火的?你們這群豬玀總算明白了,不把老子伺候好,等老子出去立馬殺了你們這幫蠢豬全家!”
山匪囂張,蘇歸可以理解,但都已經被抓住幾乎必死了,還敢這么囂張,他是真的理解不能。
當然,他更不能理解的是,為什么丁家人沒把他嘴給堵上,任憑這個蠢貨聒噪。
但他可不是來逗傻子的,視線落在了中間的啞巴身上。
獄瞳所見,他身上有千百根流轉氣機的蛛絲穿過,如同一道堅鎖般,死死鎖住了他的一切動作,尤其是流轉于周身竅穴的氣。
也正因為如此,這家伙總算無法激發(fā)劍氣,掙脫出來。
原來七娘還有這樣的手段,蘇歸想著,進來前,她已經說了這便是昨夜雖為凡人但極棘手的那個。
那人見他到來,冷漠的臉上竟顯出一絲驚疑。
“說話啊,怎么,啞巴啦?”
蘇歸對著這啞巴嘲諷道。
那人自不可能回話,旁邊那個亂叫個不停倒是喊起來了:
“瞎眼東西,你爺爺我操死……?。 ?p> 七娘心中本就有氣,說到底就是因為這幫山匪來,她才會失控傷人,現在得蘇歸理解原諒,心中愧疚惱怒無處宣泄,此刻一時怒涌,猛踏一步,一腳碾在那蠢貨胯間,隨后用蛛絲牽了根木條,狠狠一記掌嘴抽在他臉上。
那人差點被打得背過氣,直翻白眼,口鼻冒血??栝g又再次吃痛,立即哀叫著張大了嘴,滾出兩粒沾了血肉的黃牙。
張了嘴,正好,七娘立即將木條狠狠捅進他血肉模糊的嘴里,壓實了噴糞的口條,徹底止了他的聲。
她吸了吸鼻子,似乎還覺得委屈,但終是后退回去,攙扶住蘇歸,順便立起右腳在地上蹭了蹭,擦去那齷齪的血沫。
蘇歸下身微的一軟,莫名有些感同身受,心中略起寒意。
但那啞巴倒是沒什么反應,只瞥了旁邊那個一眼,表情依舊淡漠。
“不愿說話,也行?!?p> 蘇歸倒也不急,反而讓七娘去尋把傘回來,還要盡量大的。
他自己從后面脫了把椅子,反坐在上面,下巴抵住椅背,微笑著一臉寫意,靜待她回來。
屋子里陰氣濃郁。
正是實驗,練手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