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衍星跡

第一百十九章 毀譽(yù)由他(二)

衍星跡 燈洺 4106 2022-01-12 20:50:12

  “趙水?!焙者B破說道。

  “再等一等?!壁w水回道,“別催啊,一會兒就好了?!?p>  赫連破的面色沉了沉。

  “嘩啦”一聲,不遠(yuǎn)處的屋瓦間付靖澤又冒了出來,翻個跟斗后,再次落入重重疊疊的屋頂里,只留下瓦片掉落的碎裂聲。

  “若要修習(xí),空曠之處甚多?!闭驹谂赃叺奶K承恒見赫連破沉默下來,抬頭向趙水說道,“趙水,如此驚擾星同還毀壞磚瓦,年末都回家了如何修整?先停下來吧。”

  “沒事兒,反正也出不了山宮,到時候我們自己來收拾?!壁w水回道,語氣中帶著些許埋怨之氣。

  從上次在大殿前大鬧一場之后,付靖澤就被罰禁足山宮了——連帶著趙水一起。

  所以即便年節(jié)將至,他們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別人興高采烈地收拾行李回家,守著這愈漸冷清的山宮。

  這個時候弄熱鬧點(diǎn),也沒什么不好。

  “趙水!”赫連破突然開口道,語氣變得嚴(yán)厲起來“趕緊停下!”

  “要停讓他停,跟我說干嘛。他已經(jīng)十多歲了,聽得懂人話。”趙水將干枝往前一指,說道。

  還沒見過有人用這樣的語氣對赫連世子說話的,在旁圍觀的弟子們無不心中嘖嘖作響。

  “你若心中有氣,也不該這樣撒。”

  “我能有什么……”

  沒等趙水把話說完,赫連破一踏地,竟起身向高樹頂躍了上去。

  趙水眸子一落,仿佛早有準(zhǔn)備似的整個身子如落雁般輕輕一轉(zhuǎn),略一停頓,便穩(wěn)穩(wěn)地順著樹枝滑落下去。

  而赫連破亦反應(yīng)迅速,收力翻掌,往前跟了上,將落到半空的趙水逼得展臂后退。

  “打起來了打起來了!”

  “不是吧,真動手?”

  “……”

  周圍遠(yuǎn)遠(yuǎn)觀望的人皆瞠目,半張著嘴仰頭看著。

  枝頭上的積雪被搖晃著瓦解墜落,赫連破與趙水二人一追一躲,身形如影變換迅速,其中有隱隱光芒閃出,卻是絲毫未有碰撞。

  看來這趙星同的輕功,似乎又精進(jìn)了不少。

  “趙水!”

  “水哥。”

  蘇承恒與許瑤兒二人同時叫道,一起身,飛上前擋在了他們之間。

  四人各自落地。

  與此同時,又一身影在眨眼之間從天而降,如山石般墜落后擋在趙水身前定然不動,一雙大眼珠子緊緊盯著對面的赫連破。

  “付兄,莫要沖動?!碧K承恒見狀,立即說道。

  付靖澤咬了咬牙,剛剛的一通亂跑并沒有讓他氣喘心跳,反而氣息甚穩(wěn),一手橫在趙水身前,說道:“我不沖動,你們沖動,不可傷他!”

  “喲,還是付星同懂事?!痹S瑤兒笑道,“水哥,這么多人看著呢,我站這里都覺得臉燒?!?p>  “你還說,你們倆剛剛怎么都叫我名字?”趙水抬眉看了眼蘇許二人,說道,“分明先動手的不是我。”

  “先動手的還不是你?”許瑤兒回道,“我寢舍的頂上就被踩出了個窟窿,得賠啊?!?p>  “行。”

  趙水笑著答應(yīng),一轉(zhuǎn)眸,碰上赫連破冷冷的面孔,又收了嘴角。

  “你跟我來?!焙者B破說道,轉(zhuǎn)身便走。

  撇撇嘴,趙水看了眼付靖澤,低頭跟了上去。

  兩人一前一后,快步地穿過拐角處圍觀眾人的視線,往另一處院落里去了。

  剩下的人面面相覷,都噤然不知該說些什么。再轉(zhuǎn)頭看看正怒目往這邊看過來的付靖澤,不禁豎起了汗毛——

  這個人以前有多尊敬赫連世子,現(xiàn)在就有多加倍地護(hù)著趙水,而且力量強(qiáng)大到無人可以管束,但凡有人稍有不慎,就可能惹火上身。

  還是躲遠(yuǎn)點(diǎn)兒好。

  于是其他人也一個推一個,無聲又著急地往外頭擠著走了。

  趙水跟著赫連破來到了他的寢舍。

  天樞主門的弟子本就是七大門派最精且最少,因此都是一人一間,而早在赫連破出生那年,山宮便開始專門為他開始整修,特地拆了幾間屋舍,重整為一個敞亮雅致的居所,冬日里熱爐暖暖,比他處更為舒適。

  但眼下的氛圍,卻像是侵入了寒氣般冰冷。

  “世子找我做什么?”趙水把門關(guān)上后,問道。

  “趙水,你最近究竟是怎么回事?”

  “也沒怎么,就是想通了。束手束腳被人嘲罵、隨意些也是嘲罵,正反都一樣?!?p>  “那你也不必故意去鬧這些事?!焙者B破轉(zhuǎn)過身,向他問道。

  趙水眨了下眼,愣住片刻后微微笑起來,說道:“故意……世子怎么就能確定,我不是本來就這個樣子的呢?”

  兩相對視,一時靜默。

  赫連破輕嘆一聲,挪動兩下步子后,放輕聲音道:“我知道,自從你的身份被揭露之后,外面有很多流言蜚語。但對我而言,是真的欣喜,此生所幸之一便是尋得你,將來你我兄弟二人,還可一同守護(hù)這星城。水,他人態(tài)度雖有變化,實(shí)乃人之常情,可星門賞罰從未將你區(qū)別于他,榜上有名、靈賞已賜,并無不同?!?p>  “并無不同嗎?”趙水哼笑一聲,問道。

  他的眼睛望向窗牖,那里的窗扇沒有關(guān)緊,透出些許光亮,在地上劃下一條線。

  “山宮的大門,只對我二人關(guān)閉。我明明是救了一個人,可是他犯了什么錯,從此都要算到我頭上,哦,還有前幾日年終考的評分,好像師長們都不知我已身處‘與同’階似的……世子,或許尋得我,你覺著高興,可于我而言,正好相反。你的名利富貴若真清算起來,可是踩在我身上夠到的?!?p>  “趙水……”赫連破強(qiáng)忍胸口那騰騰而起的煩悶,低啞著聲音道:“沒想到,你竟有這樣大的怨氣。你放心,若你想要盡管說便是,應(yīng)得的,我都會還給你。”

  趙水看著他的雙眼,略有動容。

  “什么都可以——公平些嗎?”

  “是?!?p>  “那請世子記好了,我有所珍惜,可不會客氣?!?p>  “盡管直言。水,我只希望你莫要再任性?!焙者B破說道。

  趙水揚(yáng)揚(yáng)下巴,回道:“管教這事就不勞煩世子了,在下心里自有數(shù)。若沒別的事,先告辭?!?p>  說完,他隨意地向赫連破抱了抱拳,轉(zhuǎn)身推開門。

  門外院子的邊角里,瞬間晃過好些個人影,在門扇打開的時候各自推搡著藏身不見。

  趙水掃了他們一眼,勾嘴無奈地笑了下。

  眼神一晃,剛抬起的腳突然停住,他眉間不經(jīng)意地抽動,然后緩緩轉(zhuǎn)過頭,沿著廊柱看去。

  長廊盡頭,金燦燦的日光撒到一人身上,泛起閃爍的點(diǎn)點(diǎn)微光。

  她身著天樞弟子的長衫,依舊是纖長颯爽的氣質(zhì),頭頂扎起簡易的束發(fā),面容卻比往日多了幾分柔和溫婉。

  趙水怔愣住了。

  付錚……

  曾不知默念過多少次的名字,在此時,卻讓他無法說出口。

  他和她對視著,看見她水似的雙眼中漾起困惑的漣漪,眉間略緊,也沒說話,就那樣站著看向他——方才的對話,她定然都聽到了。

  落眸避開,趙水沒再多做停留,一聲不吭地繼續(xù)往院外去了。

  待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外,付錚才收回視線,向走出屋子的赫連破笑了笑。

  “好久不見?!焙者B破說道。

  “嗯。”

  “為何突然過來?”

  “年末這里人少,便想過來看看?!备跺P聳了下肩,回道,“順便整理下東西……你們,怎么了?”

  赫連破往院子外頭看了眼,笑道:“說來話長,兄弟倆聊天而已。哦,剛剛那小子說,他有珍惜的,要和我競爭呢。”

  目光落在付錚的身上,赫連破面帶笑意,卻讓她有些心神恍惚的不自在,避開了眼神。

  冬風(fēng)忽卷,吹來一串雪絨。

  下雪了。

  ------

  這日臘月二八。

  山宮中的弟子或是幫工能回去的已經(jīng)都走了,只剩零星的人留在各自的寢舍,天寒地凍中懶得出門,因此除了一日三餐外,幾乎遇不到別人。

  愈是這種時候,愈是想家。

  “靖澤兄,再提一筐?!壁w水趴在一塊漏空的屋頂上,向下面喊道。

  “好咧!”

  幾聲乒乓的碰撞,付靖澤一手提個堆滿瓦片的籃子,一手抓著捆木桿,縱深躍上房頂。

  “小心,剛生冰有點(diǎn)滑?!壁w水提醒道,接過東西在漏空處比劃幾下,開始搭補(bǔ)瓦片。

  “繩子和火折。”

  “好。”

  付靖澤跳了下去,很快又拿著東西竄上來。

  “抹布?!?p>  “嗯?!?p>  “干草。”

  “……”

  這瓦片之間的縫隙得填實(shí)才不會透風(fēng),挨個補(bǔ)房頂?shù)内w水有些心累,后悔之前放任付靖澤亂竄的隨意了。

  他兩手撐著瓦片交接的地方,在頂上等了一會兒也沒見付靖澤上來,便又叫了幾聲。

  “嗯?!迸赃吙偹闼蛠硪慌醺刹荨?p>  “誒,別放雪上……”悶頭修補(bǔ)的趙水嘆了一聲,說道,“再去多拿點(diǎn)吧。”

  旁邊的人應(yīng)聲跳下屋頂。

  如此反復(fù)兩次,這最后一塊被毀壞的頂,終于算是補(bǔ)好了。

  趙水拍拍身上的雪漬,一邊順著坡頂往下滑步一邊說道:“手都凍僵了。你下次玩能不能——”

  一抬頭,視線對上旁邊人的面孔,驚得他不留意,一腳踩在了檐口的融冰上。

  “小心!”

  一只手拉上他的手臂,黑紅的長鞭跟隨著纏住趙水那后仰的身子往回用力一拉,將他扶到了跟前。

  面面咫尺之間,清眉秀目,趙水只覺氣息驟停,血簌簌上涌燒著了臉。

  他趕忙往旁側(cè)過身去。

  “怎么啦!”一旁付靖澤跳了上來,著急忙慌地問道。

  “沒事。”

  見他瞪目看向付錚,趙水頓覺更加尷尬。

  付錚收起長鞭,看看趙水又看看付靖澤,挑了下眉道:“聽說靖澤哥現(xiàn)在很聽趙水的話,沒想到竟是真這么護(hù)著,對我都瞪眼了,從小到大,還沒這么瞧過我呢?!?p>  “你……我沒看錯,你真是錚妹妹!哈,你怎么,你也長大了!”付靖澤欣然道,向付錚湊近細(xì)細(xì)端量。

  趙水撓撓腦袋,打斷道:“先下去吧?!?p>  三人各自落地。

  他沒想到這些天付錚竟然沒有離開。

  之前怕她來找特地躲開,后來山宮里的弟子漸少,還以為她也已經(jīng)走了。剛才突然出現(xiàn),真把趙水嚇了一跳,一時分不清心里是驚是喜。

  “錚妹妹,我聽他們說你也在惡淵海受傷了?”付靖澤跟在付錚身旁道。

  “嗯?!备跺P聽著不是很順耳,回道,“錚妹妹……那是多久之前的稱呼了,靖澤哥,你今年多大?”

  “我剛過總角之齡。嗯,你讓我叫你‘錚子’,對不?”

  “對?!备跺P驚訝地笑道,轉(zhuǎn)而看向趙水,“爹說人識與天識相合甚為不易,得耗費(fèi)很大心力,卻沒想到短短數(shù)月,竟已至少年——趙水,辛苦你了?!?p>  被她提及的趙水扯了扯嘴角,算是回應(yīng)。

  四周清靜,三人在山宮的廊道中緩步而行,未見他人。

  將心頭雜亂的言語挨個摘除,趙水整理好思緒后,才暗暗吸口氣裝作隨意地問道:“你的傷,怎么樣?”

  “就那樣?!备跺P歪頭笑著回道,“跟上次見面比別的沒長,倒是養(yǎng)肥了不少。”

  雖帶著玩笑氣,卻讓趙水無法笑著應(yīng)和。

  他停下腳步,認(rèn)真問道:“可是付門主請了那么多人,都沒有想到一點(diǎn)回還的辦法嗎?”

  聽著這一句了解自己情形的話脫口而出,付錚有些怔愣。她繼而低眸看著腳下的雪,回道:“就算有,也不是什么長久之計(jì),華而不實(shí)罷了。只是辛苦了那些前輩。”

  “這么說,有辦法?”

  趙水心中閃過一絲希望的欣快。或許他可以像救靖澤兄一樣,幫付錚找到恢復(fù)底子的法子——不管多艱難。

  但看付錚那半藏黯淡的神情,顯然不想提及。

  言猶未盡,卻已沉默。

  “那錚子,你來這里做什么?”付靖澤打破了二人之間的尷尬,問道。

  “自然是來看你?!?p>  “嘿嘿,我挺好。就是平日只能練功和被人管,有點(diǎn)無聊?!?p>  “是么?確實(shí)無聊呢……”付錚慢慢勾起嘴角,湊到他耳旁,故作神秘地問道,“那靖澤哥,馬上大年三十了,不想出去玩?”

  付靖澤還沒反應(yīng)過來,趙水卻先聽得一愣,側(cè)頭看向她。

  那副洋洋自得的神情,擺明了早有準(zhǔn)備。趙水頓時恍然,付錚之所以留到現(xiàn)在才過來找他們,是想把他們偷偷帶出去。

  這個女人,還真是……

  知道他們在想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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