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衍星跡

第六十九章 一騎絕塵(三)

衍星跡 燈洺 4053 2021-07-29 17:20:17

  恍然中,趙水覺得自己似乎坐了很久很久,可睜開眼,他仍在學(xué)堂之中,周圍嘰喳的談?wù)撀曇黄?,已圍了一圈人?p>  原來剛剛的一切只在轉(zhuǎn)瞬之間。

  “他怎么樣?”付錚蹲在他身前,問道。

  常安師長看了眼趙水的神色,思量一瞬,抬眸回道:“已入修階?!?p>  “體內(nèi)沖撞的真氣呢?”

  “不必掛心?!?p>  付錚這才松了口氣。

  趙水不敢確信,轉(zhuǎn)頭向常安師長問道:“師長的意思是——弟子體內(nèi)的寒氣已經(jīng)沒了?”

  “非也,但不必強(qiáng)壓了。趙水,你須得勤修心法,盡快將之內(nèi)化己用?!?p>  “是。多謝師長?!?p>  “無妨?!?p>  聽著幾人的對話,一旁的人都似懂非懂,付靖澤站在付錚身后,向她問道:“錚子,這是怎么回事?”

  “對呀。”旁邊許瑤兒兩臂交叉站著,說道,“什么真氣沖撞?水哥,咱們住了一個多月怎么都不知曉。姓蘇的,你知道嗎?”

  蘇承恒眼眸微動,默然不語。

  他只知曉著這些日子沒怎么見趙水習(xí)練過,還以為是因為他在擇天山受傷想好好休養(yǎng)一下。

  卻不想,他的身體狀況竟是這樣一觸即發(fā)的危險。

  “既然無礙那便好?!焙者B破開口道,向趙水點頭笑了,“恭喜你,已入通星修階,日后還請多多指教。”

  趙水抬頭迎上他那真誠而坦然的目光,勾勾嘴角回應(yīng)。

  星門的第一節(jié)授課就這樣收了尾。

  待眾人散去,趙水見常安星長走出學(xué)堂將要離開,獨自追了上去。

  “抱歉,師長不知你體內(nèi)真氣如此,今日害你險些受傷。”常安星長見他跑過來,先開口說道。

  “是弟子之事,與師長無關(guān)?!壁w水躬身回道。

  “這星靈從何而來,你可有上報過?”

  “此事始于初試所贈靈石,具體情形弟子已告知開陽門主,入門前也向城主稟報過。”

  “那便好?!背0残情L安心地點點頭,又以欣賞的目光看向趙水,微笑道,“如此得天獨厚的優(yōu)勢,為師入門多年,除了赫連世子還未聽說過有第二人。能夠成為你們的師長,也是吾之幸事了?!?p>  趙水低頭拱手道:“弟子慚愧?!?p>  “莫要辜負(fù)這天資?!?p>  “是,弟子謹(jǐn)記?!?p>  見面前的這位弟子仍立在原地思忖著,欲言又止的模樣顯而易見,常安師長側(cè)頭問道:“若還有問題,盡可以問我?!?p>  她本以為他想問些怎樣內(nèi)化星靈、修習(xí)如何更進(jìn)一步的問題,卻沒想到,趙水直接將目標(biāo)跨越到了衍星術(shù)的最后一階。

  趙水問道;“請問常師長,方才課上您所說的‘上歸隱’,念想留存星靈形成‘星魂’,具體是什么樣的?”

  常安師長不禁失笑——

  這位弟子的志向還真是遠(yuǎn)大啊。

  不過星城歷來也不是沒人達(dá)到這地步,說不定在她帶的這一屆,會大放異彩呢?

  于是她回答道:“這具體的方式有好幾種,例如,根據(jù)星體的運行軌跡將念想存于其上,可在既定的時間傳達(dá)給某人;或者汲取所見所聞,將它注入某個物件上,若有人以星靈觸發(fā)它便會感知到?!?p>  “就像……身臨其境,仿佛自己經(jīng)歷的一樣?”趙水認(rèn)真地問道。

  “是?!背0残情L笑著回道,“你果然有悟性?!?p>  聽她如此說,趙水卻一點也笑不出來。

  哪里是有悟性——怕是師長怎么也不會想到,他是真切地經(jīng)歷過。

  所以那塊隨身玉佩,究竟是誰之物?為何與蘇伯父在小漁門初次見面時便被他認(rèn)了出來,又為何父母如此珍重這塊玉佩?

  能看見年輕時的娘,難道這記憶是他爹的?可又是誰將這一幕汲取注入其中,所為何意呢……

  “可否再請問下師長,當(dāng)今星城——不,星城這數(shù)十年中,都有哪些德高望重的前輩登頂過此階?”

  常安師長抿嘴笑起,說道:“小小年紀(jì),有何舍不得的心事需傳達(dá)后世?”

  趙水撓撓腦袋,找借口補(bǔ)充道:“弟子……想先了解下,也好日后多請教這些大前輩?!?p>  “這樣的造詣全靠個人,請教不來?!背0矌熼L聞言回道,“不過,確實可以學(xué)習(xí)下這些前輩的事跡?!?p>  “是?!?p>  “吾生所見,第一位是前任城主,已經(jīng)仙逝;還有兩位是前太傅太保,天樞主門人歐陽前輩和前開陽門主程老前輩,皆歸隱山野;星宮中僅剩的一位,是曾守宮長,如今已年過八十,只怕也無法叨擾請教了?!?p>  趙水邊聽邊點頭。

  這些人中,似乎都可以與他玉佩留存的地方有那么一絲關(guān)聯(lián),可又都和他娘扯不到邊兒。

  但聽常安師長嘆了一聲,繼續(xù)說道:“可惜,自城主夫人故去后,曾守宮長也沉寂深宮,我也是好久沒見到她老人家了?!?p>  城主夫人?

  提到她,趙水心中突地一跳。

  他想起腦海中浮現(xiàn)出雨夜中的“太微殿”三個大字。蘇承恒不是說過,那是城主夫人的舊居嗎?

  “這位曾守宮長是跟隨城主夫人的官員?”趙水問道。

  “是。曾輔佐城主夫人執(zhí)掌宮城內(nèi)事?!?p>  “竟如此厲害,看來修到‘上歸隱’這一階,也要入耄耋之年了?!?p>  常安師長贊同地笑笑,回道:“確實需要足夠的心血與年歲。這四位皆是專心苦修,差不多都在耳順之年登峰造極。”

  耳順之年,便是六十歲左右,對于曾守宮長,正好是二十年前,又在宮城里……

  趙水心中有六七成的把握,是她。

  “多謝師長?!彼笆终f道,“弟子會注重眼前、持之以恒的?!?p>  “嗯。”

  這位弟子身上有種跳脫與沉穩(wěn)兼具的氣質(zhì),常安師長頗感和慰。

  看來,星城波折將近之際,果然能人輩出啊。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趙水”二字成了星門弟子口中提到過最多的名字,他所出現(xiàn)的地方,是除了赫連世子和開陽之女外的第二大焦點,甚至一度超過了他們在人群中所受的關(guān)注。

  不明就里的星同們,也私下自創(chuàng)出許多個版本——

  正常的,說是趙水果然天資超凡,只一堂課便在師長的指導(dǎo)下突破修階;稍微離譜點的,說他先前與赫連世子以真氣相抗,說不定受到了影響,才如此進(jìn)步飛速。

  更有甚者,私下揣測當(dāng)年的“暗箭神手”趙孜之所以遠(yuǎn)遁民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其實是找到了某位世外高人或者快速修習(xí)的法子,暗地里全力地培養(yǎng)兒子……

  總而言之,這位一騎絕塵的弟子,已成為了眾人傳說中需要仰視的高度。

  但對于趙水本人而言,除了靈氣內(nèi)化的確讓他的內(nèi)力節(jié)節(jié)攀高外,剩下的基本都是煩心事。

  一是行走寢舍間,總會聽人議論。

  “今日他們一起去上輔修了!”

  “誒,我聽說朝上有人向城主提議,早日讓他倆完婚呢,嘿嘿,眾弟子的第一杯喜酒,說不定就是赫連世子這一杯了。”

  “很有苗頭,‘女為悅己者容’,你們難道沒發(fā)現(xiàn),咱們未來的城主夫人最近打扮得越來越精心,越來越美了嗎?”

  “……”

  二是有關(guān)玉佩中星魂的事,趙水打聽過,那位曾守宮長被賜了間偏殿,如今呆在宮城之中足不出戶,他若是要想見上一面,只怕得挨到自己成為朝中大臣的時候。

  這第三件嘛……

  “好弟子,真給我長了臉,以后跟著本星長好好學(xué),保證你將是查案名捕第一人!”溫生捧著趙水的肩頭,直推著他在長廊中左拐右折,挺著胸脯說道。

  “怕是驗尸第一人吧?”趙水拖著有氣無力的長音回道。

  “咳咳……”溫生清了下嗓子,皺起眉頭在他身上重重一拍,說道,“誒,怎么能這么沒志氣!”

  趙水一口氣差點兒沒順上來,背上被拍得一陣酥痛。

  他入了修階,其他功課就算只是勉強(qiáng)及格,這一年的考核也能排個前端,而這位溫生星長年年倒數(shù)第一,趙水想問,到底是誰沒志氣?

  “那個,這輔修能退嗎?”

  溫生突然剎住腳,轉(zhuǎn)身瞪向他,又轉(zhuǎn)瞬溫柔一笑,說道:“當(dāng)然可以?。 ?p>  真的?

  趙水抬眉看著他在胸襟中掏了掏,拿出寫有他名字的竹牌,上面沾了幾點發(fā)黑的污漬,也不知是血跡還是別的什么。

  他將竹牌伸到趙水眼前轉(zhuǎn)了轉(zhuǎn),接著道:“未滿三月無端退竹牌者,星長可酌情給予不合格處理。沒事兒,頂多比人家多留下學(xué)一年而已,挺好的,拿去吧!”

  果然沒那么好心。

  趙水閉了口,看向別處。

  “誒,這就對了嘛!”溫生說著,又將竹牌小心地收了回去,“你放心,本星長定傾囊相授,絕不讓你吃虧。之所以這么晚找你,也是為了好好傳授這門技藝,咱們今日呢,就先去剖個尸體看看哈!”

  “什么?”趙水驚道,“兔子還是老鼠???”

  “那些還用費勁兒花這么些天找,當(dāng)然是人啊。”

  “人!你從哪兒弄的?”

  “他自己死之前答應(yīng)把身子給我?!睖厣z毫不覺得奇怪地說道,“我可是付了錢的,看星長對你們多好?!?p>  這邏輯,實在讓趙水覺得自己的腦子被挑戰(zhàn)了。

  死之前把自己的尸體賣了換錢?這星長騙人也不能這樣糊弄吧。

  見趙水一臉的不愿,溫生也板起了臉,說道:“你可別不知好歹啊,練了修階也不過空有力而已,沒個一技之長照樣兒沒用。真是,沒想到你也這么沒頭沒腦,還不如我找的另一個呢。”

  另一個?

  竟然還有別人愿意跟這位星長?他倒真想見見,那位跟他同樣被坑進(jìn)來的是什么人。

  “那人雖然笨了點兒,對醫(yī)術(shù)藥理呢——咳咳。但好歹是我天璇門人,對我還恭敬,識大體。”溫生繼續(xù)“夸”道,轉(zhuǎn)過一小側(cè)門往前望了望,轉(zhuǎn)怒為笑再次靠近趙水道,“這可是本星長特地為你找的搭檔,你們肯定能聊得來。他也是學(xué)暗器功夫的,本和你一類人,可見我有多重視你啊……”

  趙水在心中默默回味著這幾句——天璇門、暗器功夫、不懂醫(yī)理……

  這不是,那個誰嗎!

  一間小而陰暗的房間門半開著,被溫生輕輕推開,傳來一股腐朽糜爛的味道。

  趙水看見一人正站在屋中,面對中間高高的長桌上被白布蓋著的東西,僵住不動,一把隨身的鐵扇已經(jīng)掉落地面。

  “介紹下,這位就是剛說的弟子,寧從善,誒,這是趙水,你應(yīng)該知道的。誒!”

  溫生叫了幾聲都不得回應(yīng),他皺皺眉,上前往寧從善的胳膊上使勁兒一拍。

  寧從善的整個身子都抖擻了下,仿佛被人把魂兒給叫了回來,眼睛一眨,立馬沖出去蹲在門口扶著墻,聲聲作嘔。

  “嘶——”溫生嫌棄地捂著臉倒吸了口氣。

  然后他指向趙水,做個噤聲的動作,說道:“你可得安分點,別再嚇著我的人兒?!?p>  他所說的人兒,正是被白布蓋著的那具尸體。

  由于早有準(zhǔn)備,趙水的反應(yīng)冷靜許多。

  他憋著呼吸,走上前,看看溫生那期待又鼓勵的眼神,伸手抓起白布一角,將它緩緩掀開。

  這一掀,一個人頭赫然入目。

  蒼白的臉,死不瞑目的那對眼珠子像兩個被蛀爛了的核桃,原本的眼白上出現(xiàn)幾點黑黢黢的霉斑之色,緊閉的口上的皮肉皺起,往中間縮進(jìn),讓這人的嘴巴看上去有如鼠嘴,與這張臉極不協(xié)調(diào),比常人幾乎小了一倍。

  胃里登時翻攪起來,趙水差點兒控制不住嘔吐,卻被溫生的突然尖叫給驚擾回去。

  “?。∥业娜藘?!他怎么這樣了……”

  溫生跳到桌前,腦袋離尸體湊得只有拳頭大小的距離,從上往下細(xì)細(xì)打量著尸體。

  趙水不禁想到他剛剛對自己又摟又抱,胃中再次抽動,立馬轉(zhuǎn)身看向墻面,咬著牙強(qiáng)忍住。

  很快,身后傳來了笑聲。

  溫生竟一下子情緒轉(zhuǎn)換成了興奮,叫道:“對,就是現(xiàn)在,他有話要說。趕緊的,去柜子里拿刀來,快!”

  這次換趙水渾身顫抖了下。

  他生怕這陰晴不定的溫生星長把自己也弄成他的“人兒”,趕忙貼著墻邊,邁起碎步摸索到門邊兒的柜子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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