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琪、傅恒等人看到“刺客”紛紛自殺,都感到十分震驚,但料想,這么多官兵堵住了逃生的去路,他們就算不自殺也多半是死路一條了。
地窖已經(jīng)平靜,永琪到處看不到乾隆,便喊著找了起來:“皇阿瑪?你在哪?”
所有人都跟著尋找乾隆。
乾隆聽到了搜尋的聲音,尤其是永琪的聲音,忙吩咐瑛麟道:“快打開!永琪在叫朕!外面已經(jīng)安全了!”
瑛麟正要去挪動機(jī)關(guān),沒想到,突然莫名其妙來了一陣強(qiáng)烈的風(fēng),吹得她睜不開眼睛。
乾隆也被這風(fēng)刮得站不穩(wěn)。
瑛麟身上的衣服在鉆地洞時已經(jīng)被刮破了不少,不想此刻竟突然被一股龍卷風(fēng)整個撕裂刮走了,露出貼身的肚兜來。
與此同時,那堵被當(dāng)做機(jī)關(guān)的墻面也被風(fēng)推倒了。
這當(dāng)然是懿澤的法力所為,她隱身返回地窖后以穿墻法極速搜尋出了乾隆和瑛麟的藏身所在,然后又制造了這陣怪風(fēng)。
外面的人并沒有感到風(fēng),只是正在舉著火把尋找乾隆時,突然看到這邊墻面塌出來一個大洞,目光齊刷刷地看過來,看到了穿著肚兜的瑛麟、以及瑛麟身邊的乾隆。
瑛麟這次出門本來是男裝,可強(qiáng)風(fēng)早已吹散了她的頭發(fā)、身上又是內(nèi)穿的肚兜,女子的身份暴露無疑。
所有人都看到了,然后又都不敢盯著看,忙都又齊刷刷地背過身去,唯有永琪站著不動,他臉色怪怪的,望著乾隆和瑛麟,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
瑛麟羞得面紅耳赤,躲在了尚未完全坍塌的墻角里。
乾隆拍了拍衣服上的土,踩著塌掉的磚走了過來,經(jīng)過永琪身旁時,彼此都無言以對。
一時之間,乾隆竟不知道該如何說明方才的情形,而且當(dāng)著這么多人,多半還都是不認(rèn)識瑛麟的人,此刻解釋或許還不如不解釋。
乾隆走到了傅恒面前,吩咐離開。
傅恒向乾隆行了禮,然后招呼著所有人往地窖出口方向去。
傅恒一邊走著,一邊向乾隆稟報(bào)道:“杭州諸位大人來救駕,所有刺客見逃生無門,都自殺了,只有陳可齋一人逃走了?!?p> 乾隆點(diǎn)點(diǎn)頭,覺得渾身都很不自在,帶著傅恒、福隆安、所有官兵和侍衛(wèi)們,一起出去了。
瑛麟聽得出眾人腳步聲的遠(yuǎn)離,慢慢露出頭來往破洞的墻外看,看到只有永琪一人還站在那里。
瑛麟走了出來,到永琪身邊,低著頭,尷尬地向永琪解釋道:“王爺,你千萬不要誤會!方才為了保證皇阿瑪?shù)陌踩?,我們是鉆洞穴出來的。我在前面開路,衣服被劃破了好多,但絕對沒有到衣不蔽體的地步,是剛才突然刮起了一陣怪風(fēng),把我的衣服都撕破了!把墻也推倒了!事實(shí)上,我們什么都沒有做,你一定要相信我!”
永琪陰沉著臉,沒有說話,隨手解下自己身上的外衣,丟給了瑛麟,然后也離開了地窖。
瑛麟不知道永琪到底是信還是不信,她帶著一肚子的疑問、一肚子的憋屈,穿上了永琪的外衣,也跟著走了出來。
懿澤完成了太后交待自己的任務(wù),沒有心思觀看永琪等人的反應(yīng),便匆匆離開了。
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茱洛和丹陽在人間發(fā)生過的事,哪里等得到夜晚再去找太后。離開地窖后,她就直接帶著小鐲子去了西湖,到太后的船上去求見。
太后聽說是懿澤求見,便支開了所有人。
懿澤交上了小鐲子,太后拿在手中看了幾遍,笑問:“哀家叫你辦的事,你每一件都辦好了?”
懿澤答道:“今日所有跟隨的侍衛(wèi)、杭州的官兵都認(rèn)定是天下會余孽在陳府密室蓄意弒君、以為瑛麟與皇上關(guān)系不一般,皇上也沒有見到過這個小鐲子。太后是不是該兌現(xiàn)承諾了?”
太后收起了小鐲子,笑著搖了搖頭,稱贊道:“有神力,做這些事,果然輕而易舉!”
懿澤有些不耐煩地問:“太后該不會是在戲弄我吧?”
“哀家再怎么著也只是個凡人,哪里戲弄得起神仙?”太后微笑著,望著懿澤道:“今日被懲治的是你的仇人,還能換來對你至關(guān)重要的事,這樁買賣,你可賺大了!”
“還請?zhí)笾毖哉?,奴婢心急,不想陪太后閑聊?!避矟傻恼Z氣不怎么好,但因?yàn)槊鎸Φ娜耸翘?,她一般也不想態(tài)度太差。
太后在藤椅上歪著,一只手支撐著頭,回憶起許多年前的事,對懿澤講道:“哀家入侍雍親王府的時候,就聽說先帝有一個外家,而且,這個外家已經(jīng)給先帝生了個女兒。那時哀家年輕,也不太明白,雍親王府里的妻妾也不少,再多一個也不算什么,先帝又何必將人擱在外頭?后來慢慢才知道,原來先帝這個外家,一直都在暗地里替先帝辦事,不公開他們的關(guān)系,多半是為了辦事方便。這個女子很不簡單,幾乎無所不能,但凡先帝遇到了麻煩,都會去找她,她幫了先帝太多,先帝能坐上皇位,她功不可沒。先帝登基那年,大封潛邸舊人,也打算將她接回來封一個位份,可就在派人去接她的那天,她死了!”
“她怎么死的?”懿澤自然知道,太后所說的先帝外家就是茱洛,因此格外關(guān)心死因。
“先帝說是病死的,可先帝的后妃們個個都覺得稀罕,外家死了,連先帝的私生女也不見了!后來,孝敬憲皇后一直勸先帝不要追封名分,說畢竟是外家,連皇親都不認(rèn)識,如今又不在了,追封了反而讓人說三道四。先帝同意了,就當(dāng)這人從來沒存在過,知道這事的潛邸舊人,也都不敢再提。哀家也是先帝的妻室,也為先帝誕育子女,看到先帝無情至此,這樣對待曾經(jīng)立功的妻女,豈能沒有兔死狐悲之感?”說到此處,太后無奈地?fù)u頭嘆氣,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
懿澤追問道:“后來呢?后來就再也沒有她們的消息了嗎?”
“很多年沒有消息,直到先帝去世的那一年?!碧筮b想起她曾親眼見證過的最可怕的一段日子,慢慢向懿澤講述道:“先帝薨逝之前,一連多天都是噩夢連連,哀家也似乎能感覺到紫禁城來了一個飄忽的影子,雖然她從不在人前現(xiàn)身,卻沒日沒夜地糾纏著先帝。直到有一晚,哀家侍寢,不知為何也被帶進(jìn)了先帝的惡夢之中?!?p> 懿澤猜想,大約是因?yàn)橛赫c太后共寢時,頭發(fā)無意間搭在了一起,才會被牽連入夢。
太后回憶著,繼續(xù)說:“其實(shí),哀家自己沒覺得做夢,那晚,那個飄忽的影子終于被哀家看清了,她就是丹陽。從丹陽和先帝的對話中,哀家明白了,丹陽就是當(dāng)年先帝與外家的私生女,而死去那個外家名叫茱洛,竟然是個神仙!當(dāng)時,先帝很驚恐,告訴哀家,說我們是在夢中,他苦苦祈求丹陽放過他,但丹陽不肯,聲稱要為茱洛報(bào)仇。先帝又要我阻止丹陽轉(zhuǎn)動龍錫杖上的綠珠,說是綠珠一轉(zhuǎn),夢境就會成為現(xiàn)實(shí)??晌夷哪茏龅玫剑吭僬f了,先帝的為人,哀家也是知道的,就算我有能力幫他,但親睹了這等奇聞,先帝遲早也會把我滅口,倒不如順?biāo)浦?,讓他為自己曾?jīng)的狠毒付出代價(jià)。我親眼看著丹陽殺了先帝,轉(zhuǎn)動了綠珠,然后離開了。此后,哀家只一心做一件事,那就是讓當(dāng)今皇帝把帝位給坐穩(wěn)了?!?p> 懿澤是知道丹陽潛夢殺雍正之事的,自然也就相信了太后今日所言的話,她大概已經(jīng)捋出頭緒,茱洛當(dāng)年必是用神力為雍正辦了許多事、助雍正登上皇位,而后雍正害怕泄密、或是畏懼茱洛神力,就將茱洛滅口了。
只不過,身為凡人雍正如何就有能力將身為神族的茱洛滅口,懿澤還是沒能明白。
太后望著懿澤,笑道:“先帝的死,讓哀家知道了神的威力,也讓哀家見識了那神奇的、讓人膽寒的龍錫杖。這件事太玄乎,以至于哀家一直不敢對人說實(shí)話,時間久了,幾乎都快要忘記了,直到你嫁給永琪、搬出皇宮的時候,哀家再次見到了龍錫杖。”
懿澤看了太后一眼,想起了當(dāng)年之事,也似乎已經(jīng)猜到太后要說什么了。
果然,太后笑著說:“從那天開始,哀家不得不防著你,為此,哀家將碧彤指派到榮王府,希望她能取代你在永琪身邊的位置,可惜她很沒用。如果哀家猜得沒錯,你應(yīng)該是丹陽的女兒,對不對?”
懿澤點(diǎn)了點(diǎn)頭。
“其實(shí),哀家挺喜歡永琪的,也并不想一直跟皇帝對著干??删褪且?yàn)槟慵藿o了永琪,永琪對你用情太重,哀家才非要阻礙他成為儲君不可。這個時候,哀家終于明白了當(dāng)年孝敬憲皇后為何執(zhí)意勸阻先帝給茱洛名分,真是用心良苦??!可惜,潛邸的舊人們,不知道誤會了多少年,連哀家那時都曾疑心孝敬憲皇后是怕茱洛功勞太高,壓倒了中宮的威風(fēng)?!碧笮Φ煤軣o奈,也很和藹,目光和語氣倒是十分誠摯。
懿澤很意外,太后還是第一次用如此掏心地語氣跟她說話,這好像有點(diǎn)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