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謙以皇帝令出任陜西巡撫兼任欽差大臣,負(fù)責(zé)審理陜西山西兩省稅收問題。
最近陜西又鬧過饑荒了,皇帝不相信陜西能處理好,于是把于謙派來了。
于謙接到調(diào)任后,里面從宣化府風(fēng)塵仆仆的朝西來。
他現(xiàn)在是坐轎子的,在議和時他還只是騎馬不能坐轎子,因為皇帝又一次重申了《皇明祖訓(xùn)》以及太祖大誥。
其中《皇明祖訓(xùn)》里面就有提到,三品以上文官特許乘坐四人抬的轎子,余皆騎馬;勛戚和武官不問老少,皆不得乘轎;違例乘轎及擅用八人抬轎者,都要接受嚴(yán)厲處罰。
于謙現(xiàn)在是兩省巡撫兼任欽差,算是從二品大員,也就有資格坐轎子。
但是他這頂轎子也是十分樸素,根本就沒有那種豪華感覺,甚至還不如馬車來的快。
突然轎子停下來,同時外面有人說道:“下官鎮(zhèn)安縣縣令,王蓓,見過欽差大臣!”
外面的人聲道:“大人,我們已經(jīng)進入山西境內(nèi)的天鎮(zhèn)縣范圍了。前面有當(dāng)?shù)厥考澯印!?p> “哦?”轎子里傳來一聲聲音。
于謙放下手中的書籍,揉了揉看書而發(fā)干的眼睛。
他半瞇著眼睛,心道不知不覺都到山西了?
他還以為要下午才到呢。
“原來是王縣令,王縣令治理鎮(zhèn)安也是勞苦功高啊,本官來的時候就聽說過此地堪比塞上江南?!?p> 王蓓回答道:“哪里,這都是同行們打趣吹捧,下官不過是盡之所能罷了,怎么敢枉自稱可將邊關(guān)小城變成塞上江南呢?”
于謙詼諧的笑一聲:“既然到了就落轎吧,本官也好見見這些當(dāng)?shù)孛俊!?p> 隨著抬轎的人將轎子放下來,于謙拉開圍簾出來,就看見一群穿著絲綢緞子的士紳。
穿著絲綢就不說了,那四方巾居然對角戴!衣服穿的花花綠綠的。
這群人居然還敢這么穿?
于謙心里有些不滿,皇帝在上個月就說過不允許出現(xiàn)僭越,這群士紳明星是不把皇帝的話放在眼里,而且這是大明祖訓(xùn)!太祖定下的大明法統(tǒng),他們這何止是不尊正統(tǒng)皇帝,更是不尊太祖高皇帝?。?p> 竟然不尊太祖,端不是人子!
于謙最恨的就是貪官污吏,以及亂臣賊子,不敬太祖何異于亂賊?
一想到這里,于謙心里生氣了。
于謙不待縣令說話,指著一個看起來為首的一個士紳張口問道:“你是何人?”
“學(xué)生天鎮(zhèn)縣張倫,見過于欽差。”為首的是一個中年人,他聲音不怎么洪亮,說話也是三句一喘的。
甚至于謙差點以為這位是不是有喘疾,有點忍不住想讓人找個醫(yī)生給他看病。
于謙沒有當(dāng)面拆穿這群家伙,畢竟戲也是要演下午的,不然后面皇帝安排的差事不好做的。
“學(xué)生?可有功名?”
“學(xué)生是舉人,自然有功名的?!?p> “嗯,舉人好啊。”于謙點了點頭,在北方,一個舉人相當(dāng)于一個地方的文人代表了。
因而他咳嗽一聲,微笑著對眾人微微點頭道。
“仆奉正統(tǒng)皇帝命,奉旨巡撫山陜二省,諸位也是當(dāng)?shù)厥考潱赂咄刂?,仆不過外人耳,然依舊要告訴諸位,當(dāng)今圣天子在朝,國家日隆,爾等切不可作奸犯科,落入法網(wǎng),同時如有不明之處還望諸位多加指明?!?p> 言外之意我只是走個過場,你們這些人只要不太過分,我也不會管你們的。你好我好大家好。
聽完于謙的話,這群打先頭的士紳瞬間眉開眼笑起來,看來這位巡撫大人也是位清流,清流好啊。
他們最喜歡的就是清流大人了,這比薛瑄那種臭流氓文人可愛多了。
王蓓著抱拳邀請道:“于大人來我山西也是勞累,我等已經(jīng)在縣里擺下酒宴,為大人接風(fēng)洗塵!”
于謙笑著回禮道:“那就謝諸位款待?!?p> 這時候那張倫也說道:“大人那轎子多加破敗,不如換一頂轎子,也面大人受那顛簸之苦?!?p> 于謙的轎子是很廉價,殘破的,在外人看來的確不怎么入流。
于謙聽了也點了點頭。
那些士紳得到許可更是高興的為于謙安排上:“快,還不快給于大人換一輛轎子!”
“大人請上座?!?p> “嗯?!?p> 于謙微笑著移步上轎子,心里感慨萬千,這山西一個小縣城就是如此,那大同這樣的大城又會是如何的光景呢?
未等他想,轎子已經(jīng)被抬動。
不一會兒就到了城門口,只見城內(nèi)清潔,路上連一個人穿的都是新衣服。
可真是整潔??!
這不過年過節(jié)的,百姓怎么會穿著新衣服出來呢?
于謙也是貧民出身,他知道百姓不會在普通的日子穿新衣服的。
難道有貪官污吏在粉飾太平?
于謙心里更加對此地產(chǎn)生懷疑了。
其實不用他懷疑,皇帝已經(jīng)從楊行捉了的晉商口中知道不少關(guān)于山西的情況。
不過于謙經(jīng)過一家糧鋪的時候叫人停住轎子,問道:“這是誰家的店?”
鎮(zhèn)安縣的縣令臉上微驚,說道:“回稟上官,這是張家的糧鋪。”
于謙問道:“不是說陜西大旱嗎?這山西也該受到?jīng)_擊的,怎么山西鎮(zhèn)安縣的一個糧鋪居然還在搬運糧食?”
王縣令聽完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是……”
他也不好解釋了,這運氣就這么好,于謙是來巡撫兩省的欽差,本就是來賑災(zāi)的,結(jié)果撞上這種事情。
張倫都被嚇得不敢說話了。
這是自家米店,可是正好在進貨囤積,正好被于謙看到,這怎么解釋?。?p> 誰敢上去解釋?
“怎么沒人說話了!?”于謙聲音突然提高了。于謙也自顧自的說道:“在這大災(zāi)之年,囤積糧米,哄抬糧價,居心何在?!”
于謙轉(zhuǎn)身冷冷的盯著張倫道:“張舉人,你說這怎么處理?。 ?p> “?。W(xué)生……學(xué)生……”
于謙冷聲道:“來人,把他捉拿,隔日上報陛下!”說著指著這家米店道:“封了!”
封什么,封張氏的鋪子嗎?
于謙回頭看著這差頭,一字一句道:“本官話說的還不夠明白,把張氏米鋪封了!”
然后一群官差魚貫而入,查封了張氏米鋪。
而后于謙又命人通知西廠的,西廠的番子也很快查封張氏府邸。
除了固定產(chǎn)業(yè)和現(xiàn)銀,直接被清繳到手的堆積糧米,少說也要有數(shù)百萬石。
查封一個舉人家所得就有僅百萬兩。
這可把西廠的番子也嚇到了,這還只是府邸抄出來已知的。要是加上未知的大部分,估計得趕上大明半年稅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