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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城

第三十五章 鳳凰(4)

十八城 樹下小酒館 2103 2021-04-04 19:47:00

  鳳凰古城在后視鏡里,他們在晨夢中離開,參差錯落的吊腳樓、滿眼古樸的青石板都成記憶,寧愿抹掉的記憶。

  “到長沙把我放下吧,青島我就不去了。”浩武說。

  祁佳麗開著車,郝遠坐在副駕,氣氛比離開成都時還要壓抑。

  這一次是郝遠提出,白龍塔之行要擱淺了。浩武把地圖從吉他上撕下,露出錄取通知書,卷成安和曾經(jīng)收著它的樣子。

  “祁姐,在西安被騙的錢,我會慢慢還給你,不過不知道什么時候能還完。”

  “再說吧。”祁佳麗應(yīng)了一句。

  “遠哥,我們一定要常聯(lián)系,這些天謝謝你們,要不是你們我恐怕死好幾次了。”

  郝遠說:“我也在長沙下車”

  “你不回青島?”浩武驚問。

  郝遠按著骨灰壇,“我先去一趟張掖,安和總不能跟著我漂泊下去。”

  “我們下一站其實就是長沙?!焙莆湫φf,他把吉他抱起,“祁姐,你上次給我的歌詞,我譜好了。”

  祁佳麗淡淡說:“離長沙還挺遠,沒什么事的話你就唱唱?!?p>  浩武彈起吉他——

  你說你走過很多路,看透痛苦和幸福,

  但你不想這樣,你想像個孩子度過天明與日暮。

  看稻田對太陽傻笑,看蜻蜓在荷邊飛舞,

  在回家的小路旁種一棵不懼歲月的桉樹。

  你為何墮入洪流,與枯葉一樣無助,

  你總該有個方向,哪怕是舵手隨意轉(zhuǎn)動的航木。

  你愿被帶到任何地方,只要不再漂浮,

  在沒有人的角落才能數(shù)得清腳步。

  可是生命呀,總是很多人看一個人救贖,

  他們跳躍、他們歡呼,他們笑著說,生命是一場放逐。

  ……

  咔咔咔咔咔!

  浩武還沒唱完,車外傳來碎響,天色并不陰暗,但雨點奇大,下著下著,路上的車都停了。在湖南湖北交界的洞庭湖畔,下起來冰雹。

  冰雹打在車窗上,起先只有拇指肚大,后面變得像鵪鶉蛋一樣,咔咔的巨響比驚雷閃電還要可怕。終于,冰雹砸碎了車窗,天窗、四周和擋風(fēng)玻璃不斷碎裂,一顆顆冰雹在機艙蓋反彈,砸出一個個深坑。

  祁佳麗尖叫,郝遠一個附身把她壓住,浩武把哈拉塞到座椅下面,隨后橫躺下來。

  “放開我!”祁佳麗用力捶著郝遠的后背,一顆冰雹砸在她的手背,她頓時把手縮了回來。

  郝遠像用咖啡洗過澡,佝僂在祁佳麗身上,那苦香苦香的味道逸散開,遮住了冰雹的駭響。郝遠很鎮(zhèn)定,把自己撐得像一個帳篷,祁佳麗不由想起在拉面館被碟子砸中后、在成都被佟丹妮揪住頭發(fā)后的郝遠,但她又想如果是沈晴,郝遠一定會更憤怒、更用力。

  冰雹持續(xù)了三分多鐘,祁佳麗被壓得很熱,她感覺郝遠也要沸騰了,粗重的呼吸響在她耳畔,燙燙地流進她的耳朵。她感到他們兩個人的心都跳了出來,像兩個燈籠帶著各自的風(fēng)廝磨在一起。

  那燈籠沒有皮,骨架互相滲透,都在接近著正中的火焰。

  那火焰沒有芯,觸到一起才能燃成一道完整的光火。

  余光掃著郝遠,他的臉像曬干的橘子皮,五官從未像現(xiàn)在這樣恩愛,嘴咧得像上弦月,露出八顆上牙。

  祁佳麗奮力把他推到副駕,郝遠啊啊大叫,“我靠!早你怎么不推!”

  “你弄疼我了!”

  “麻了麻了!”浩武咧著嘴坐了起來,祁佳麗突然回頭惡狠狠盯著他。

  “哎呦,坐著也麻?!焙莆溆痔上铝恕?p>  車子變成敞篷,車里玻璃渣混著一點點化開的冰雹,祁佳麗煩躁地扯著頭發(fā),“先不說回不回青島,這個局面要怎么辦?”

  郝遠說:“數(shù)數(shù)幾塊玻璃,再問問一塊玻璃多少錢?!?p>  “可這么坑坑洼洼的我以后怎么開啊!”

  “你這本來就是蛤蟆車?!?p>  祁佳麗甩頭看著他,“郝遠,你摸著自己良心算算,這一路我賠了多少!”

  “摸不著?!?p>  “死德性!你倆給我修車!”

  浩武遞給郝遠一支煙,“遠哥進水了,就剩兩支能抽,快快!”

  祁佳麗剛要轉(zhuǎn)頭,浩武撲通又躺下了。

  郝遠說:“錢都在你身上,咖啡店都給你了,不行八手奧拓你也拿走,我只能做到這里了。”

  “呦?你怎么不提大別墅了?”

  郝遠下車把祁佳麗拉出來坐到駕駛座,車繼續(xù)開往長沙。

  快到長沙的時候,浩武的手機響起來微信語音。

  “你他媽死了?在哪呢?”

  很久之后,浩武回了一句,“快到長沙了?!?p>  “真假!你要回來了?浪夠了?哥們兒后天的婚禮,你要不來爺就和你絕交!”

  浩武一驚,“這么快!”

  “快你大爺!我他媽都快三十了!要是轉(zhuǎn)賬你就別轉(zhuǎn)了,反正老子也沒指望你有結(jié)婚那天?!?p>  “爺去就是了,份子錢給你打個紅條,等我結(jié)婚你把紅條還我就行?!?p>  “哎我去!打不打紅條隨你,不過婚禮上我就不請什么樂隊了,都交給你了。你是不知道,哥把你當年錄的歌給關(guān)琳聽,我他媽后悔到現(xiàn)在!”

  “關(guān)琳是誰?”

  “我老婆啊!”

  “你老婆不是悅?cè)A嗎?”

  “悅個毛,那天碰上了,她孩子叫我叔,我他媽差點炸了!行了行了,不扯了,婚禮是后天早上八點,但你明天就得來,看哥給你的地址。”

  浩武把手機放下,怔怔望著窗外,他把吉他翻過來,撫著被膠帶保存完好的通知書。

  郝遠問:“關(guān)琳是長沙人嗎?”

  浩武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第一次聽?!?p>  “能找到她的照片嗎?”

  “應(yīng)該有?!焙莆浞笥讶Γ芸煺业搅艘恍┗榧喺?,“你要看?”

  郝遠接過手機,看了一眼把車靠在路邊,他把照片放大,只露出關(guān)琳的頭,看了很久,“婚禮我和你一起去?!?p>  “啊?你……和她……怎么……”

  祁佳麗奪過手機,飛速從包里翻出那張“合影”,比對了半天卻沒一個像的,“深藏不露??!”

  “不是你想的那樣。”

  “混蛋!”祁佳麗突然大罵,“你是有多賤?去參加人家的婚禮?我都替你尷尬,真是大開眼界!”

  郝遠繼續(xù)開車,一語不發(fā)。

  這件事浩武比祁佳麗更好奇,他給結(jié)婚的朋友發(fā)去微信問關(guān)琳的事,可是過了很久,那邊都沒有回復(f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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