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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城

第三十三章 鳳凰(2)

十八城 樹下小酒館 1901 2021-04-02 20:05:01

  第26天,湘西鳳凰。

  湘西的飲食以酸辣為主,來到這里一定要嘗嘗酸菜魚和酸蘿卜,酸菜魚吃的是正宗、酸蘿卜吃的是獨(dú)特。吃在湘西,酸辣不是酸和辣,它們?nèi)诔梢惑w,仿佛世上本該有的一種味道。

  吃過飯?zhí)煲淹恚环套h之后,他們打算今晚住下,明天一早就出發(fā)。

  浩武并沒有逛一逛鳳凰古城的興趣,把自己關(guān)在賓館里。

  古城中,用心拍一張照片就是一張明信片,水、橋、樓、舟、山、人,處處都是景。

  長木嵌入水中,撐起一排排屋舍,人就在水上,比青島棧橋豐富得多。巷子比濟(jì)南的芙蓉街還窄很多,四五個人并排就會很擠,兩邊開著不少酒吧,興致來了甚至可以和對面店里的人舉杯高歌。

  沱江穿過古城,郝遠(yuǎn)和祁佳麗在沱江邊上走著,端午節(jié)過去不久,江上還有許多龍舟。虹橋、跳巖這些祁佳麗曾在網(wǎng)上翻看無數(shù)遍的地方就在這座城中,此刻她沒有走向它們的意念,這么漫無目的地走著,碰到便碰到,碰不到也沒所謂。

  在一處銀飾小攤面前祁佳麗停下來,有一些銀色的小碗。

  小碗不怎么新鮮,有的還有碰撞過的痕跡,她拿著一個晃了晃,對郝遠(yuǎn)說:“這個也是鍍銀的?”

  攤主是個有六十多歲的老漢,馬上用不怎么流利的普通話說:“姑娘,你也把銀子說得太金貴了,這么一坨也就是鍍金的錢,這要是鍍銀的,還沒鐵疙瘩值錢呢?!?p>  “我之前買過一個信物,就是鍍銀的,幾天就磨出鐵來了。”

  攤主老漢哂笑,他磕了磕煙油,不緊不慢敷上一鍋煙,并不擔(dān)心二人離去,“你不能用信物衡量價錢,好信物一張白紙牽著情義,不好的信物一座金山也是枉然。”

  “那什么是好的信物,什么是不好的信物呢?”

  “好的信物是兩個人的惦念,不好的信物是一個人的執(zhí)念?!?p>  “老先生,我想去一個地方,要用信物才能溝通,但我不知道它是誰,它會認(rèn)所謂的信物嗎?”

  “只要你比對方更在意信物就行?!?p>  “可我丟過一次信物?!?p>  “在不在意和丟不丟沒有關(guān)系?!崩蠞h捏著青琉璃煙嘴,抽了幾口就把煙末磕了出來,煙鍋敲得銀器叮叮直響,“這個碗你買不買?”

  “買!”

  “三百五,看你陪我聊了這么多,三百給你?!?p>  祁佳麗拿出三百塊錢給了老漢,老漢笑盈盈回頭望,望著望著忽然沉下臉來,急忙把毯子收起,裹住了銀器。

  一個外八字很厲害的老婆婆從后排一間屋子里走了出來,上來不由分說提住了老漢的耳朵,“又搗鼓你這些破玩意!湯都熬糊了你知不知道!你差這點錢?是不是又要買煙末!”

  老漢擠著眉毛,“你不差這點錢,干嘛追著人家老王屁股后面收船票,十塊錢分你一塊,對得起你這歲數(shù)么!”

  “你還頂嘴!”老婆婆哎呦一聲,兩只手一起提著耳朵,她比老漢高不少,硬是給拽得齜牙咧嘴。隨后她看著郝遠(yuǎn)和祁佳麗,“別聽他那些破道理,他自以為活得明白,其實就是個老糊涂蛋!”

  老漢說:“我可明白嘞,就是到你這才糊涂?!?p>  老婆婆拽著他走了十幾米,聲音忽然變小,“賣了多少錢?”

  “二百?!?p>  “賣了啥?”

  “一個鍍銀碗。”

  “把錢給我!”

  祁佳麗噗嗤笑了出來,看著你抓我、我甩你的老兩口忽然又把笑容收起。

  她問郝遠(yuǎn):“我又被騙了,你咋這么老實?”

  郝遠(yuǎn)卻也怔了一怔,不知怎的,剛剛這一幕像有個什么東西撞了自己一下,“這個銀碗總比洛陽那個有意義多了?!?p>  正是旅行的好季節(jié),晚上十點多,沱江邊上仍然有很多人。

  二三十個大學(xué)生很會玩,把足有上千根熒光棒豎在一起,他們似乎是學(xué)建筑的,有的地方密集有的地方空蕩,大概形成一個塔狀,讓每一絲光都有用武之地,看上去就像一片定格了的篝火。

  他們圍著熒光棒唱著跳著,地上放著很多酒和酒瓶。

  “三亮!你老實交代,是不是和力學(xué)老師搞曖昧!”

  “再瞎掰我戳死你們!”

  “你問的不對,三亮,你是不是和力學(xué)老師有一腿?”

  “少放屁!看看你們,剛畢業(yè)就這么粗鄙、庸俗!”

  “哈哈哈!這頓完了就散伙了,以后大家都是社會上的人,早晚一個比一個庸俗!”

  “對啊,我們遲早一個樣。”

  三亮喊著那人:“就你這塊破銅爛鐵,社會都不稀罕熔你,可別哪天讓我們在大新聞上看到你?!?p>  “哈哈!我可巴不得上大新聞呢?!?p>  三亮笑說:“那也離不開周倉搶劫、陳平盜嫂之類的事?!?p>  “你這張臭嘴我給你挖了!”

  “你要小心,大學(xué)是變態(tài)的高發(fā)期,你挺過來,不代表以后就相安無事了。”

  “你不變態(tài)為什么攪合力學(xué)老師?你拆了人家多少次?”

  “你他媽說啥!”

  “算了算了!”幾個人圍住了三亮,終于不再提這個話題了。

  “喂,唱首歌吧,來個你最拿手的?!币粋€人走到一個帶著一個銀色面具的人面前。

  這個人一直在這里,他留著長發(fā),牛仔褲、棕皮鞋,抱著一把吉他。

  懷念著過去,我們?nèi)ラ_懷,

  把曾經(jīng)的愛恨與悵惘,化作天邊的云彩,

  當(dāng)我們抬起頭,它已被風(fēng)吹開,

  我們只有垂望腳步,分不清當(dāng)下還是未來。

  懷念著過去,我們?nèi)ラ_懷,

  用所有的放肆去歡歌,來驗證我們存在。

  但我們低下頭,已看不清所有對白,

  我們只有仰望天空,不知是訣別還是等待。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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