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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城

第二十八章 成都(5)

十八城 樹下小酒館 2203 2021-03-28 19:12:42

  晚上九點多鐘,雨像粉塵,落在身上一陣,變得像出了汗。

  還是有很多人打著傘,路燈的光線把雨映得更有幾分迷離,像洗浴后的鏡面,讓人總想伸手抹上一抹。

  兩個人并排緩緩走著,他們沒有喝很多酒。

  酒在微醺恰恰是最美妙的時刻,所謂的“酒后吐真言”,說者要么忘記要么不愿承認,聞?wù)咭磩忧橐幢梢模胶髞碚l都不愿提起,真言都被埋沒。

  微醺的妙處在于,有些不敢說不愿說的話借著些許酒意道了出來,而且保持理性,明曉對方聽了之后的反應(yīng)也知道是該去圓還是往深一步。

  祁佳麗抱住郝遠的胳膊,“郝遠,我決定陪你走完全程,以后不管發(fā)生困難,我都不會再想離開。”

  “聽上去似乎沒有白龍塔的事了。”

  “非也,我找白龍塔也是有事的,它要是能把一個聰明人變成糊涂蛋、把糊涂蛋變成聰明人,我的愿望就實現(xiàn)了?!?p>  “你的愿望真奇葩。”

  “我那陣說的是真的,我們能不能在成都多待些日子,這一路慌慌張張的,好不容易有點生活感。”

  郝遠說:“待再久也總要離開。”

  “你不是說過再怎么樣都是一天嗎,每一種情緒都不要否定,也包含快樂吧?”

  郝遠勉強地笑了笑,“反正我不趕時間。”

  “那就這么愉快地決定了!”

  ……

  第二天傍晚,郝遠照常出攤,周末的夜市格外火爆,快十二點了人還是很滿。邊角有邊角的好處,無處可選又不愿回到之前的備胎,最好的辦法就是吃定當下。

  祁佳麗忙的都忘了翻牌子,郝遠仿佛回到了學院聚餐的景象,烤架上擺得滿滿,擦汗都來不及。

  一對情侶走到烤架前,看上去不到三十歲,女子膚色略黑,涂著赭紅色口紅,留著水母頭,發(fā)梢染成酒紅色。男人則簡單得多,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穿著茶綠色的T恤,頭發(fā)不長不短,腳下一雙棕色的涼皮鞋。

  “老公,這些東西都不干凈,我從來不吃的,他們烤的都是死羊肉、狗肉,據(jù)說還有貓肉。調(diào)料里的蒼蠅撈出來繼續(xù)用,他們從來不吃自己烤的東西。”

  郝遠這里圍滿了客人,女子聲音不小,引得許多人看過來。

  女子不慌不忙,繼續(xù)說:“很多人為了生活什么事都干得出來,誰不想節(jié)省成本?賺一倍的時候他們會想怎么賺兩倍,之后三倍、四倍,把隱患都放到我們身上?!?p>  “你不吃可以走,何必在這惡心人?肉干不干凈我們是不知道,但你說的是真是假我們也不知道?!敝車D時有人反感,且不說這女子言語刻薄,她的姿態(tài)就像達官貴人對著黎民百姓。

  女子不怒反笑,“你們真不拿自己當回事,就算這個點吃不到食堂,買包泡面也比吃這個強?!?p>  周圍多數(shù)都是大學生,立刻有人反唇相譏,“真是可笑,句句都是臆測,有能耐你給列個公式證明一下食堂或者泡面比外面的干凈?”

  女人冷哼一聲,“我不是針對你們,而是這些攤販,憑什么別人需要門店執(zhí)照才能賺錢,他們就這么輕易?”

  “你到底有沒有邏輯?我們探討的不是干凈不干凈這個話題嗎?”

  女人仿佛一身的血都充到了臉上,繃著嘴像被噎住了一樣。

  男人拉了拉她,甩開他的胳膊,把火氣都撒在他身上,“我哪里說錯了!都是你非要逛什么校園夜市,是不是常和你大學時候的女朋友來??!”

  “丹妮,我們剛結(jié)婚,你胡說什么,我在這里上的大學不假,但那時候我沒有談戀愛?!?p>  “你敢說我胡說!”

  人聚的越來越多,女子成功把她和學生們的矛盾轉(zhuǎn)移到夫妻二人身上。生意也沒法做了,祁佳麗把手在圍裙上抹了抹,走上前,“兩位,你們稍微讓開點?!?p>  胸前兩縷頭發(fā)猛一甩,這叫“丹妮”的女子橫眉豎目看著祁佳麗,“你算那棵蔥!我們兩個吵架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

  祁佳麗白著她,“說話別這么難聽,吵給誰看呢?!?p>  女子脾氣沖得很,說了一串不是很難懂的家鄉(xiāng)話,大意就是她天南海北都有人,一個不爽就弄你。

  祁佳麗笑笑,她這一笑不要緊,女子竟然一個探步抓住了她的頭發(fā)!

  “小娘們!你笑啥呢!真以為我和你玩呢?”

  “丹妮!你!”

  男人話未說完,忽聽烤箱那里嚓的一聲,隨后飛起一連串火星,郝遠抄起扒拉木炭的鏟子,一個箭步頂在女人面前,“給老子松開!”

  鏟子離她的鼻尖只有三四厘米,火熱的溫度讓她感受到這個男人的憤怒。

  郝遠抓住祁佳麗的手腕把她拉到身后,擋得嚴實,“想吵開個鐘點房隨便怎么吵,別在這里跟個瘋狗似的亂咬!”話音剛落,郝遠忽覺兩道激烈的目光射過來。

  “郝遠?!”丹妮的丈夫居然說出來郝遠的名字。

  郝遠細細一看,也是滿心驚詫,“魯達成,怎么是你?”

  這魯達成不是別人,正是郝遠父親新家庭的孩子,隨的是郝遠繼母前夫的姓。郝遠和魯達成并不是很熟,幾次交集都是他去郝遠的書店,至于他的妻子郝遠并沒有見過。

  “這是我的大學母校,路過成都正好來看看,可是你怎么干這個了?不仔細看我都認不出來你了?!?p>  “成都一個朋友是干這個的,他去酒吧唱歌了,我替他一天。”

  “真是太巧了,你說我婚禮你也不去參加,這是我媳婦佟丹妮,丹妮,他就是我和你提過的郝遠?!?p>  這是一個讓所有人都很尷尬的時刻。

  其他人散去后,四個人目光在眼前45°的狹小空間徘徊,尤其郝遠和魯達成,像折了腰的麋鹿,一點精氣神都沒了。

  魯達成有點后悔沖動打招呼了,不僅讓郝遠看到了一個潑辣的佟丹妮,還看到了靠地攤營生的郝遠,他這副烏七八黑、滿目油光的樣子,魯達成可不相信他是代班一天。

  在魯達成心里,郝遠是一個生活極有質(zhì)感的人,現(xiàn)磨的咖啡、珍藏的手鏈、復古的壁櫥、怡人的手霜……甚至他讀的書都是網(wǎng)上缺貨或者連店主都沒聽說的那種。

  這樣的落差就像成都的高差,郝遠看魯達成也是如此,魯達成的父親近幾年海產(chǎn)生意做得風生水起,還在太平角那塊開了個餐飲住宿的店??赡苓@富二代來的有點晚,魯達成的身上看不到一點富家子弟的樣子,他還是像從前那樣太不會打扮,但他屬于有錢人的范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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