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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城

第十三章 西安(2)

十八城 樹下小酒館 2190 2021-03-14 13:01:04

  祁佳麗下了車,九點鐘的京昆高速,盡處是擁擠的燈光,有的人反復(fù)切著遠(yuǎn)近光,有的人坐在地上打撲克,更多的都在車?yán)锘杌杷ァ?p>  夜風(fēng)拂著祁佳麗的長發(fā)與紅裙,大月亮從駛來的方向升起。郝遠(yuǎn)站在她身邊,對著同一個方向,都平靜了下來。

  郝遠(yuǎn)拍下了此行的第一張照片。

  “怎么樣?旅途中還是有很多美好的東西吧?”

  郝遠(yuǎn)點了一支煙,祁佳麗以為他又要發(fā)表長篇大論,他卻沉默下來。

  望向周邊,只有他們二人看著月亮,這么美的公路月色不正是詩和遠(yuǎn)方最好的注腳嗎?可更多的人在想是拆開倆王還是留著王炸,是多一個炸彈還是打一個春天。

  多少的詩和遠(yuǎn)方變成了痛和牢籠,就像裹著無數(shù)文藝青年情懷的綠皮火車,在疲乏與窘迫中駛向自以為的救贖,其實路上的日子也只是日常的一部分罷了??墒呛芸?,郝遠(yuǎn)又收起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因為也并不是每個人都需要救贖。

  “真的是你,我看了半天以為認(rèn)錯了?!币粋€男人向郝遠(yuǎn)走來。

  二人一看居然是昨晚上對門犯病的那個齙牙男人。

  “好巧,看好病了?”

  男人搖了搖頭,“我租了個面包車,把她送回去,想不到堵車這么厲害?!?p>  他大口大口抽著煙,眼圈紅紅的。

  郝遠(yuǎn)不知道該說什么,男人回到面包車,拿過來幾包方便面,“還不知道要堵到什么時候,你們將就吃點?!?p>  “不用了。”郝遠(yuǎn)擺了擺手。

  男人苦笑,“我能吃多點,拿著吧?!?p>  10點多的時候,車流終于逐漸松動了,應(yīng)急車道上也出現(xiàn)了很多警車,一點點開始疏通。

  蠕動了二十多公里,前面?zhèn)鱽頋庵氐臒熝?,一輛油罐車發(fā)生爆炸,后面多輛車追尾,公路地面和設(shè)施都被破壞。

  面包車下了路,來不及多看幾眼,消失在夜色中。

  “還有三百多公里呢,又餓又困,我們找地方歇下,明天再趕路吧?!睅讉€人狀態(tài)都很差。

  下一個下路口,郝遠(yuǎn)開車下去,安和吃光了方便面,打開車窗,有了力氣又開始唱起來白龍塔。

  前面是一條縣道,一個人背著一把吉他在路邊招手。

  郝遠(yuǎn)停下車,這個人頭發(fā)很長,幾乎披到肩上,穿著黑藍(lán)色襯衫、牛仔褲、棕皮鞋,臉型很瘦、喉結(jié)突出,三十歲上下。

  “兄弟,能帶我一程嗎?”

  “你去哪?”

  “就到前面那個縣城吧?!?p>  “上來吧?!?p>  吉他男子上了車,“謝兄弟了,我叫丁浩武,叫我浩武就行?!?p>  吉他壓住了安和的腿,安和很用力把它推開。

  浩武對安和笑了笑,“不好意思。”

  安和不理他,繼續(xù)哼著白龍塔,不大一會兒,吉他聲忽然響起。

  安和立時有了興致,浩武彈著,他唱著。郝遠(yuǎn)和祁佳麗都有些訝異,浩武這么一彈掩蓋了安和不全的五音,竟讓白龍塔順耳了許多。

  隨后浩武也唱了起來,他的音色不是安和能比,沙啞卻很有穿透力,到后來安和已經(jīng)不好意思唱了。

  如果生活的一切都是難題,

  不斷重復(fù)著努力與放棄,

  如果你也討厭鏡子里的自己,

  怎樣用力都照不到心底。

  ……

  假如你曾遭遇背叛也背叛別人,

  虛偽地向很多人狂奔,

  假如你心有所向卻總找錯了門,

  不曾相遇卻受夠了離分。

  ……

  浩武唱了很多遍,這首白龍塔已經(jīng)被重新演繹了,不得不說它是一首真正的歌了。浩武的聲音讓這首歌有了更多迷茫、憧憬甚至流浪的味道。

  拿出一個手掌大小的鐵皮酒盒喝了一口,洋酒的味道彌漫開來,浩武很開心,“好詞!真的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郝遠(yuǎn)笑問:“你是學(xué)音樂的?”

  浩武笑了笑,“沒上過大學(xué),亂學(xué)的?!?p>  到了縣城,四人最先來到了一家拉面館,大盤雞、羊肉泡饃,頗具西北風(fēng)情。

  浩武沒怎么吃,坐在柜臺邊彈唱起來。他唱了幾首歌,可惜并沒有換來掌聲,倒是一桌桌客人以看賣藝人的眼神看著他,搞得飯店老板也很尷尬。

  祁佳麗推了推郝遠(yuǎn),“這個人很有才啊,不光會寫歌,聲音也挺好聽。”之后又神秘兮兮湊到郝遠(yuǎn)跟前,“我和你說,他不是沒上過大學(xué)。”

  “你怎么知道?”

  “他吉他的背面貼著北大的錄取通知書!”

  “北大?”安和聞聲大驚,“這是很小時候我娘給我定的夢想,只要別人問我夢想是什么,我就說考上北大!”

  郝遠(yuǎn)說:“你家教挺嚴(yán)啊,我還有個清華可選?!?p>  祁佳麗鼓著氣,“我說的是真的!”

  郝遠(yuǎn)故作深思,把二人腦袋招呼過來,“我給你們分析分析,他把錄取通知書貼在吉他上,說明這東西對他很重要,但是上過大學(xué)的人誰會在意錄取通知書?所以只有一個可能,他考是考上了,但因為各種原因最后沒去了!”

  祁佳麗想了想,郝遠(yuǎn)說的有點道理。

  郝遠(yuǎn)繼續(xù)分析,“你們再想,他為什么要把北大的錄取通知書貼上呢?要是紅翔技院的錄取通知書,他會貼嗎?”

  安和喝了口湯,捋了捋說:“我要是參加奧運(yùn)會賽馬比賽得了金牌,肯定天天掛脖子上,這是我生命出現(xiàn)以來最值得嘚瑟的一件事!”

  郝遠(yuǎn)拍了拍安和肩膀,“有進(jìn)步。”

  安和又說:“把錄取通知書亮的那么明白,說明他的內(nèi)心很自卑,活了這么多年只有這一件能拿出手的事,他希望得到別人的羨慕的目光?!?p>  啪!二人擊了個掌,祁佳麗看神經(jīng)病一樣看著他們。

  一位客人站了起來走到正在唱歌的浩武身邊,扔給他一塊錢,“我說你賣唱也不選個好地方,有錢人誰來這吃飯?”

  浩武還沒說話,旁邊一桌客人不干了,“你怎么說話呢!說誰沒錢呢!”

  有人附和:“二球貨!自己沒錢別說別人!”

  老板娘叼著根煙,說話不抬眼皮,“我這正宗蘭州料理,有錢人才吃得起!”

  “賊你媽!有啥牛逼的!”那給錢的人不是什么善茬,一把掀飛桌子,碟碗湯飯灑了一屋子。

  老板娘把煙一甩,后廚出來五個師傅,一個個人高馬大,手里拿著剔骨的尖刀、切菜的寬刀、削面的短刀和一米多長的搟面杖,“賊你媽!按住他!”

  那人一看怎么得了,連跑帶扔,一個盤子正朝安和飛來!

  安和身手矯捷,靈機(jī)一閃,剛想露出嘲諷,忽聽身后啊的一聲大叫,那盤子牢牢砸在祁佳麗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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