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罷了朝堂,玉皇大帝尚無倦意,與王公王母信步池塘,身后隨著四大天師、靈官神將、十二天仙婢女。
王母正與玉帝商議蟠桃會(huì),當(dāng)開多少酒席、請多少尊神;煉多少仙丹、摘幾簍蟠桃?歌舞如何、鼓樂如何云云。雖俱是細(xì)頭,但也不可不向玉帝征討些意見。
“這煙鎖池塘,蜻蜓點(diǎn)水甚美,何不見王公舒眉,卻拖步在后?”玉帝回首瞧見東王公尚在十步外于是對東王公曰。
王公見怠慢了玉帝,忙恭敬道:“池塘雖美,可那白蓮凋敝,煞了風(fēng)景,老臣故是惆悵?!蓖豕置魇菗?dān)心聞仲,見玉帝問起便托辭于蓮花。
此情怎瞞得過天造地設(shè)的王母娘娘?王母詩曰:“煙鎖池塘公鎖眉,拖步下景陛下催。無明怪了清白蓮,只是心事亂心扉?!?p> “王公大羅金仙竟然也有瑣事勞神?”玉帝與諸天師神將皆歡笑,“莫不如講來,有朕分憂?!?p> “盡皆小事...”
東王公似乎在剛才的朝堂上看出了甚么端倪,只是心中隱隱約約有一種巨大不安。而這種不安就緊緊纏繞在剛才那位剛剛歸位的天尊。
“啟稟玉帝!”未等王公話下,空中突然飛來靈官,差點(diǎn)沖撞著玉皇大帝,慌了神將。
“不教規(guī)矩!”張道陵斥責(zé)道:“撞著三圣,瞧你怎生交代?!?p> “罪過?!膘`官謝了天師,忙奏道:“陛下,南華真人求見,仙鶴童子送來急報(bào)囑末將神風(fēng)火急奏與陛下?!?p> “這莊生,方才朝堂不見他蹤影,現(xiàn)在倒擾我來?!庇竦圩笥已?。
“莊子行素有別,若非老君請得,恐還不受這天庭香火呢?!蓖跄傅?。
玉帝對王母曰:“莊子逍遙,不見紅塵,亦是一番境界?!庇竦塾謱`官道:“即宣他來也?!?p> “秉陛下,真人不在通明殿。聽白鶴童子說真人他看樣子是累著了,竟駕不起行云,乃在龍陽偏殿等候陛下;只得陛下獨(dú)自一人前去,著實(shí)有因敢請陛下恕逆天大罪。”王靈官道。
聽了靈官稟告,眾仙皆驚訝不已,從未得聞?dòng)竦矍叭ヒ姵甲拥摹?p> 許天師左右道:“周真人行事古怪,這次卻忒壞了禮節(jié)?!?p> 薩天師與葛天師同聲附和道:“確是不妥,確是不妥,怎敢使玉帝勞途?”
“君不見靈官有言在先,恕了大罪乎?怕是確有苦衷,試看玉帝如何說。”張?zhí)鞄煷鹪?。他料莊子此舉一定是事出有因。
“無妨,正好活動(dòng),我便去龍陽殿走一遭。”玉帝話畢,著佑圣真君尋來車駕。
俄頃,神將趕來金龍寶霞車,擎著至尊華蓋;此車金蓮作階,鳳尾作簾;梧桐雕花,翡翠鑲沿。金龍縛韁,真君值駕;瓔珞十重,光華萬千。
玉帝對二老道:“王母遠(yuǎn)遠(yuǎn)自昆侖,王公遙遙自蓬萊,兩位長者都是難得來一次天庭,朕本欲久陪怎料生得此事,只有先去龍陽殿走一遭。”
“玉帝陛下客氣了,我等山野閑散老朽怎敢勞陛下作陪,尤以政務(wù)為重?!蓖豕?,他也算代理了一段時(shí)間天帝稱作“紫府少陽東華大帝君”,比東皇太一還要早,只是那時(shí)候三界混沌府職不清,沒有這么多頭銜而已。
“觀陛下勤勉,蒼生有幸?!蓖跄纲潛P(yáng)玉帝。
玉帝對二老拜了一拜,“承蒙仙首垂教,朕莫敢不勤”
王母謝玉帝曰:“老身與王公告辭,若玉帝不嫌,我這就回昆侖山置辦蟠桃盛會(huì)了?!?p> “二老慢走,蟠桃盛會(huì)事宜盡皆由王母了斷,朕只是做客豈有偏嫌?!?p> “到時(shí)還請玉帝端坐中天,主持大會(huì)矣?!蓖跄冈俣Y謝玉帝,并王公送玉帝入車駕。
忽得霞光一閃,金虹萬道,待芒光散去,再見時(shí),已是千里之外。
跨過天河恒流水,翻過云山二十重。龍陽殿遠(yuǎn)在中天三萬六千里之外,玉帝此番前往,應(yīng)算是舟車勞頓。
這龍陽偏殿乃是遠(yuǎn)天大神入中天面圣的歇息去處,不見得幾多光彩;撥開棉云,見一青矮小殿,周邊幾座亭臺點(diǎn)綴,便是了。
值門的小星官哪見過玉帝大駕,見無上光華愣是嚇得躲進(jìn)了門,只敢在縫中偷窺。真君執(zhí)定了金龍,扶玉帝下駕,“此乃穹高玉皇上帝,爾等還不接駕!”
“小神來遲,小神來遲。見過玉皇大帝大天尊?!币患t袍小仙躬身跑來,接是說恕罪,驚得兩鬢冷汗。
“南華真人何在?!?p> “真人在殿中,小神去請,就去請?!钡钭5?。
“不了,速領(lǐng)我去?!庇竦劢陶婢铋T外守候,獨(dú)自進(jìn)了。既然都是親自來,玉帝也不需要那么多客套了。
愈是走近,玉帝心中愈有屏礙,莊周急見他只恐是兇不是吉,也無暇去掐算,直進(jìn)中門。
跨了門檻,見一灰衣花發(fā)老者倚在香案上,手里死抱著木匣不放;一呼一顰,沒有好樣子。
“莊周,你這廝教朕好生走遠(yuǎn)?!庇竦奂僮骺跉庀霊蚺f子,于是佯斥道。
聞得玉帝前來,莊周來不及行禮,撐著香案硬直腰桿站起來?!氨菹?!大禍矣!三清...”嘭!一聲巨響,震得殿瓦脫落桌椅板凳被掀翻,莊子瞬間灰飛煙滅。
“何方妖魔!”佑圣真君聞?dòng)挟愴懰查g張開三首八臂,持大云闕寶劍,施移形法術(shù)護(hù)持玉帝,“陛下有恙乎?”
此情此景,當(dāng)使玉帝一頭霧水,心里暗道:“我在天庭執(zhí)符久矣,尚頭次見得這般場景,哪個(gè)神圣敢在我眼前作這般把戲?一個(gè)上真竟然死在了玉帝眼兒跟前!莊生急見自己是為何?這之中定有蹊蹺?!庇竦鄱ㄕ驷尫ǎ_大羅天眼環(huán)視周圍,不見得有甚妖邪;又見真君生惑,殿祝抖顫,于是左右曰:“這莊周!來送東西與我,走時(shí)又不道聲謝,忒無理了,回頭朝堂上定要教他好看。”
“原是真人化蝶走了,臣直聽得巨響,當(dāng)是什么驚了陛下?!闭婢樟朔ㄏ啵舷朐谶@天庭是斷斷沒有誰敢冒犯玉皇大帝的。
殿外小仙怎敢抬頭,稀里嘩啦趕來跪了一地,接是顫抖。玉帝見那香案上的木匣,忽然想起莊周剛剛抱得小心,想必是重要物什。玉帝上前二三十步,移至案旁;放在玉帝眼前的是一個(gè)五尺來長的木匣子,通體黝黑,刻有玄都太極八卦九宮。揭了符咒帖子,起了鴛鴦鎖扣兒,打開蓋子定睛一看,慌忙看罷后玉帝緊關(guān)了蓋子生怕被真君看見,許久未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