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宇吩咐完林浩和牛蛋去召集其他隊員后,自己一個人就先去了林高盯梢的地方。
此時鹽匪老窩到處都是喊打喊殺聲,那些被鹽匪擄掠來的百姓早已就近躲入了草棚之中。所以夏宇也不用跟人去擠草棚間的狹窄小道,趕起路來暢通無阻。
夏宇到了地方后,就見林高撅著個腚躲在路口邊的一堆干茅草后面探頭探腦的。
于是他輕聲喚道:“大高。”
林高一哆嗦,扭頭見是什長夏宇才舒了口氣,彎著腰倒退到夏宇身邊后,才小聲抱怨道:“什長,你嚇我一跳!”
“你這個膽子喲……”
夏宇搖了搖頭,別看林高是他們第二什長得最高的一個,但是膽子卻和牛蛋差不多,都是第二什倒數(shù)第一第二的。
他沒再糾結(jié)這個事,直接問道:“那個刀疤臉呢?”
“什長你自己看,離咱們這里很近了?!?p> 林高指了指他剛才探頭探腦觀察的方向。
于是夏宇彎腰來到干茅草堆后面,果然看見斜前方不足百米處有一個刀疤臉的矮壯漢子。
這個刀疤臉行蹤鬼祟,走路都是側(cè)著身子沿著草棚的低矮屋檐走,周邊一有異常聲響就蹲下躲入附近的柴草堆中,好似一只驚弓之鳥。
而且,夏宇還發(fā)現(xiàn)刀疤臉的左側(cè)大腿、右側(cè)腰肋和兩只手臂都受了傷流過不少血,但他只是從衣服上撕了些布條簡單包扎了下。再看他衣服上的殷紅血跡,還非常新鮮的樣子,顯然那場慘烈廝殺就發(fā)生在幾分鐘前。
“走!”
夏宇估算了下刀疤臉的速度,而后擺頭示意林高跟他離開這里。
“呼嗬呼嗬……他奶奶的讓老子損失了一半財寶!”
刀疤喘著粗氣小聲罵罵咧咧道。
他之前因為懷里揣著將近二十斤的金銀財寶,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地繞路跑也沒能把兩個青年捕快給甩掉。
半途反而被兩名輕裝追趕的青年捕快追上了,他不得不與他們廝殺了一場。好在他被打得倒地時難得靈機一閃地抓了把土揚起,運氣不錯地迷了其中一名捕快的眼睛,從而逆轉(zhuǎn)了局面與對面兩人拼了個兩敗俱傷。
最后他與對面兩人談判,付出了身上一半的財寶才得以脫身。
不過他也不會完全相信對方,脫身后又繞路換了個方向逃跑。如此,就算對方之后帶著援兵追來,短時間內(nèi)也別想再找到他了,拖久一點他說不定都借助大海逃遠了。
“阿宇,聽說耗子他們蹲到了只肥羊?”
夏青松見到堂哥回來,立即急不可耐地追問道。
夏宇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什么肥羊,說得我們像是半道攔路搶劫的山賊土匪似的?我們?nèi)缃翊淼氖枪俑?,耗子他們發(fā)現(xiàn)的是惡貫滿盈罪該萬死的鹽匪,等會兒我們是替天行道懲惡揚善,順便劫鹽匪的富濟我們的貧!”
“行行行,你是我的哥,官話一套一套的?!毕那嗨膳e手作投降姿勢,末了還翻著白眼嘀咕,“幸好你這輩子不能當官,要不然鐵定是個滿口仁義道德的大貪官……”
夏宇沒再理會堂弟的小聲嗶嗶,左右掃視了一眼,見第二什的人都召集齊了。
于是他開口簡單安排起了接下來一戰(zhàn)的戰(zhàn)術(shù):
“小九,我們第二什你的箭術(shù)算是矮個里的高個了,等會兒你使唯一的弓箭偷襲。猛子,你和林沖等會兒……”
迅速安排好后,夏宇立即帶著第二什的隊友們奔赴刀疤臉的前路上埋伏了起來。
“呼——”
眼見前方兩三百米外就是煮鹽棚了,過了煮鹽棚就能抵達海灘進入海灣中了,刀疤心中終于稍稍松了一口氣。
刀疤自信,憑他的水性,只要跳入海灣之中,官府的人就很難抓到他了。等他游過海灣進入外面廣闊的大海,官府的人沒有海船的話更是休想逮到他。如此,就算是真正的逃出生天了。
咻——
突然,一支白羽箭擦著他的胳膊肘射了過去。
“他奶奶的!”
刀疤嚇得冷汗都出來了,迅速一個翻滾躲入了旁邊的柴火堆中。
剛剛要不是對方箭術(shù)太過稀松,他精神松懈的那會兒差點就被射中了。
接著,刀疤從柴火堆后露出眼睛來,瞪著三四十米外的一個茅草堆暗自后怕,敵人剛剛就是從那里向他射箭偷襲的。
他罵罵咧咧道:“夭壽鬼,暗箭傷人,我已經(jīng)看見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家伙了,有本事出來單挑?。 ?p> 林九正因為箭矢射空懊惱地用弓臂抽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如今又被對方一激,就想走出茅草堆把刀疤臉射成馬蜂窩。
夏宇連忙按住林九的肩膀,小聲勸道:“他這是激將法呢!咱們再等等,看他冒不冒頭,他沉不住氣冒頭的話你再射他不遲!”
至于第二什全部埋伏的人光明正大的走出來,夏宇又擔心把這個猶如驚弓之鳥的家伙嚇跑。到時一追一跑的又要費不少事,而且還有出意外的可能。
刀疤等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對面暗箭傷人的家伙真沉得住氣,不出來單挑不說,還一聲不吭。
他可不敢再拖延僵持下去,鬼知道鄉(xiāng)兵什么時候就打敗聾五攻破大院了,到時候面對幾百鄉(xiāng)兵地毯式的搜查,他就別想逃掉了。
“他奶奶的!”
刀疤恨恨地罵了一句,而后眼珠子急轉(zhuǎn)地思索對策。那樣直接沖出去當活靶子的事他可不干。
突然,刀疤揮起手中鬼頭刀朝身旁草棚的草墻斬了過去。
哧哧哧地幾刀過后,這竹子和茅草混編的草墻就被他斬得稀碎,而后他合身一撞就撞進了草棚內(nèi)。
“不好!”
夏宇察覺刀疤臉可能意圖劈開草棚從另一邊逃走后,頓時待不住了,連忙叫上其他隊友一起追了上去。
因為擔心這個油水不少又受傷了的刀疤臉會借助周邊草棚的復雜環(huán)境逃掉,夏宇只得使出全力一馬當先地追了上去。
“阿宇,小心點!”
呂猛在身后提醒道。
他和林沖、夏青松等人修為不如正式武道學徒的夏宇,跑得自然也沒夏宇快,逐漸地就被甩開了一些距離。
夏宇憋著一口氣全力沖刺了三四十米,到達剛剛刀疤臉藏身的柴火堆后,剛好透過鬼頭刀斬出的窟窿瞧見了再次合身撞開對面草墻的刀疤臉。
“有種的別跑!”
夏宇口中激將的同時,也跟著鉆進了這間看起來是專門用來存放干柴草的草棚。
而后,他又毫不猶豫地跟著從對面草墻的窟窿中鉆了出去,繼續(xù)全力追趕。
剛才也就是刀疤臉聽到身后追兵的腳步聲有十幾人,躲在窟窿旁邊伏擊打頭一人的意義不大,還會因此耽擱他逃命的時間,不然夏宇這會兒已經(jīng)兇多吉少了!
夏宇這個雛鳥還不知道剛才毫不猶豫地跟著鉆草墻窟窿有多危險。此時的他正為自己終于趕在煮鹽棚這里攔截住刀疤臉而高興。
“讓開小子!”
刀疤望著近在咫尺的海灘和海灣,心情很是焦急,但身上幾處深可見骨的刀傷又讓他很是無力。不然按他往常的脾氣,哪里愿意多費口舌,早就舉起鬼頭刀砍人了。
他故作兇狠地恐嚇道:
“看小子你剛剛追趕我的速度,修為應(yīng)該只是學徒前期,對上學徒后期的我你就是找死!趕緊讓開路來,老子今天趕時間就饒你一命!”
夏宇呼嗬呼嗬地喘著粗氣,一口氣沖刺了將近三百米的他嘴巴哪里有空答話,不過手中的雁翎鋼刀依然穩(wěn)穩(wěn)地指向刀疤臉。
他才不怕對方的虛言恐嚇呢!
姑且不說對方是不是學徒后期。就算是,以刀疤臉如今僅僅因為跑動就導致傷口滴滴答答滲血的慘狀來看也是受傷不輕。要不然他一個學徒前期也不能追上刀疤臉這個雙腿經(jīng)過兩次蛻變增強的學徒后期啊。
聽著身后啪啪啪地十幾人追趕過來的腳步聲,刀疤臉哪還敢耽擱下去,舉起鬼頭刀大喊道:
“混蛋,那你就去死吧!”
面對刀疤臉蓄力地劈砍,夏宇不敢硬扛,反而利用對方左腿受傷腳步不靈活的特點跟他兜起了圈圈。
畢竟按照武道常識來說,學徒前期手臂力量就有兩百多斤,學徒中期是三百多斤,學徒后期是四百多斤。
假如刀疤臉沒說謊真是學徒后期的話,正常他單臂有四百多斤的力量,加上他的腰腹軀干力量和慣性加速度,這劈砍過來的鬼頭刀恐怕超過一千斤的力道。
兜了兩圈后,夏宇感覺刀疤臉的進攻并沒有想象的那般勢大力沉,于是試探著從側(cè)面接了對方一刀。
鏗!
夏宇當即臉露喜色地嘲諷道:
“嘿,出刀軟綿綿的,就你還學徒后期?”
其實刀疤臉哪有夏宇說得那般不堪,就算幾處扎著布條的傷口還在滴滴答答的往地上滴血,他刀上的力道也震得夏宇手臂發(fā)麻,恐怕不弱于當初爭什長排位時的黃飛熊。
夏宇這副得意洋洋的嘴臉,頓時氣得刀疤臉哇哇大叫:“混蛋!老子要不是手腳都受了重傷,一刀就能劈死你!”
“哼,小爺我要是活到你這把年紀,一根手指頭就能摁死你!”
夏宇毫不示弱地回懟道。
既然已經(jīng)試探出刀疤臉的虛實,夏宇隨即就使出經(jīng)大表哥指點過的刀法展開了反擊。
“刀疤臉,看小爺我的厲害!”
夏宇說著,手中雁翎鋼刀就橫著斬向了對方,等刀疤臉迅速格擋過來時他的橫斬又突然變成了斜撩。
這下變招頓時殺了刀疤臉一個措不及防。雖然刀疤臉倉促間已經(jīng)盡力后退躲避了,但他左腿受了重傷,躲閃的速度還不如準武道學徒,導致肩膀部位連衣服帶皮肉的被夏宇削掉了一塊。
“啊——你這是什么怪招?”
刀疤臉痛哼一聲后問道。
他也就是鄉(xiāng)下一土匪,哪里知道刀法達到大成境界后就可拆招變招活學活用了。
雖說夏宇真正的刀法境界還是刀不傷己招式嫻熟的小成境界,但他如今悟性不凡,又經(jīng)過已達到刀法大成境界的大表哥指點,現(xiàn)今刀招之間已有一些拆招變招活學活用的影子了。
“土鱉!”
夏宇嘴上刺激著刀疤臉的同時,手中雁翎鋼刀順勢滑了個圓弧后從斜撩變成了正斬,一副要把對方從額頭正中劈成兩半的架勢。
然而他那明明是正斬的招式突然又變成了斜斬,這回刀疤臉有了防備,及時閃避了開去。
但是刀疤萬萬沒想到夏宇的斜斬還能再次變招成橫斬,雁翎鋼刀白森森的刀鋒瞬間劃開了他肚臍眼上方的衣服,就要把他開膛破肚了。
滋啦——
“嗯?”
夏宇立馬感覺手上的觸感不對,刀鋒不像是劃過柔軟的血肉反而像是劃到了堅硬的金屬上面了。
“呃啊啊啊——”
刀疤這下被嚇得好似忘記了左腿的傷勢,拼命向后一縱竟然越出了兩米多遠,剛好踩在了煮鹽棚后面的海灘邊緣了。
嘩啦啦——
同時,金元寶、金佛、銀元寶和珍珠項鏈之類的黃白之物嘩啦啦地掉下來七八件。
“我的寶貝!”
刀疤回過神來往胸口一摸,空無一物。原來衣服內(nèi)口袋的底部剛才恰好被夏宇的刀鋒劃破了,那些金銀財寶救了他一命的同時也離他而去了。
“還寶貝呢,先顧著你的小命吧!”
夏宇瞥了一眼地上的金銀財寶后就沒再細看了,舉刀就要上前殺了刀疤臉。
“求求你別殺我!我的金銀財寶剛剛都掉地上了,如今都是你的了,你放我一條生路吧?”
刀疤臉邊往海灣那邊后退邊向夏宇告饒,只要讓他跳入海中就能逃得性命。
想他上午還是鹽匪中的第二人,手下跟對面小賊一樣有學徒前期修為的就有將近十人。
哪想到下午就被官府帶著鄉(xiāng)兵來剿殺了,先是被兩個學徒后期修為的青年捕快追殺,再又被這學徒前期的小賊伏擊追殺。
要不是之前手腳都受了深可見骨的重傷,導致腳步和刀法都比往常緩慢遲鈍了很多,就算對面這小賊的刀法古里古怪他也絲毫不懼。畢竟正常學徒后期的速度比學徒前期要快上幾成,對面小賊根本跟不上他的刀招節(jié)奏,他就可輕松以力破巧。
“放你一條生路?”
“你可曾放過楊船夫家無辜的妻兒家小,你可曾放過楊泰家無辜的老幼婦孺,你可曾放過這老窩中被擄掠來的無辜百姓?”
“既然你不曾放過,那就成為我兄弟林沖的立功人頭吧!”
夏宇發(fā)出正義的審判后,舉刀就朝刀疤臉砍了過去。
他可沒忘記還要幫林沖殺個鹽匪頭目立功的事情。
“楊泰家關(guān)我何——”
噗哧!
雁翎鋼刀一個轉(zhuǎn)折變化后劃過了刀疤臉的脖子,讓刀疤臉剩余的半句話永遠也說不出口了。
本來刀疤臉還是有能力再抵抗幾招的,但他因為分心想楊泰家的事反應(yīng)慢了半拍,加上剛才拼命向后一縱腿傷又再次加重了,從而導致最后時刻一招也沒能撐過。
夏宇追上刀疤臉后交手并殺死對方的過程看起來很長,其實沒花費多少時間,他估計也就半分鐘左右的樣子。
而這時,林沖才帶著第二什的隊友們飛奔著趕到海灘上。
“好,好兄弟!呼嗬呼嗬……”
林沖趕來后第一句話就是這樣,顯然他聽到了夏宇最后對刀疤臉說得那句“成為我兄弟林沖的立功人頭吧”,此時此刻心中感動的不行。
不過林沖因為死命奔跑了將近三百米,這會兒已陷入了大喘粗氣的節(jié)奏中。
“這…呼嗬呼嗬…這就殺…殺人了?”
最后一波趕到的馬老實呆呆地望著海灘上還在本能抽搐抓撓的尸體,嚇得連連后退了好幾步。
牛蛋和林高更是不敢看刀疤臉的尸體,二人都特意扭頭看向波濤起伏的海水。他們看看海水,又看看干凈細膩的成片沙灘,才感覺心神中的驚悚感和胃里的惡心感一一被壓了下去。
呂猛倒是不怕,稍微喘勻了些粗氣后,就走過去蹲下身把刀疤臉手中的鬼頭刀奪了過來,嘴里還嘟噥道:“看起來殺人跟殺豬差不多啊?”
“嘔——”
聽到呂猛的嘟噥,旁邊的林大寶和林朝陽忍不住吐酸水。那汩汩而流染紅沙灘的殷紅人血,可不就跟村里殺年豬時的新鮮豬血一個樣嗎?他們往年可沒少吃煮熟的豬血塊啊!
“你倆至于嗎?”
夏宇甩了甩刀尖上掛著的最后一滴血,開口安撫道:
“你們應(yīng)該轉(zhuǎn)換一下觀念,咱們這不止是殺人,咱們這更是替天行道懲惡揚善!”
“想想被鹽匪滅門的楊船夫一家十幾口人,想想被鹽匪滅門的楊泰一家二十幾口人,想想被鹽匪擄掠來的那一兩百名無辜百姓,你們不覺得我們是正義的嗎?”
“我們是南平的鄉(xiāng)兵,代表荒中縣衙,代表大楚朝廷,代表億萬百姓,來審判裁決這些罪大惡極罪不容赦罪該萬死的匪徒!我們怎么能害怕,怎么能惡心,怎么能畏縮,我們應(yīng)該驕傲和自豪!”
啪啪啪——
“好!”
“什長說得對!”
“沒錯……”
呂猛、林沖帶頭鼓起了掌,繼而牛蛋、林高、林大寶、林朝陽等人都跟著鼓起了掌。
最主要的是,經(jīng)過夏宇的一番演說,大家的精神面貌煥然一新了。
“哥,這么多金銀財寶怎么辦?”
然而夏青松的一句話,頓時讓這激昂正義的場面染上了銅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