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嬪有身孕是在喬嬛入宮三個月之后。這是慕長瑾的第一個孩子,立后前后宮幾乎并未有什么服侍慕長瑾的人,只有太后身邊幾個聰明伶俐的丫頭,從小陪著慕長瑾長大的,其余包括寧嬪在內的嬪妃都是步南歌進宮時一同選進宮的。
步南歌一早就得了消息,叫人準備了些精致的補品送到寧嬪那兒,她還在忙著準備慕長瑾生辰宴的事情,暫時脫不開身,打算閑下來再親自去看看寧嬪。喬嬛倒是去的早,帶著侍女提了滿滿一食盒的血燕。到了寧嬪那兒,看見桌上放著的些補品,中間有些稀罕物,是藩國進貢的,只有皇后宮里頭有。
“看來我這心意還是遲了些?!眴虌止室庹f道,眼神若有似無地瞟向桌上的東西。
寧嬪一時也摸不準這位主兒是個什么脾氣,叫侍女把自個兒宮里最好的茶拿出來招待。
“端妃娘娘這話怎么說,娘娘的心意妾感激還來不及,竟還讓娘娘親自來跑一趟?!?p> 喬嬛倒也不是斤斤計較的人,在喬府養(yǎng)尊處優(yōu)了十幾年,貴氣倒是有的,小事自然不放在眼里,跟寧嬪寒暄了幾句便離開了。
慕長瑾這些時日得了空就去寧嬪那兒看看,雖然后宮多半是他不愛的女人,但他同情她們,他娶她們是身為帝王家的迫不得已,但他這一生可以擁有很多女人,他喜歡的,他不喜歡的,而她們終其一生都只能困在這座牢籠,在這里耗盡年華,在這里終老。其實他對她們更多的是愧疚。
這日下了早朝,慕長瑾正往寧嬪宮里去,剛巧看見步南歌前腳踏進寧嬪殿里。
“巧了,今日竟與皇后趕在一起?!蹦介L瑾玩笑道走進來。
步南歌規(guī)規(guī)矩矩作了禮,寧嬪倒是有些受寵若驚了,他們不論是哪個來都夠她招呼著的了,這下可巧一起來了?;屎笃饺绽锖苌俚教幾邉樱采俑擞H近,有股子清冷的氣質,只是跟喬嬛那傲氣不一樣,清凈得像棵修竹。
在寧嬪那兒待到了晌午,慕長瑾同步南歌一起離開了,說是讓寧嬪好生休息,步南歌早讓人在桐花宮備好了午膳,請慕長瑾移駕桐花宮用膳。
菜色都是桐花宮里常準備的,不是大魚大肉,但樣樣精致,桐花宮里的廚娘是步南歌從家中帶來的,從前在府上的時候,就會做各式的小菜,步南歌??渌氖炙?。
二人許久沒有這樣坐下來用膳了,最近朝中要處理的事情多,慕長瑾常常宿在書房,步南歌也在忙著他生辰的相關事情,少有空閑的時間。一時間殿內安靜得出奇,只有些許碗筷相交的細碎聲音。
“南歌……”慕長瑾私下才會這樣喚她,喚這一聲時,才恍然覺得好像有許久沒這樣叫過她了。
“陛下?!彼龖馈?p> “我……這些天有太多朝政要處理……”
步南歌放下碗筷,不知怎的,她竟覺得,他這句話,像是在跟她解釋。
“陛下事務繁忙,妾省得。后宮的事情妾全心料理,陛下可無后顧之憂。”她垂眸。
午后,步南歌將生辰宴的名冊拿給慕長瑾過目,慕長瑾像來相信她的細心,只匆匆掃了一眼就還給了她。
步南歌看他面色有些疲倦,交待了侍女幾句,朝慕長瑾道:“陛下,這幾日操勞,現(xiàn)下就在這兒小憩一會兒吧?!?p> “那你……”
“妾就在外殿把剩下報上來的賬目核對完?!辈侥细杌氐?。
慕長瑾到了殿內,侍女已經(jīng)按步南歌的吩咐點上了安神香,枕間還留著她淡淡的發(fā)香,不多時慕長瑾便睡了過去。
他看見初見步南歌時的御花園,百花開得灼灼耀眼,花間的秋千上坐著一身月白色衫裙的少女,聽見腳步聲轉過身來看他,那一雙眼睛里盈滿了笑意,若隱若現(xiàn)在團扇后。
那明媚的少女,就是最初步南歌在慕長瑾心里的樣子。被他記住的樣子。
忽而天色暗了下來,霎時陰云密布,慕長瑾抬頭看時,瓢潑大雨已經(jīng)灑了下來,他心中一動,再望向秋千的方向,卻早已沒了步南歌的身影,滿地殘花中,只有慕長瑾站在原地失神。
“南歌!”他從夢中驚醒。
不多時步南歌便從外面進來了,她在外面看著內務局送來的賬目,忽然聽見慕長瑾喚她的聲音,便擱下冊子進來看看。
慕長瑾坐在榻上,頭發(fā)有些凌亂,急急地喘著氣,連她進來都未曾注意到。
步南歌走近,輕輕詢問:“陛下?”還未待她反應過來,便已經(jīng)被慕長瑾一把抱住。
他的頭埋在她腰間,胳膊緊緊地環(huán)著她的腰,仿佛抱著的是什么很重要的東西。步南歌愣住了,也不再問他,只靜靜地一動不動站在那兒由他抱著,伸出手一下一下地撫著他的背安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