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她肩頭的骷髏頭重重地咽了口唾沫,叫囂道:“那又怎樣!反正到時候你死了!那個女人也死了,他們兩個都會傷心欲絕!痛不欲生!我最喜歡這樣的戲碼!只要他們兩個怨氣夠深,我就開心!死也無憾了!”
這是什么惡趣味?喜歡看人家虐戀情深。
難道這個骷髏架生前遭受過什么情傷?
“放開她!”長歌冷聲道。
骷髏架子怒吼:“不放!我要吃盡這天底下的負心人!”
長歌道:“她不是!你放開她,我答應絕不動你!”
骷髏頭大笑幾聲:“你怎么知道不是?你是不是被她的甜言蜜語給騙了!”他惡心的舌頭從宋茶茶頭發(fā)上劃過:“這個女人跟那個女人一樣!心思多得很!水性楊花!她對你說過只愛你一個人嗎?你怎么知道你不是替代品?”
一句話惹怒了長歌:“我當然不是替代品!姐姐只愛我!”
宋茶茶的心顫顫的,這些日子里她總在想自己當初是不是撿錯了人,可見到百里月他們時,這幾個人看長歌的眼神已經(jīng)讓她明白,他們覺得這是百里晴明。
時間線出了問題,也就意味著長歌真的不是百里晴明。
他那么憤怒,而她卻辜負了他的期望。
另一個趴在百里身上的骷髏架子也沖穆扶蘇喊道:“她心里只有你一個人嗎?一個比你更強的人出現(xiàn)在她面前,你看她會選擇誰!你在她心里是白月光還是朱砂痣?”
百里月與百里晴明的諸多美好回憶瞬間涌上穆扶蘇的心頭,那個時候百里月對他一點也不比對自己差。
如果不是因為百里晴明是魔修,她逼不得已殺了他,否則她還會選擇自己嗎?
而那個與百里晴明一模一樣的人,一路上,她更是不停地回望。
這個骷髏架子說的話帶有惑人之術,百里月看穆扶蘇神色有異,有些傷心道:“師兄,我愛不愛你,你心里不清楚嗎?”
百里月的話猶如當頭棒喝,是啊,她怎么會不愛他呢?如果不是因為愛他,就不會為了他,對自己視為弟弟的人痛下殺手,如果不是因為愛他,怎么會在她父母面前說他諸多好話。
穆扶蘇痛苦掙扎道:“我清楚?!?p> 骷髏架子還在不斷地火上澆油。宋茶茶頭一次見到長歌這副模樣,他比她想象中還要在意她,可她卻不是為他而來。
那骷髏架子的嘴中吐出一根藤蔓纏上宋茶茶的脖頸,很快便纏滿了她的全身。長歌的紅蓮惡火瞬間在掌心中燃燒了起來。
這是什么東西?這根藤蔓扎人得疼,一個骷髏頭竟然還能與植物共生,當初他死的時候是死在植物堆里了嗎?
只聽長歌突然冷笑一聲:“彼岸花。”
宋茶茶身上的藤蔓“咻”地收緊,骷髏頭道:“算你識貨,變幻成這樣的彼岸花你都能認出來!”
“彼岸花可是地獄之花,我手里這根藤蔓可是不少人的精血滋養(yǎng)出來的!上面都是冤魂的泣血,她今日必定要成為我這根血藤的養(yǎng)分!”
竟然是彼岸花嗎?整片大陸好像也只有鄴城人才會供奉彼岸花吧。
“你是鄴城人!”宋茶茶篤定地說。
“你是看到了彼岸花,所以才猜我是鄴城人吧。可我不只是鄴城人。”
“你究竟想做什么?這么與我們僵持在這里?”
“我想要復活??!”骷髏架子怒火滔天:“我曾經(jīng)是別人復活的籌碼!我凄慘地死去,變成這副模樣!”
“只要吞噬了別人的嫉恨,我才能復活!”
“別聽他的!”一個披頭散發(fā)的女人跑了出來。
那女人穿著一身華服,整個人卻宛若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她神情瀲滟,看到長歌后怔住了,隨即往百里月他們那邊挪動了一下腳步。
“素月宮主!”宋茶茶和百里月他們都認出了此人正是素月宮主,異口同聲道。
百里月奇怪這個凌霄派的女弟子竟然也認識素月,她隨即問道:“素月宮主,你怎么會在這里?”
“我...我是被一個人帶到這里的。”
宋茶茶回想起素月那時候淡定桀驁的神情,和現(xiàn)在的樣子簡直是天差地別,一年多的時間,她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百里月道:“素月宮主怎會淪落于此?”
素月宮主苦笑道:“還記得當初我們分別之后嗎?我騙了你們,穆扶蘇的藥不需要百里晴明的血,那個魔修我根本沒有殺掉,而是關在了我的地牢里?!?p> “什么?!”倉鼎派幾人大驚失色:“晴明他真的沒死?!”
三個人的目光都落在長歌身上,近乎崩潰地看著對方,這個人沒死,好好地站在他們面前,而且他的實力已經(jīng)遠遠高于這里所有人!
“晴明?”長歌緩緩地念出這個名字:“是百里晴明?”
“事到如今,你還裝什么裝?!這里所有人加起來都打不過你!”素月宮主看著長歌哆嗦道:“百里晴明是你把我弄成現(xiàn)在這副模樣!”
長歌冷笑道:“我不是什么百里晴明,你認錯人了?!?p> “不過,我倒是聽說百里晴明與我有幾分相似?!?p> 素月哈哈大笑道:“幾分相似?!試問天底下誰能與魔尊長成一模一樣!”
“你不是百里晴明難道是他的雙胞兄弟嗎?可這天下誰又不知道魔族都是單傳!”
“百里晴明是魔尊?”穆扶蘇此刻心臟狂跳:“難怪他這么厲害?!?p> 魔尊出世怎么可能輕易地死去,這天地下怕是只有天界那一位才能與他一戰(zhàn)。
素月?lián)u搖頭:“不,他還沒有成為真正的魔尊。六月十五那天,他沒能吃掉飼魔人,所以他在最關鍵的時候異化了,受了那個神仙一劍之后,他變得非常脆弱?!?p> “我找到了他,把他關在了我的地牢里?!?p> 宋茶茶顫抖著聲音問:“你對他做了什么?”
“我,剜了他的眼睛...”
把他的眼睛活生生地從他身上剜出來,宋茶茶的心都在抖,百里晴明那個時候該多么無助,多么疼。
“你怎么不去死呢?”她冷冷地道:“他怎么沒剜掉你的眼睛,他怎么只是砍斷了你的雙手和雙腳呢?”
這是長歌第一次從宋茶茶嘴里聽到這么惡毒的話,因為她一向溫柔善良得很,最喜歡說的是:長歌你這樣就可以保持心境平和...
可她的心境平和,卻因為那個叫百里晴明的人而變得不平靜了。
她在憤怒,在痛恨。這些都是他沒見過的表情。
她認識那個叫百里晴明的人,長歌無論如何都不愿意去想那兩個字眼:替身。
“姐姐?”
她沒有理他。
答案不言而喻。
那堆骷髏頭突然從宋茶茶和百里月的身上撲到了素月的身上:“你還敢說!賤人!你還敢說!”
骷髏頭在她身上發(fā)出密集而痛苦的嘶吼:“是你挖了我們的眼睛!挖了我們的一顆真心!”
“為了救那個人!你一次次地殺掉了我們!”
“只有你愛那個人是嗎?只有你愛那個人嗎?”
那些骷髏頭凄厲地嘶吼,竟然流出血淚來,:“我也曾,我們也曾——愛過你啊?。 ?p> 宋茶茶問:“是那個中了鵂妖之毒的人嗎?”
素月警惕地抬頭:“你怎么知道?”
果然如此。
“花車游街,是你為了復活那個人才準備的儀式吧?!?p> “剜掉百里晴明的眼睛,是為了給那個人用眼嗎?”宋茶茶好笑地問道:“那一天,你的儀式成功了?”
“你究竟是誰?那一天你也在嗎?”百里月狐疑地問:“你認識晴明?”
“晴明?”宋茶茶沖過去一把掐住百里月的脖頸,臉上陰狠:“你一心殺掉他!還能這么親昵地叫他的名字?!”
百里月一時愣住了,竟忘記用法術推開她,穆扶蘇見百里月受制,一掌便將宋茶茶劈開。
她沒有摔倒在地,而是落在了長歌的懷里。
他抱住她,她看了他一眼,他神色冷漠,沒有去看她,一雙手卻牢牢地護著她。
百里月怒目而視:“你到底是誰?!”
宋茶茶道:“或許,我應該叫你一聲小姐吧?!?p> 叫百里月小姐的人多了去了,她萬萬沒想到竟然是這位“小桃”。
百里月冷著聲音道:“你不是死了嗎?就算你是魔修,啊,不,飼魔人,鮮血流干,你也應該死掉了吧?!?p> 宋茶茶道:“小桃的確已經(jīng)死了,站在你面前的是我?!?p> 這個小桃竟然重生了嗎?還是說她只是知道內(nèi)情的人,可是她的憤怒又是因為什么?
素月聽了這話,卻咯咯地笑了起來,纏在她身上的那堆骷髏也不明就里,看著她瘋了一般地沖到宋茶茶跟前,一雙鈍足站不穩(wěn)跪了下來。
“你是不是知道怎么重生?他們說你已經(jīng)死了又活了,你一定知道如何才能復活!求求你,告訴我好不好?嗯?”
宋茶茶一腳將她踢開:“下地獄,你就能見到他了。”
“不,檀郎!我要我的檀郎活著!”素月哭嚎著再次往宋茶茶跟前爬:“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答應你!”
“你是不是喜歡百里晴明?”素月看了一眼長歌,嘿嘿笑道:“他就在你跟前呢!但是我知道一個辦法可以讓他永遠留在你身邊!”
“滾開!”素月再度被踢開,她被長歌狠狠地踩在腳下:“她不喜歡百里晴明!不喜歡!不喜歡!她喜歡的人是我!”
素月口吐鮮血,掙扎又疑惑道:“魔尊說什么呢?你不就是百里晴明!”
“我不是...”長歌剛說出口,心里卻開始懷疑,自己難道真的是百里晴明嗎?
可是他完全沒有這樣的記憶。
“姐姐?告訴我。”他看著宋茶茶,痛苦地問道。
宋茶茶眼睛都要流出來,她上前握住長歌的手:“你不要聽他們說...”
長歌顫抖著聲音:“那就是說我不是了?”
對不起,是她認錯了人,還給他取了百里晴明小時候的名字,宋茶茶只覺得自己對長歌歉疚無比,她面對著他這般脆弱的神情:“對不起。”
“你當然不是了?!蹦嵌痒俭t頭突然變了個模樣,化作一個身穿黑色衣袍的,那幾個骷髏頭瞬間散落一地,爭先恐后地往素月身邊爬。
這個將自己遮得嚴嚴實實的人正是宋茶茶在書畫堂遇到的人。
她驚訝地問道:“怎么是你?”
黑衣人笑著道:“怎么不是我呢?姐姐?!?p> 長歌聞言,怒道“他叫你什么?!”怎么可以有外人叫她姐姐!
“我叫她姐姐??!”黑衣人將遮住自己臉的帽子慢慢取下“給我唱歌的姐姐、給我作畫的姐姐,給我講《賽亞王子》故事的姐姐?!?p> 帽子下赫然是一張與長歌一模一樣的臉——真正的百里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