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守村是當陽縣境內(nèi)的一個小村,南地水豐土饒,村民生活也算富足。村外五里,有一山莊,叫潑墨山莊,至于山莊的主人,村里有人說曾任周國的大官,現(xiàn)在閑居這里養(yǎng)老,也有人說是在燕國遭了禍事之人,避災(zāi)這偏僻山野間。說得多了,越說越邪乎,卻從沒有人敢去山莊周圍走動,像是那里帶著某種封印。
村外不遠處駛一輛馬車,車里人撩起簾子,看到路邊一石碑上寫著“信守村”三個字。
“原來這里就到信守村了,該是離潑墨山莊不遠。路遙,你進村子里問問潑墨山莊怎么走?!闭f話之人正是柴梓。
柴梓他們?nèi)藦慕旮霭l(fā),一路游山玩水,走走停停近半個月的光景,才到當陽縣境內(nèi)。
路遙跳下馬車,走進村子里,只見田埂間有兩三農(nóng)人在勞作。路遙尋了一位老者,上前拱手:“老伯,敢問潑墨山莊怎么走?”
“哪里?”老伯似乎有點耳聾。
“潑墨山莊!”路遙大聲重復(fù)。
“潑墨山莊啊,出了村子,一直往西走,看見一座瘦不拉幾的山,山上就是潑墨山莊了?!崩喜f完,又俯身下去勞作。
“謝謝老伯?!甭愤b轉(zhuǎn)人要走。
只聽老丈自言自語,“還是第一次有人來打聽潑墨山莊,活得久了真是什么事都能遇上。”
路遙微頓了一下腳步,走回了馬車旁。
路遙駕著馬車沿老伯指的路前進,果然不遠處看見有一座瘦高的山,像是位穿身材頎長的教書先生,古板又嚴肅。
“大小姐,姑爺,咱們到山腳下了?!甭愤b對車子里的人說。
兩人下了車,路遙把馬卸下來,將車掩藏在樹林里。三人一馬,向山上慢慢前行。
來的路上,柴梓已經(jīng)跟余芙提起過他的這位舅舅。當年自己病重,直到十歲那年舅舅來到燕京,給他遍尋名醫(yī),才發(fā)現(xiàn)他根本沒得什么病,而是中了毒。這毒一解就是十多年,直到成婚時,才堪堪去了干凈。
余芙恍然:“怪不得剛成婚時你身體那么不好,卻一天比一天強壯,原來你是中毒啊。”
上山路上,余芙問柴梓:“舅舅是周國人嗎?如果是周國人當初為什么會把母親嫁到燕國?!?p> “不是,外祖父一家是燕國人,外祖父家當年在燕國是名門世家,據(jù)說跟皇室的私交也頗好,后來舅舅身體不好,南邊氣候溫和,就來周國定居了?!?p> “哦,原來這樣?!?p> 幾人說這話上了山,眼前出現(xiàn)了一個山莊,山莊上用草書寫有“潑墨山莊”四個大字的牌匾橫掛在大門上方。
路遙上前扣了扣門上的銅環(huán)。
不多時,有人來問:“誰啊?”
“請問熊萬有熊老爺是住這嗎?”
“你是誰?”
“我是熊老爺外甥柴梓家的下人,煩您通報一聲,就說燕國忠勤伯長孫柴梓來了?!?p> “哦,你等等,我進去通報一聲?!?p> 不長時間,“嘎吱”一聲,門被打開。開門的是一位臉上布滿橘皮皺紋的老人。老人掃了一眼門外的三人,說:“跟我來吧?!?p> 老人弓腰塌背走在前面,引著三人往山莊里面走。山莊占地很大,下人看起來卻不多。各處栽著各類古樹,綠意深深。幾人在山莊中軸線上行走,迎面看見一個大院,上書“君子齋”。大院門口已站了一人,年約五十多歲的樣子,長相與柴梓有五分相像,與年輕的柴梓比,歲月的沉淀給他帶來了老年人的沉穩(wěn)和內(nèi)斂,尤其是那雙眼睛,像是掩藏在鞘中的寶劍,銳利而不露鋒芒,。
柴梓快步上前,直接跪了下來,“子淵見過舅舅。”
熊萬有連忙將柴梓扶起,說:“快起來,地上涼。子淵比我前年見你時,倒是健朗了不少。”
“舅舅,這是內(nèi)子余氏,快來拜見舅舅?!辈耔鹘o舅舅介紹了余芙。
余芙曲膝見禮:“見過舅舅。”
“好孩子,我們家子淵也成親了,這日子過得真是快啊?!闭f著不知想起了什么,表情有些黯然,不過有轉(zhuǎn)瞬即逝。
“快進來,進來說話?!毙苋f有把幾人引至內(nèi)堂,幾人落座,仆人上了茶。
柴梓和余芙二人重新下跪,給熊萬有敬了茶,算是補了成親時的認親之禮。
熊萬有給送了余芙一對鐲子,給柴梓送了一本醫(yī)書。
幾人重新落座,續(xù)起了閑話。
“你前些日子給我傳來消息,說是已經(jīng)到了江陵府,我想你們應(yīng)是快到我這了。沒想到從五月初等到現(xiàn)在,你們才過來。”
柴梓笑道:“是我無貪玩,光顧著看沿途的風土人情,所以來晚了。舅舅勿怪?!?p> “罷了,難得你出來一次,是該好好看看走走。我先讓人帶你去住的地方,你們先住下來。晚些時候咱們再聊。”說著熊萬有轉(zhuǎn)向身邊的一人,說:“老洛,你帶他們到聽風苑住下吧?!?p> 幾人向熊萬有告辭,跟著老洛去了聽風苑。
聽風苑不算大,卻干凈整潔。路遙已被帶去另外的住處。余芙和柴梓兩人進院子里時,里面只有一位年老的嬤嬤。
“這位是孔嬤嬤,負責兩位的日常照應(yīng)。我們山莊地方大,人卻少,平時也少有人來,還請二位勿怪?!崩下逑虿耔魉麄兘忉尩?,語氣頗為客氣,卻也很疏遠。
“不怪,我們這一路上也都是自己打理,有勞洛伯和孔嬤嬤了。”余芙說道。
“不敢當,那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你們直接找孔嬤嬤問?!崩下逭f著躬身一禮,退了出去。
兩人請孔嬤嬤幫忙打些熱水,洗漱了一番,已到晚間。
“子淵,這里為何不見舅母,也不見舅舅的子女?”
“舅母多年前就已經(jīng)去世,舅舅也沒有再續(xù)娶。舅舅只有一子,叫熊天奇,只不過不住這里,說是經(jīng)商,住在周國都城金陵?!?p> “不想舅舅竟是長情之人?!庇嘬礁袊@了一聲。
“是啊,當年在忠勤伯府我中毒,幾乎要死。府中也甚少有人關(guān)心我死活,就是祖父祖母也不甚在意我,只有舅舅,千里迢迢從南周來到北燕,為了給我救治我尋遍名醫(yī)。生我者父母,使我立于這天地間的卻是舅舅?!?p> “以后就算我們回到燕國,也多?;貋砜淳司丝珊??!庇嘬捷p靠在柴梓的肩膀上。
“好。”柴梓撫了撫余芙的長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