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也同今日一樣,梔子花剛剛鼓包,風兒就坐在樹下繡花,繡的也是一副百鳥圖。
爹爹娘親雖然大字不識,卻花錢請人教了風兒識字和女紅。娘親說,雖然鄉(xiāng)下女子比不得城里,但常言道技多不壓身,若真出了變故還能混口飯吃。
沒想到娘親一語成讖,也沒想到女子光靠女紅和識字想要混口飯吃著實不易。
爹爹帶娘親去鎮(zhèn)上看頭疼病,沒想到此一去竟再也沒能活著回來,聽說是雨下的太久,山上的泥石滾落了下來,風兒再見到爹娘時,他們已經(jīng)再也醒不過來了。
處理了爹娘的后事,風兒想去城里尋個活干,一個未及笄的女子一個人要去城里著實不易,走了不到半天便遇見了馬匪,于是就像風兒看過的畫本子上所說的英雄救美一樣,顧澤就這樣闖進了風兒的世界。
顧澤見風兒可憐,恰巧自己也是孤家寡人,便把風兒帶回了家。顧澤家里有一株很高的梔子花樹,也不知活了多少年月才長的這么大。風兒平時最喜歡在樹下繡花,那日也是如此,天空飄著細雨,風兒坐在顧澤給她搭的棚子里繡花,梔子花已經(jīng)開始鼓苞,風兒仿佛已經(jīng)聞到了花的香氣,顧澤就這樣捧著一盆小樹一步步走到她面前看著她。
“風兒,我要進京了,你可愿等我?”
風兒手一頓,故作無謂道:“走便走吧,反正我本該一人?!?p> 顧澤道:“你若肯等我,我便把這株梔子花留給你,等它花落之時我便回來,無論我功成與否定會娶你?!?p> 風兒接過花放在一旁,依舊一言不發(fā)繼續(xù)繡花,這幅百鳥圖很是繁瑣,這么久了才繡了這么一點,也不知何時才能繡好。
顧澤走了,風兒便一個人守著這個院子,院里的梔子花開了又敗,敗了又開,可屋里的梔子花卻只有綠油油的葉子,風兒都在懷疑顧澤是不是弄了一盆假花來騙她。
院里梔子第二次盛開的時候,同顧澤一起進京的張墨回來了,風兒問了他才知顧澤落榜,去了軍營。
風兒不急不惱,那屋里的梔子不是一個花苞也沒有嗎,他說了會回來,就一定會回來。
張墨年紀不小了,為了科考至今還未成家,可屢次落榜便徹底打消了他的念頭,丟了書本做起了生意。他的生意做的很大,先是在十里八村出了名,又一路做到鎮(zhèn)上,又到了京城,這樣,風兒便能收到些顧澤的消息。
“顧澤立了功,做了隊率?!?p> “顧澤帶領一隊士兵,絕地突圍,被封了校尉。”
“顧澤斬了敵軍將領首級,封了將軍,從正三品。風兒,你的苦日子要熬出頭嘍?!?p> 聽這話時,風兒激動的一宿沒睡,她是真心地替顧澤高興。
夜里電閃雷鳴,大雨如注,院子里的梔子花落了一地,還折了好些枝干,反觀窗臺上的那一株小花確實片葉未掉,卻也不曾生出花苞來。
幾日后,張墨又來了,這次來的有些急匆匆的,還未進院門便開始喊。
“風兒?風兒!顧澤回京了,陛下賜他的將軍府可氣派了,只是……”張墨欲言又止,為難的直繳手指。
風兒卻以為是顧澤受了傷,焦急問到:“只是如何,阿澤可還好?”
張墨猛一跺腳,還是覺得這是瞞不得:“只是顧將軍從邊疆帶回一個女子,二人同坐一輛馬車,甚是親密?!?p> 風兒耳邊嗡嗡的,總覺得被雷雨摧殘過的梔子花有些刺鼻。張墨走后,風兒便拿剪刀將那些梔子花剪了個干凈。光禿禿的樹上竟還飛來一只畫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