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蘇尋換上了一身軍中裝束,來到千戶府聽候調(diào)遣。
徐斯人也沒有因為二人的特殊關(guān)系,而過多關(guān)照他。
軍中無父子,何況他二人只是郎舅。
徐斯人掌軍多年,眼光毒辣,蘇尋能在遇到邪祟后生還滅尸,又自愿加入巡城衛(wèi),這其中必然有屬于他的際遇。
但也正因為二人是郎舅,徐斯人才選擇相信蘇尋。甚至將家傳刀法傾囊傳授。
蘇尋到來的時候,徐斯人正和巡城衛(wèi)眾人商量一起兇殺案情。
“趙洪,這是蘇尋,以后跟隨你一起巡城?!?p> 看見蘇尋,徐斯人吩咐一句后便不再多言。
正在低頭研究案卷的趙洪,聽見千戶大人吩咐,隨即抬頭看向蘇尋,
“千戶大人,巡城衛(wèi)事務(wù)繁忙,這恐怕不適合?!?p> 趙洪下意識就想推辭,可是當(dāng)他看見徐斯人那張嚴(yán)肅的面孔時,他愣了一下,立刻道:“卑職遵命!”
“大人,查出來了,陳才生遇害時,有兩名目擊者。”
這時,門外跑進(jìn)一名軍衛(wèi)大聲稟報道。
“張林,韓楓,你二人立刻帶人控制目擊者居所,其余人隨我行動。”
趙洪吩咐完畢,便帶著一隊人匆匆離開千戶府,蘇尋見狀也默默跟上。
“大人,這新來的,真要帶上嗎?”
趙洪身后,軍衛(wèi)劉民升小聲問道。
“呵!這還用說,肯定又是哪個大家族塞進(jìn)來混軍功的!這次若是案情得以偵破,功勞肯定又要被奪走!”
有人氣憤不過,陰陽怪氣的道。
大殷朝讀書人不得善終,所以很多大家族都把子弟送進(jìn)軍中培養(yǎng)。
一旦獲得了軍功,就可以憑此買通上升渠道,謀得一縣一鎮(zhèn)的總兵之職。
這樣既能手握重兵,又不妨礙搜刮肥己,簡直就是許多大家子弟的人生目標(biāo)。
而真正的軍中,時常會有剿匪任務(wù),比較危險,所以如同巡城衛(wèi)這般的輕松職位,就成了各大家族子弟的首選去處。
“這小子細(xì)皮嫩肉的,老子怎么看怎么不爽!”
“慎言!聽說這位是徐千戶的郎舅?!?p> 此話一出,眾人頓時閉嘴不再議論。
很快,陳府到了。
陳府家主陳茂財親自迎接出門。
“趙大人,您總算來了!”
見到趙洪前來,陳茂財懸著的一顆心總算落地。
“陳老爺不必寒暄,快帶我們?nèi)ナ掳l(fā)地?!?p> 趙洪面色不變道,“賀云豐,你帶幾人去周圍查看一下?!?p> 吩咐完畢,趙洪才跟著陳茂財,前往事發(fā)地點。
案發(fā)地就在陳府的一座別院內(nèi),受害人正是陳茂財?shù)膬鹤雨惒派?p> 雖然死了兒子,但是蘇尋并未在這陳老爺臉色上看到悲傷之色,反而發(fā)現(xiàn)他非常驚慌和害怕。
因為陳才生是今日晨起才被人發(fā)現(xiàn)死于臥室,所以尸身還未來得及挪走。
臥室外,
趙洪伸手去推門,發(fā)現(xiàn)竟然沒有推動,于是他又加了把力氣再推,然而還是沒有推動。
陳茂財見狀,立刻道:“門是從內(nèi)反鎖上的,窗戶也是,臥室內(nèi)只有小兒一人。”
“這怎么可能!”
“陳老爺,你莫不是在說笑?”
“門窗全部反鎖,陳少爺難道是自盡?”
眾人頓時議論起來。
“這真不是老朽欺騙諸位軍爺,實在是小兒死得太過離奇,所以縣衙捕快也不肯過來立案。老朽實在沒辦法,才找到了千戶府衙?!?p> 趙洪臉色凝重,透過門縫,他看見陳才生全身赤裸躺在地上,衣服鞋襪全都脫掉,散亂扔在一邊。
屋內(nèi)桌椅整齊擺放,并沒有發(fā)生爭斗的痕跡,然而就是這再正常不過的環(huán)境,卻透露出一絲絲的詭異氛圍,
當(dāng)趙洪順著陳才生的尸身一直看到他的臉時,趙洪的心瞬間抖了一下,因為陳才生居然在對著他笑!
還是那種被滿足之后,微微的安詳笑容。
趙洪的心不禁狠狠一揪。
“開門!”
有軍衛(wèi)抽出佩刀,隔著門縫,將門閂挑開。
嘶!
當(dāng)看見陳才生全身赤裸,面容安詳笑著時,眾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張仵作,驗尸!”
趙洪皺眉喝道。
“是是是,”
一名背著藥箱的灰發(fā)老頭,急忙擠過人群,走到陳才生尸身前蹲下,
一陣忙亂之后,張仵作皺眉道:“從死亡體征來看,陳公子被害已經(jīng)超過七天了!”
“你胡說!”
陳茂財大怒,雖說陳才生每日都夜不歸宿,但恰恰是死前這七天,陳才生就如同轉(zhuǎn)性了一般,日日都在家中安靜讀書。
“老朽沒必要胡說?!?p> 張仵作老臉一僵,“陳公子體溫極低,也正是因此,尸身才能保存七日不腐。很可能陳公子是死于凍寒。”
“呵呵!如今正是春末夏初,哪里來的凍寒!況且就算是凍死,我兒為何還要脫掉衣襪!”
陳茂財氣憤地道。
“這個……老朽也不知。”
張仵作只是一個有點經(jīng)驗的仵作,這一手驗尸術(shù)還是他早年當(dāng)義莊守尸人摸索出來的。所以突然被人責(zé)問,他也是老臉通紅,說不出原由。
聽見二人爭執(zhí),趙洪眉頭緊皺,一言不發(fā)。
他其實也就是一個粗胚子,大字不識幾個,原本還以為這只是一件簡單的謀財害命,誰知卻如此棘手。
忽然,趙洪發(fā)現(xiàn)新來的那個公子哥蘇尋咳嗽了一聲,緊接著便聽見他開口說道:
“陳才生的確是凍死?!?p> 蘇尋話才說出口,眾人就臉色難看起來。
實在是蘇尋此刻屬于巡城衛(wèi),一言一行都代表巡城衛(wèi),若是說錯行錯,丟臉的還是他們自己。
“你這新來的,知道什么,快點閉嘴?!?p> “蘇尋,不要亂說,這是千戶府辦案?!?p> ……
然而趙洪卻是眼眸一亮,朗聲道:“都踏馬閉嘴,讓他說說看?!?p> 趙洪對自己這幫屬下太了解了,這些人就是粗胚中粗胚,認(rèn)識的字還沒他多。
他先前也聽聞過徐千戶有一個小舅子,正在讀書科考。想必學(xué)識淵博。
現(xiàn)在事出緊急,若是破不了案,千戶大人怪罪下來,他也得受責(zé)。
蘇尋呵呵一笑:“劉民升,你要我閉嘴,那你來說說看。既然是查案,那就應(yīng)該集思廣益,誰有想法都可以說出來?!?p> 蘇尋早就看這個劉民升不爽了。
這廝一路上不知道在趙洪面前,嚼了他多少耳根。剛才喊的最大聲的也是他。
劉民升被蘇尋一嗆,臉?biāo)查g青紅變幻,憋了半天都沒憋出一個屁來。
讓他平時吹牛打屁還行,真讓他查案辦案,他根本就沒那個本事。
蘇尋冷哼一聲道:
“人在極度的冰寒狀態(tài)中,是會出現(xiàn)反常脫衣現(xiàn)象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