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jié) 獨游人間
第四節(jié)獨游人間
我沒有急著爬出山凹往凡界去,四周看了看,此處是一處極隱密的所在,魔域一面十幾步處是一處峭壁高崖,連接著凡界這邊坡勢陡峭,坡下一處官道距此幾丈,密林掩映,看不到這處凹臺。心里猜測這里可能只是魔凡兩界的一個傳送譯點,并非大范圍交界之地。
我原地盤膝坐下,探了探內(nèi)息,在魔域里服了幾次藥被壓住的仙澤在體內(nèi)緩緩流動起來,許是被壓制的久了,流動的速度明顯變的緩慢僵硬,一些大穴處還有些許凝塞阻滯,我心道杜尹說的果然沒錯,如果再壓制的久了,恐怕我就再也動用不了仙澤之力了。
我閉目靜心,行了四個小周天,直到體內(nèi)仙澤流動順暢再無一絲凝滯,又在腦中默走了兩遍行云流水身法,這才收了內(nèi)息,慢慢睜開眼睛。檢查了一遍自己的確是隱了仙澤的金光,與凡人無異的狀態(tài),才爬出山凹,仔細分辨了一下方向。直到走到官道上面對車馬轆轆人流滾滾,方才如夢方醒般驚覺,此時倒真是孤身一人了。
許久前抱了一腔委屈滿腹心酸從東皇太蒼宮出來沒有兩個時辰,便被魔君杜尹撿了去,昏昏然跟在他身邊百多天的時光,倒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事。魔域與天宮時間一至,杜尹叫我等他幾日,在凡界里便是幾年光陰。
我抬頭看了看天,也不知道天宮是不是那個方位,權(quán)且當(dāng)做是吧,向著那個暫時無法回去的家合十雙手拜了兩拜,希望那人能看見,也好保佑一下我。好在這些時日里我倒是把自己的心性調(diào)整到一個平靜寧和的狀態(tài),倒是也想著找個時間把所有的事物串連串連,理理清楚,免得自己渾渾噩噩的總是被莫名其妙的推著走,即便是被推著走,也得自己認(rèn)清楚了方向,正好利用一下這些時日。
凡界里有個叫個車馬行的機構(gòu),接了長途活計的時候,便會多帶出一兩輛空車出來,路上接些短途的生意,一方面賺取一點人吃馬嚼的費用,也方便一部分官道上的旅人。
我在路邊的石頭上坐了片刻,讓過去兩撥鏢局的走鏢車,一伙雜耍班子,兩匹驛站的快馬,外加零零散散許多獨行客,終于看到前呼后擁的來了一隊車馬,看樣子像是大戶人家搬家,侍者護衛(wèi)一應(yīng)具全。一般情況空車會跟在這樣的隊伍后邊一里左右的距離吊著,既可以和前隊呼應(yīng)有個照應(yīng),又不會打擾到大金主。
我上了一輛罩著墨藍色棚布的單駕馬車,趕車的是個五十來歲的老者,許是常年走南闖北,面色被風(fēng)吹的黝黑,臉上的紋路溝壑縱橫,頭發(fā)已經(jīng)有些花白,穿著一件裹身短褂子,身上的肌肉倒是顯得裘結(jié)有力,操著一口不知道是哪的官話,“姑娘這是往哪里去?從這到前邊城里還得走十幾天呢,虧得遇上俺們車隊,這荒山野地的,遇上狗熊怎么辦。你這嬌娃娃,還不夠狗熊一爪子的?!闭f罷自己先哈哈的笑了起來,我也陪著呵呵的笑了兩聲,說“大叔我這不是挺幸運的遇上你了?!壁s車?yán)险唿c頭表示贊同。
這種車的車廂并不特別寬敞,勉強可以站上兩個彎著腰的大男人,由于是路途中間接短活的,也不怎么講究,廂內(nèi)鋪著薄薄的一層棉墊,以供人坐臥。趕車人拿著小掃帚用力的把棉墊掃了掃,又從車壁的小夾層中拿出一條看出來像是洗的比較干凈的被單,使勁的抖了抖,鋪在棉墊上,這才把我讓上車。
我從袖里摸出一片超級小的金葉子,放在趕車人手里,說道“大叔,就送我到前邊的城里吧,這是這些天的車錢飯錢,麻煩您多費點心?!壁s車人拿著金葉子放在嘴里咬了一下,胡亂的說著“姑娘,這太多了吧,這住店能住天字號房了,俺這馬車又小又破,委屈你了,這這這小老漢找不開啊。”一邊說著一邊早把金葉子揣過了懷里。
我笑了笑說“這些時日的方方面面都要大叔照應(yīng)。結(jié)余就給大叔打酒喝了?!壁s車人高高興興的把金葉子喊著那可謝謝姑娘了,越發(fā)殷勤的幫我打起車簾,我邁步進了車廂,放下車簾才咧了下嘴,心說這算是露了富了,身有仙力,倒也不怕遇到見財起意的壞人,只是沒有散碎銀錢終究還是不太方便。方才小喬的模樣,若不被我一把拉住,怕是有心不給我凡間銀錢,成心要難為我一下。唉,我不覺又嘆了口氣,到哪都會無原無故惹得一些人酸心醋意的要給我點麻煩,我這招誰惹誰了。
這馬車想是一路來也沒接到什么活計,車廂內(nèi)倒還算是干凈,雖然狹窄局促了些,坐我一個人到也還湊合。趕車人得了我這么大一筆收入,快活的要命,路途上倒也對我照顧的殷勤,我有時掀開車簾與他閑聊幾句,聽他講些凡間走南闖北的風(fēng)土見聞,對我來說倒是比看話本子更加的鮮活生動有趣。
車輪轆轆的碾過官道上的泥土,揚起一溜煙塵,我閉著眼睛半靠在車廂壁上,兩只手籠在袖里,把乾坤袋握在雙手中,心中暗暗思討,東皇太蒼宮也不是不能回去,青華帝君對于我能否從魔君杜尹那里探到什么東西應(yīng)該是無所謂的態(tài)度。我已經(jīng)走了這么一遭,即便是一無所得古彥上神也不能再耐我何了。
只是心里忽然的就并不著急,或者說有一種躍躍欲試的叛逆感。想要一個人獨處一陣子,不因著任何人或任何事。另有一種隱藏在心底我不想翻出來承認(rèn)的原因便是,關(guān)于我與鮫人族的關(guān)系,杜尹說他要再往前推動一步,我,也想往前邁一邁步子。例來遇事我以逃避為主,可是逃著逃著,卻發(fā)現(xiàn)如身在佛主掌心,任我往東往西,也只不過讓他看了笑話,與其如此,倒不如循著痕跡往前,說不定反而有所突破。
杜尹并未說要我在某一處等他,只是說他有尋到我的方法,隨意我在哪里,他的事情處理完了便來尋我。我便就也沒想著在某一處刻意的停留著等待。凡界百態(tài),氣像萬千,山川河流,風(fēng)物人文,我倒也想用自己的眼來看看。
既起了這個心思,我便不慌不忙起來,一路上走走停停的從北向南而行,有時搭一趟短途車架,有時租一匹馬,實在荒涼的地方也用自己的雙腳走過。城間鄉(xiāng)野里與原住民聽些傳說故事,再順著故事指引的山川河谷親眼去感覺當(dāng)年風(fēng)彩。雖然神仙在凡間在不驚擾到凡人的情況下可以使用仙術(shù)咒法,但我終究還是隱著一身的仙力,像個真正的凡人一樣游歷。
累了便停上幾日休息一下,把一路上所見所聞?wù)碛涗?,起了個名字“漫游記”。就這樣,走馬觀花的凡間的兩年時光便行走過去了,天宮與魔域也不過就只是過了兩天而已。我走得累了,第一次在一個地方稍微長久的停留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