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jié) 難為我做甚
第三節(jié)難為我做甚
傍晚時分,窗外飄起了細雨,雨絲順著屋檐滴成水簾,打在廊下的矮芭蕉葉子上噼啪做響,我睜開眼睛,有點茫然的看著窗外,許是榻上的迎枕太過舒服,靠著靠著竟睡著了。腦子里還像是滾著一團漿糊亂七八遭理不出個頭緒,我翻了個身,把臉轉(zhuǎn)向榻里邊,準備就著雨聲繼續(xù)睡去,屋門被輕輕的拍響。
再次睜開眼,凝神聽了一下,的確是打門的聲音,起身下榻,忽一陣天旋地轉(zhuǎn)的眩暈,眼前金星亂舞,我扶著榻沿彎腰緩了兩緩才覺平復(fù)過來,整理了下衣裙去把房門打開。
阿笠端著一碗銀耳糖水笑吟吟的立在門邊,此時的他換了一身伽羅色少年公子服,見我開門,把糖水往前送了送“仙子,喝一碗糖水清清喉?!蔽业懒寺曋x,接過糖水,見雨下的輕盈,便走到廊邊站定,輕呷了一口,銀耳柔滑入口即化,糖水甜而不膩,入鼻是雨中青草的芬芳,頓覺神清氣爽。
阿笠見我歡喜的樣子,與我并排站到廊邊,“好喝,阿笠,謝謝。”我放了空碗在廊下欄凳上,左右扭轉(zhuǎn)了下身體,許是方才睡得可以,也許是糖水提了精神,方才的綿軟疲憊一掃而空。
“這雨再過半刻就停了,我家主人最喜歡傍晚的雨,雨后夜露寒涼,仙子要記得加件衣服。仙子喜歡這糖水嗎?我再給仙子端一碗過來。”阿笠清清脆脆的童音說罷,出言必行,轉(zhuǎn)身欲往后園過去。
我忙攔了阿笠“阿笠,多謝,不必取了,辛苦你做糖水給我?!卑Ⅲ乙恍?,小圓臉上酒窩隱現(xiàn),圓眼睛瞇成了一條線“仙子喜歡就好,明日我再與仙子做來。”我突然想伸手摸摸他的頭,像東皇太蒼青華帝君拍我的頭那樣,然終只是對著他笑了一下,沒有伸出手去,神仙社會不能只看外表,阿笠面上只是十四五歲小童模樣,誰知年歲幾何,初次見面怕這樣的舉動顯的造次。
打著招待我的名號,白里與白析也展開了平日里極少有的鮮衣怒馬少年郎,穿花過巷紈绔子的日子。我竟然也覺得這樣的生活熱火朝天風(fēng)情萬種。
第一次逛戲樓便被狐孫輩的八小姐九小姐堵了個正著,白里與白析選了城中最有名的戲樓請我聽戲,說是戲樓,實際上并沒有真正的戲劇演出,只一些會些皮毛術(shù)法的小狐貍們在此間變變魔術(shù)耍耍雜耍。青丘狐族雖人人都可化形為人,卻不是都會咒術(shù)仙法的,與凡人修仙一樣需要修練才可。
這家戲樓是新開張的,白里與白析也是第一次到這家戲園來,一切都充滿了新鮮與好奇。茶博士領(lǐng)了我三人到二樓雅座,一個獨立的小包廂,側(cè)對著樓下戲臺,廂內(nèi)一排帶著大軟靠枕的小竹榻,可以并排坐五個人,每個榻前一只小幾,早已經(jīng)擺好茶果點心。
數(shù)日相處下來,三人早已熟識,是已進了包廂便沒再相互客套,各自選了個舒服的姿式靠在小竹榻上,拿了面前的點心品嘗。白析對吃食一向挑剔,拈著兩根指頭夾了一塊水晶糕咬了一小口,眼睛亮了一下,示意我道“初晴姑娘嘗嘗這水晶糕,等下走的時候我要打包一些回去。”
我聽了介紹,剛要起身邊去他面前的盤中拿糕,背后門簾一挑,兩個容貌嬌美的小女子邁步走了進來,一個著一身櫻花粉浣紗羅裙,一個著鵝黃色攢花百褶裙。白里抬眼看了二女一眼,面上露出笑意,白析則從小竹榻上起身規(guī)規(guī)矩矩的見禮“八姐,九姐,也來這里聽戲的嗎?”
兩個女子受了白析一禮,側(cè)轉(zhuǎn)身又給白里見禮,口稱七哥。黃裙女子見過禮后從里到外快步走到白里坐的榻前,側(cè)身坐在榻沿上伏在白里懷中撒嬌,“七哥回來了也不先去看看九妹妹,虧我還特意繡了香包給七哥。哼。”
說完扭了身做生氣狀。想是白里平日里很寵這個九妹妹,摸了她的頭發(fā)哄道“七哥受了罰,今日剛得空出來,這不出來給九妹妹買了小玩意兒,晚點要給你送過去,正巧在這遇到你了。免得叔父又說七哥會把你帶壞?!?p> 一邊說著,一邊就從袖里掏出幾只泥娃娃來,黃衣女子行九,與白里是表兄妹關(guān)系。聽白里說有禮物便欣喜的轉(zhuǎn)過身,見只是幾只泥娃娃,嘴角微不可聞的略向下撇了下又馬上翹起來,彎起眼睛笑的開心?!昂每蓯?,我就知道七哥最好了,最痛我了?!蹦瞧沧斓男幼骺烊玳W電,正低著頭的白里并沒有瞧見。九小姐一邊與白里說著話,一邊狀似無意的拿眼不停的往我這邊瞟,卻并沒有主動上前來與我招呼一下的舉動。
粉衣女子平日里應(yīng)就是個沉不住氣的,與他們兄弟見完禮后,便徑自走向我,大眼睛骨碌碌一轉(zhuǎn),眼風(fēng)四顧把我上下一瞟,一邊口中說道“十三弟,也不給姐姐引薦一下這位仙子?!卑孜雒Ω^來介紹“這是東皇太蒼宮東皇太蒼青華帝君座下初晴仙子?!?p> 我正要起身見禮,那八九兩位小姐聽了我是東皇太蒼宮的,具都收了笑容,盯著我上一眼下一眼的打晾了我?guī)籽?,八小姐突然呲的笑了一下,微蹲身子給我執(zhí)了個平輩禮。這倒讓我微皺了眉頭,便又靠回到坐位上沒動,受了八小姐一禮。
倒不是我故意托大,東皇太蒼宮東皇太蒼青華帝君座下天樞星君與司命星君至少與白謹上神是平輩論處,而我雖出生較晚,卻天樞星君等卻是平輩身份,這八小姐不知道是不懂規(guī)矩還是故意要給我設(shè)威,我看后者的可能性比較大。我此時計較的不是我個人顏面,而是東皇太蒼宮的身份了。
這兩位小姐從方才一進入雅間,狀似無意,卻是處處與我下馬威的意思,先是對我視而不見,晾在一旁,我平日里本就不善交際言辭,晾我便晾了,此時執(zhí)平輩禮生壓我一頭下去,我也不知自己怎么就犯直起了執(zhí)拗,而且偏就這脾氣一上來,我再平和不爭的心思也不能就忍了。我與這八小姐九小姐素昧平生,來青丘兩三日這也是頭回出門,何故受她們?nèi)绱藢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