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王妃,自重。”墨云霄語氣深幽,隱忍又克制。
小王八蛋向來是記仇精,這不?蓄意報復(fù)來了。
“殿下這么不禁逗啊,不是很能忍耐,什么都藏著掖著嗎?”慕榕手上忙碌,嘴也沒閑著,葷腥不忌地挑戰(zhàn)古人忍耐極限,“一言不合就把人家弄暈,也不知存什么心,想干什么壞事呢?”
她深諳調(diào)戲老古板的尺度,把人撩得心癢難耐,又能氣得他理智出走,處處戳中男人的死穴——偏偏這是在馬車上,墨云霄就算再失控,咬著牙都會捱過去,誰讓他小氣又疼她入骨?
然而士別三日當(dāng)刮目相看,闊別大半年,墨云霄厚顏無恥的程度竟遠(yuǎn)遠(yuǎn)超過她的想像,一翻身就將恃寵作亂的小王八蛋壓在榻上,性感的唇角輕輕一勾,“我存什么心,不如讓妳親自感受一下?”
慕榕四肢動彈不得也沒影響發(fā)揮,她垂下纖長的眼睫,尾音帶著小鉤子,吐氣如蘭:“那你輕點,別讓人聽見了?!睖惿先ビH了下他的脖子,順道在滾動的喉結(jié)磨了個牙。
墨云霄:“…...”這找死的程度實在太專業(yè)了。
他在“輕點別讓人聽見”和“聽就聽吧大不了弄聾”的念頭間天人交戰(zhàn),終于還是選擇了第三條路,臭著臉拉過錦被把純屬報復(fù)的小王八蛋裹緊,獨自坐到馬車另一端,仰頭喝了兩杯涼茶,堪堪壓下心里的邪火。
慕榕慵懶地斜臥在榻上,笑吟吟的不說話。
墨云霄知道她想聽什么,無奈地揉揉額角,只好將先前略過不提的細(xì)節(jié)一五一十娓娓道來。
“當(dāng)時找不著妳,我慌了,無論傅沅澧設(shè)下的陷阱是刀山還是火海,我都不可能放過?!?p> 為自己心愛之人而軟弱,沒什么好丟臉的。
“夢佳說的那個......營地,我親自去過,遠(yuǎn)遠(yuǎn)的看上一眼,我就知道那女人不是妳?!蹦葡鋈讨募馍弦稽c刺疼,平靜地說道:“但我不能確定,妳是不是被藏在某個地方,受著不為人知的苦,因此我一路追到邊關(guān),打這場沒必要的仗,夜里一個營帳、一個營帳的找,搜遍東齊和北月皇都......傅沅澧知道我會這么做,布下了不少障眼法,都易容成妳的模樣,受人欺凌,我就一個一個去尋......”
他說不下去,慕榕臉上的笑也撐不住,兩人視線交會處,具是難言的心碎。
慕榕赤足下了地,踩著柔軟的地毯走過去將他抱在懷里,喃喃道:“霄,你真傻。”
天底下哪一個男人有這樣的心志,能忍受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深怕心愛的女人正在遭受不堪的對待,還要不死心的追根究底。
難怪他一直不讓手上的傷愈合,要是沒有一點肉體的痛撐著,他彷徨無措的心又該如何自處?
“我活該,因為那時的妳,真的在受苦?!蹦葡鰡÷暤?,事到如今,他已經(jīng)可以理解為何慕榕會頂著張傷疤臉裝失憶,是他咎由自取,不值得被原諒。
慕榕輕輕將手放在他的心口——不再是惡作劇的調(diào)戲,而是無聲的安慰,溫暖彼此被往事凍得發(fā)顫的心。
零距離的直面過死亡,能讓人的心產(chǎn)生質(zhì)變,能裝下的東西越來越少......刪刪減減,也只剩下眼前這個生死相依的男人了。
“說說吧,這次回京,等著我們的又是什么?!蹦介怕氏却蚱瞥聊鉅N亮而堅定。
墨云霄閉眼靠向她肩窩,心安理得地汲取慰借,“明槍暗箭、欺騙背叛、血海深仇......不死不休,妳怕嗎?”
“怕?!蹦介拍橆a貼著他的發(fā),“我就怕不能生同衾,死同穴,你記住了,天塌下來我賴著你,真撐不住了就同歸于盡,誰也別想甩掉誰?!?p> 墨云霄唇邊勾起的笑意隱晦而滿足。
如此,甚好。
赤炎親自駕車,不緊不慢地沿著官道南下,一行人低調(diào)返京。
然而此時的京城卻傳出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以一人之力掀起驚濤駭浪的主角,名喚云午,據(jù)說是云家的旁系,在當(dāng)年滅門慘劇中僥幸“逃過一劫”,躲在某個山旮旯角隱居多年,無意間耳聞墨王并非皇室血脈的傳言,想起一件陳年舊事,驚悚得不敢將這件秘辛帶進(jìn)墳?zāi)?,于是在某個平靜無波的清晨,敲響了大理寺的登聞鼓。
新任的大理寺卿名叫周涵,上無高堂下無妻兒,除了兩袖清風(fēng)、一把硬骨頭,可以說是一無所有,從不拉幫結(jié)派,行事作風(fēng)正合墨天麒的心意——想來擔(dān)得起大理寺卿這個職位的人,多半是欽天監(jiān)鑒定過的天煞孤星。
云午可沒慕榕的好運氣,活生生捱了一百大板,疼得死去活來,才得以進(jìn)入大理寺,揭發(fā)“墨王并非皇室血脈”的真相。
周涵一絲不茍地拷問云午整整兩日,確認(rèn)此人證詞前后并無矛盾,才抱持著必死的決心進(jìn)宮面圣。
墨王的身世非同小可,稍有差池,就是滅頂之禍。
然而皇帝并未如他想像中勃然大怒,反而還命御醫(yī)前去大理寺為云午治傷,此舉無疑為“墨王并非皇室血脈”一派的說法添柴加火,壹下子就野火燎原,收不住勢了。
一時之間,京城里的茶樓你方唱罷我登場,有捕風(fēng)捉影加油添醋的,也有義正辭嚴(yán)堅決擁護(hù)墨王的,兩方爭論不休,甚至還從口角之爭演變成全武行,鬧得沸沸揚揚。
至于云午呈給大理寺卿的“鐵證”,據(jù)說是云妃在世時,悄悄將心腹宮女放出宮去,秘密前往青鳶山。
當(dāng)時云午偷偷前去云氏山莊祭奠先祖,正好撞見那宮女在廢墟里的鳳凰樹下挖洞埋東西,她前腳一走,云午便把埋在鳳凰樹下的木盒挖出來,除了一封書信,還有小孩兒的衣裳,信上只有寥寥數(shù)語:“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負(fù)相思意。嫣然絕筆?!?p> 云午是旁系子弟,從未見過云嫣然,更不知她在入宮前是否有過意中人,當(dāng)時他雖覺得事有蹊蹺,但云家才剛剛被滅門,云妃又難產(chǎn)而亡,他日子過得杯弓蛇影,深怕被不知名的勢力盯上,便找了個深山老林隱居,當(dāng)了大半輩子的縮頭烏龜。
如今看來,說不定那個宮女是奉云嫣然之命,將這些信物交給孩子的親生父親,完成她臨死前唯一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