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拉西扯地胡鬧了半天,慕榕什么壓抑感傷的情緒都給跑沒了,啞口無言地瞪著墨云霄,好一會兒才怒道:“你騙得我好苦啊!”
她越想越覺得凄慘,痛心疾首道:“我還擔心會連累你被浸豬籠,游街時被扔臭雞蛋爛番茄,都想好要怎么一力承擔過錯,沒想到我把你當兄弟,你......你都在想什么呢?”
什么見鬼的高嶺之花,再沒人比他更腹黑狡猾的了,不僅使勁兒忽悠她,還占她便宜,想起自己是如何兢兢業(yè)業(yè)地任他“收利息”,她就羞憤得想去投湖。
“這些刑罰都是哪兒聽來的呢?”墨云霄神情復(fù)雜,不敢想像她長大的世界有多殘酷,帶著同情意味溫聲道:“當時妳我并未逾矩,不至于浸豬籠和游街。后來的事......男未婚女未嫁,天圣國律例管不著兩情相悅。”
慕榕:“......”尼瑪!這貨說得好有道理!她從頭到尾白內(nèi)疚、白操心了一場,唯一的收獲是暸解到天圣國民風(fēng)還挺開放,宮廷劇害人不淺啊。
她心累地擺擺手,“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與你一般見識,你騙我一回,我瞞你一遭,咱倆就算扯平了?!?p> 說起隱瞞身份,眼前這位也不遑多讓,再計較下去沒完沒了,她好歹活了兩輩子,這么點豁達的肚量還是有的。
不過談到信任問題,她倒是得好好說道說道。
慕榕推開墨云霄,正襟危坐,擺出談判的架勢,神色肅穆:“既然把話說開了,我得跟你說說一件很重要的事?!?p> 墨云霄挑了挑眉,示意她有話直說。
慕榕聲音低了下來,正經(jīng)八百地說道:“我成長的那個世界,看對眼了就能談情說愛,沒那么多條條框框的規(guī)矩,不過婚姻關(guān)系只能容得下一個人,沒什么三妻四妾,也不能見異思遷。若是感情變淡了,那就一拍兩散,彼此祝福,各自安好,你能理解嗎?”
若是墨云霄婚后性情大變,來個朝三暮四、捻花惹草,她斷然不會委屈自己跟別的女人爭寵,倒不如先把自己的底線說清楚,省得日后還得鬧上大理寺。
墨云霄聽到一半臉色就沉了,耐著性子等她掰扯完,一字一字道:“不理解,不會有別人,妳也趁早死了這條心?!?p> 看來小王八蛋原來的世界也不怎么樣。
慕榕被他的反應(yīng)逗樂了,覺得自己還挺有眼光,遇上個認死理的男人,一輩子只為一個人動心,運氣簡直不要太好。
“話還沒說完呢?!蹦介湃绦?,繼續(xù)曉以大義,“在我老家啊,男女地位平等,女人就算成了親,也不是只能待在家相夫教子、刺繡彈琴,這些我真的做不來,你想做我的夫君,肯定能明白這道理的吧?”
墨云霄心思飄得老遠。
夫君......
孩子......
男孩兒肯定像他,若是女兒,跟榕榕一樣古靈精怪,那得有多可愛呢?
墨云霄回過神,認真地盤算:“武功我親自教,赤炎和玄蒼還算靠得住,白辰跟青洛就罷了,別被他倆帶歪,家里有妳添亂就夠了,孩子得比妳省心才行?!?p> 慕榕無端被人身攻擊,有些哭笑不得,她還在爭取自己的人身自由,他就跳到孩子的教育方針,未雨綢繆也不是這樣的。
“我省心得很,你少瞧不起人。”她沒好氣地翻了白眼,“我的意思是你不能拘著我,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日子沒法兒過。要是你敢跟墨景熙一樣天天罰我禁足,我......”
思索了一秒,她握起拳頭大聲道:“我就爬墻!”
墨云霄沒聽懂一語雙關(guān),倒是被她鏗鏘有力的宣言給逗笑了,以她的三腳貓輕功,恐怕到時候會喪盡天良地拆了墨王府的墻。
“省省吧,咱們家有門,只要妳好好的,想去哪兒、想做什么都行?!蹦葡隹窟^去,慵懶地躺下來,把頭枕在她腿上,看似漫不經(jīng)心,近在咫尺的俊臉卻勾人得要命。
“你干嘛呢?”慕榕很自然地把手搭在他胸口,心臟噗通噗通直跳,未婚夫這么帥,把她的骨頭都給撩酥了,只剩張嘴還在裝矜持:“該不會是想在這兒過夜吧?這夜深人靜孤男寡女的,不怕讓人說閑話嗎?”
“隨他們?nèi)フf?!蹦葡鲰馊岷?,“給我講講妳小時候的事,還有妳的親人。”最重要的是,在那個地方,她有沒有過意中人?
慕榕內(nèi)心敞亮,再無隱瞞,摟著安靜傾聽的男人娓娓道來,輕聲細語逐漸隱沒在深沉的夜。
燭芯嗶剝作響,伴著靜靜傾斜的月光,人影成雙。
半月后。
秋日已盡,凜冬將至,京城的家家戶戶都在準備過冬,一般人家忙著腌制咸魚臘肉,往地窖里儲存土豆蘿卜,殷實的大戶忙著采買薪炭和棉襖,從歲寒開始就數(shù)著指頭,把冬天一天天地數(shù)過去。
有品級的官家更加細致,光是為女眷添置冬衣,就有皮襖、鶴氅、大褂等琳瑯滿目的樣式,再不受寵的侍妾,也都得做幾身象征富貴的厚衣厚裳,免得失了體面。
主子們住的屋子地面還得鋪氈,另外購置湯婆子、銀絲炭、熏籠、大銅腳爐等等御寒的必備之物,一樁樁一件件都不能落下。
四王府也不例外,楚晴嵐執(zhí)掌中饋已有數(shù)月,頭一回知道過冬有這么多講究,總管更宣稱奉了王爺?shù)拿?,事無巨細的來一一請示,她每天忙得腳不沾地,連姨娘們的酸言酸語也無暇理會,更別說去瞧瞧那位風(fēng)頭正盛的新側(cè)妃。
新婚之日,四王爺消失了一整晚,也沒踏進新房一步,所有人都在等著看楚晴萱的笑話,甚至順著楚晴嵐的意思,在背地里議論紛紛,說這位新側(cè)妃是如何靠著狐媚手段上位,四王爺又是如何的深惡痛絕。
沒想到才過了兩天,就被四王爺親自打臉了。
墨景熙去了春禾苑,至今沒挪過地兒,比當初寵愛楚晴嵐時更加如膠似漆,最好的糕餅點心、最美的衣裳首飾,如流水般搬進春禾苑,相較之下,楚晴嵐手中的實權(quán)諷刺得像個笑話。
甚至有姨娘酸溜溜地說了幾句:四王爺有了新人,倒是沒把舊人給忘了,而是當總管使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