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饑餓感瞬間襲來,肚子也跟著“咕咕”地叫囂著,似乎在提醒她,很久沒有吃東西了。
九月看著盤中的糕點(diǎn),不由地摸了摸肚子,心想這府中處處透著古怪,若是貿(mào)然吃了這里的東西,她這條小命就得交代在這兒了。
思及此,她抿了抿唇,心想還是先看看再作打算。
她四處張望,留意到這府中的陳設(shè)精美無比,走廊各處懸掛著精巧的八角燈籠,燈火映照之下,墻上的壁畫所描繪的花朵和樹木,都變得栩栩如生,色彩更是鮮艷奪目。角落各處,陳設(shè)著精心雕琢的紅木桌幾,上面還擺著一盆盆綠意盎然的植物,細(xì)看去,植物葉片上還帶著微小的水珠,在跳躍的光點(diǎn)之下,嫩綠欲滴,充滿了生機(jī)。
如此場景,與門外所見的破敗荒涼截然不同,甚至透露著一絲詭異的氣息。她不禁陷入沉思。
這時,陸雪瀾不知從哪兒掏出一把茶壺,倒了一杯清茶。茶水順著壺嘴緩緩流下,落入杯中,水波蕩漾,如同湖面上的漣漪。
他的手勢輕盈而熟練,動作溫文爾雅,宛如畫卷走出來的人,看得九月微微一愣,心想:翩翩公子大概就是這樣子吧。
她搖搖頭,將注意力轉(zhuǎn)回到桌上,桌上擺著幾盤精致的糕點(diǎn),誘人的香氣讓她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想起蛟龍?jiān)f,自己如今是百毒不侵之體。那吃兩塊糕點(diǎn)應(yīng)該問題不大吧。這么想著,她終于抵不過誘惑,拿起了筷子。
然而,還沒等她碰到那糕點(diǎn),就被陸雪瀾伸出的筷子制止了。
九月微微錯愕,抬眸見陸雪瀾搖首示意,心道:難道這糕點(diǎn)真有問題?她只好放下筷子,又瞧瞧掃了一眼周圍。
果不其然,那些賓客從剛才他們?nèi)胱穑鸵恢本o盯著,看得她都有點(diǎn)背脊發(fā)涼。
陸雪瀾見狀,將手中的茶水端了一杯過來,笑著說道:“茶不錯,嘗嘗。”
這種時候還有心思喝茶?!
九月不解,但還是接過茶水,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
茶水入口,清涼宜人,馥郁的茶香在口腔中彌漫,苦澀中帶著一絲甘甜,里面還有一股淡淡的藥香。茶水入喉,瞬間帶來一股暖意,令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放松下來。似乎這茶水里,蘊(yùn)含著一種神奇的力量,令她感到一種安心與寧靜。肚子好像也沒那么餓了。
她忍不住贊嘆了一句:“好茶!”隨后“咕嚕咕?!焙攘讼氯ァ?p> 陸雪瀾微微一笑,又抬手為她倒了一杯。
九月也是毫不客氣,仰頭一飲而盡,隨后忍不住打了個飽嗝。
那些賓客見二人埋頭喝茶,便移開了目光,不再關(guān)注。周圍又恢復(fù)到喧囂的氣氛之中。
九月見狀,這才松了口氣。
這時,前方忽然傳來一陣喜樂,瞬間將人們的注意力吸引過去。緊跟著,一群人浩浩蕩蕩地走進(jìn)了院落。
率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群穿著華麗的樂師,他們有的吹長笛,有的彈琵琶,樂聲時而高亢,時而悠揚(yáng),時而歡快,時而悲愴,隨著樂師的舞動,仿佛在述說著一個動人的故事。
九月被眼前熱鬧的歌舞吸引,正看得專注,卻聽一個男子的聲音突然冒出來:“你竟然在這里!”話音剛落,一個身影從人群里走來。
她抬起頭,見來人約莫二十左右,劍眉星目,是個容貌俊朗的公子。
陸雪瀾在一旁,并沒有表露出異樣的情緒,但眼中卻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異色。
來人的目光在陸雪瀾身上掠過,微微一頓,接著又轉(zhuǎn)向九月,見她上下打量著自己,一臉探究的表情,于是問道:“任九小兄弟,為何如此看我?”
聽到“任九”這個名字時,九月微微一愣,自己過去行走在外,確實(shí)經(jīng)常用“任九”這個假名字。于是,她再次打量了一番眼前之人,目光最終停留在他手中的一把玉扇上。
這扇子做工極其精致,像是上好的羊脂白玉打磨而成,折射出柔和的瑩潤光澤,扇面上繪有精美的山水,仿佛下一刻能聽到流水潺潺,感受到山風(fēng)拂面。
見九月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自己的扇子,玄漓下意識將扇子收了起來。不知是不是自己多慮了,總覺得這個少年覬覦自己的扇子。
扇子合并,發(fā)出一聲微弱的“咔嗒”聲,將九月的思緒拉了回來。她收回視線,目光中透露出一絲疑惑,忍不住問道:“你是……”
玄漓一愣,心想難道認(rèn)錯人了?他再次打量了一遍九月,視線最終停留在她的眉眼間,只見他神色漸漸變得凝重起來,隨后問道:“你中了鬼面剎的血毒?”
陸雪瀾正喝著茶,手中的杯子停了一下,隨即又恢復(fù)了平靜。
九月卻顯得有些驚訝,她記得此前在禁地入口,他們確實(shí)碰到了鬼面剎,可那東西早就死了,甚至最后連尸體都被他們處理了,整個過程,自己并未與那東西接觸??扇缃襁@人竟說自己中了鬼面剎的血毒?于是她一臉狐疑道:“你確定我中了血毒?”
看著九月質(zhì)疑的模樣,玄漓皺起了眉頭,他沉默了片刻,隨即從袖口中掏出一面巴掌大的銅鏡,放到九月面前道:“你自己看?!?p> 她捧著鏡子,看了看,好奇地問道:“這是什么寶貝?。俊?p> 玄漓聽罷,嘴角忍不住抽搐兩下,這少年看起來好像完全沒把這血?dú)猱?dāng)回事兒?
這時,陸雪瀾放下茶盞,緩緩?fù)鲁鋈齻€字:“陰陽鏡?!?p> 玄漓聞言,眸中閃過一絲訝異,此人竟然一眼便看出了自己的陰陽鏡,要知道這世上知曉陰陽鏡的人,可謂寥寥無幾。他突然對眼前的男子產(chǎn)生了幾分興趣,于是試探性地問道:“閣下也懂法器?”
陸雪瀾淺笑道:“略通皮毛而已。”
“陰陽鏡?”九月頓時來了興致,完全忘了自己身上中血毒的事,“這是做什么用的?”
玄漓一看九月盯著鏡子的眼神,就莫名心慌,隨口道:“不過是一件普通的法器罷了?!?p> 這話顯然九月是不信的,但還是故作失去了興致,嘟囔了一句:“噢,這樣啊!”
于是,她再次捧起鏡子,仔細(xì)端詳鏡中的自己,頓時吃了一驚,她的眉眼之間竟然有一縷殷紅的血?dú)狻8屗泽@的是,那血?dú)庀袷腔畹囊话悖念~頭蔓延而去,卻好似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阻擋,只能在原地來回游走。
她立刻放下銅鏡,不可置信的看向玄漓,道:“這是什么鬼東西?”
“鬼面剎的血?dú)狻!毙焐裆?,似有無數(shù)的疑問在眼底交織,“看你的樣子,顯然是中了血毒,可血毒之癥并沒有發(fā)作,你身上也沒有腐敗之象……”
他之前研究過鬼面剎的血毒。在一篇藥師手札中,曾記載,上古時期,有一位藥師,為了煉出克制鬼面剎血毒的丹藥,不惜以身試毒,最后被血毒侵蝕,全身皮膚潰爛。就在那藥師瀕死之際,他的弟子煉制出了一種丹藥,雖不能立刻解毒,卻可以通過洗髓伐骨,運(yùn)功將毒素逼出,這需要一定的時間。所以這期間,鬼面剎殘留的血?dú)鈺又寥?,使人患上短暫的離魂之癥。
想到這里,玄漓又問:“你此前可有服用過什么丹藥?”
“為何有此一問?”九月疑惑道。
于是,玄漓將手札里的記錄,簡單地講述了一番。
九月聽了之后,忽然想起之前誤吞的靈髓丹,心想:難不成是靈髓丹起了作用。
玄漓見九月若有所思,便道:“我見你眉眼間有血?dú)鈿埩?,定是在此前服了丹藥。?dǎo)致你的血?dú)馕绰拥饺?,使得離魂之癥并不嚴(yán)重,只是失了一些記憶?!?p> “嚴(yán)重的話,會如何?”九月問道。
“輕則變得癡傻,或是瘋癲,重則魂魄離體不歸,直至身死。”玄漓回道。
九月聞言一怔,心道:之前魂魄離體,原來是因?yàn)殡x魂癥發(fā)作。想到這里,她忽然記起在禁地入口的事,心想難不成自己此前是在入口碰到了鬼面剎,中了毒,才闖到那個莫名其妙的法陣?yán)锏模?p> 玄漓見九月雖然眉頭緊鎖,臉上卻未露出半分害怕之色,甚至眉眼之間,透著幾分與年紀(jì)不符的沉穩(wěn)和冷靜,心中微微有些訝異,并說道:“這血?dú)怆m未蔓延,但若是不根除,你這離魂癥恐有加重的可能……”
陸雪瀾在一旁聽了許久,忽然道:“你有辦法?”
九月聞言,將目光投向玄漓。
玄漓有些猶豫,不確定是否要將這治療的方子告訴他們。畢竟,這方子里的藥材極其特別,不是一般人能找到的。
見玄漓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九月道:“你不會也不知道吧?”
玄漓見狀,眉宇間閃過一絲無奈,道:“就算將方子給你們又如何,先不說煉制上品靈丹需要耗費(fèi)多少靈力,僅僅是找齊其中所需的八種靈藥,便是不可能做到的事?!?p> 九月沉吟了片刻,她知道自己身處異界,無論前路如何艱辛,她都必須迎難而上。畢竟,她是曾經(jīng)死過一次的人,如今的這條命不容她浪費(fèi)。她正想問玄漓有關(guān)藥方的事,卻聽陸雪瀾笑了笑,說道:“這些就不勞閣下費(fèi)心了。”
玄漓見她一副鐵了心的模樣,搖頭道:“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彼矝]有再賣關(guān)子,從儲物袋里拿出一張紙,交給九月。
九月接過方子,頓時面露難色。她自小就對藥材十分熟悉,可這方子里卻都是名字古怪的藥材,她此前從未見過,便問道:“那這葵星草、血參和寒冰蟬是什么?”
“這幾味藥材倒是尋常?!毙煺f著,從乾坤袋里拿出幾份藥材的圖紙放在桌子上,指著其中幾種說道,“這三味靈藥,還有這兩味才是最為稀缺的。”
陸雪瀾看到其中一株藥材,又掃了一眼方子,眼神微凝,喃喃道:“噬生丹?!?p> 玄漓聞言,吃驚地看向陸雪瀾。原本還以為他是個哪個宗門的弟子,但現(xiàn)在看來,這人的身份并非如此簡單。想到這里,玄漓忍不住想要開口詢問:“請教閣下是.....”
話未說完,只聽堂上的人道:“吉時已到,請新人入堂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