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飛也從袖子里拿出了幾百個肉包子,若干水囊,分發(fā)給山上的難民們。數(shù)量不太多,只能發(fā)給格外的貧弱者。
在新大陸遇到的災(zāi)荒場面多了之后,他袖子里這些東西都是常備著的,包子在袖口儲物袋內(nèi)可以長時間保鮮。
難民們都是滿口感恩戴德,眼巴巴地期待更多的救助。
錢飛嘆了口氣:“老鄉(xiāng)們,我?guī)淼囊膊皇鞘裁春孟?。我來此,是想告訴你們,這里不是久留之地,明天這座山上要發(fā)生地震,你們趕緊避難吧?!?p> 難民們都吃驚不小,呆愣愣地看著他。
錢飛大聲說:“大兇,血光之災(zāi),不要留在這里。你們趕緊走,就去北邊那座山那邊,一天之內(nèi)走出四十里外,可以保你們平安?!?p> 呼啦一下,難民們?nèi)贾羝鹗终?,相互攙扶,朝著他所指的方向逃走了。
濟世齋的老者也拄起一根雀頭拐杖,打算下山。他的凝虛境界還無法飛行。
錢飛好心說:“前輩,我送你下山去吧?!?p> 濟世齋的老者連忙客氣一聲:“不敢勞動錢真人大駕?!?p> 見錢飛堅持,卻又自嘲地笑笑:“也罷,濟世齋往日接濟他人,今日也蒙錢真人接濟一回我這境界低微者。真人看我,或許就像我看凡人一樣吧?”
錢飛輕車熟路地從袖子里掏出一個大盤子,讓老者坐在上面,自己把他托在頭頂,迅速地飛下山去。
在路上,老者做了更多的自我介紹,說他名叫黑范,字規(guī)之,人送外號隱谷翁,移居在這里已經(jīng)有三十年。
錢飛過去也與濟世齋的宗家打過一些交道,知道這家人確實是姓黑的。濟世齋是隱學宗門,整個宗門就是一個家族。
黑范自己的家很容易辨認。
在大山環(huán)抱之中,唯有一個河谷里種滿了稻田,并且有兩大塊市鎮(zhèn).
錢飛飛在空中俯瞰,這翠綠的河谷景色就像一小塊刺繡香包一樣優(yōu)美。
其中一塊市鎮(zhèn)是縣城,當中明顯有一個縣衙,另一塊就是黑范的莊園了。其中不僅有青瓦白墻的園林,也有一片熱鬧的集市,規(guī)模竟然與縣城不相上下。
錢飛降落后,黑范從大盤子上跳下來,道謝兩聲,同時也高興地等著錢飛的客套稱贊。
例如“這里是你家?很美,人氣也興旺??磥砟銕椭撕芏嗳?,所以人們愿意聚集到你身邊來”。
或者“看這莊園,隱谷翁真是好福氣呀。你三十年來積下功德,也該有這樣的好福氣”。
不料錢飛左顧右盼,臉上一點笑容也無,看這充滿幸福氣息的莊園與集市,就像是看著一個亂葬崗。
黑范試探著說:“錢真人?”
錢飛轉(zhuǎn)過頭來對他說,以惻隱憐憫的口吻說:“這里是你家?”
黑范心里打鼓:“正是,請問有什么不妥?”
錢飛注意到的是,這里好一點的房屋是飛檐榫卯木質(zhì)建筑,差一點的是竹棚子,看起來沒有任何一個建筑是內(nèi)帶鋼筋的。
再看山上,預測的震中就在西北邊的高山上,山上植被豐茂。
他再次嘆口氣說:“你們這里也會被地震波及,也必須撤離,今天之內(nèi),立刻就要走?!?p> 黑范吃驚地張大嘴:“我這里這么大的一個攤子,僅僅是豬圈里的豬就有一百多頭,怎么能那么簡單走得成?”
錢飛說:“大難臨頭,顧不得那么多了,帶上隨身的細軟就行。剛才你我在山上也看到了外地的人是怎么逃難來此的,現(xiàn)在輪到你們了?!?p> 黑范的表情冷了下來,說:“錢真人,我還打算設(shè)宴款待你,你這可是為客之道?在山上你就說血光之災(zāi),到這里居然又是血光之災(zāi)。你究竟是來做什么的?”
錢飛搖頭說:“這不是什么好消息,我也很遺憾,但我不是來做客的,而是來告警的。你們的血光之災(zāi)是同一個,震中在山上,離這里還不到十里,只有立刻走出四十里外,才能保得平安?!?p> “錢真人把事情說得如此嚴重,有何依據(jù)?”
錢飛只能說:“計算很復雜,事后我會慢慢地解釋給你聽,但是現(xiàn)在沒有時間,你們應(yīng)該馬上開始撤離。山上的難民們已經(jīng)在路上了,他們走得比你們早,你們再不走就來不及了?!?p> 他又望向縣城那邊,緊張地思索著,自言自語說:
“關(guān)鍵是怎么把這么多人全部有效地通知到,并且組織起來,有序地撤走?!?p> 黑范臉色鐵青,雖然頭發(fā)還是同樣的花白,此刻倒像是年輕了十多歲。
剛才他一直是一副與世無爭、頤享天年的神態(tài),現(xiàn)在則不同了,他是作為一個家庭頂梁柱的男人,要為了自己全家的利益而爭斗,絕不退讓的樣子。
他把雀頭拐杖重重在地下一頓,厲聲說:
“危言聳聽。
“動輒妄言血光之災(zāi)云云,涉及細節(jié)卻又含糊其辭。
“我倒是認為你只想把我們哄走。
“這周圍山上不知有多少窮棒子在盯著我們這一點可憐的產(chǎn)業(yè),盯著我們谷倉里的糧食。
“如果我們聽了你的話一走,他們就會立刻下山來吃個痛快,這些全都歸他們了。
“不,錢真人,只怕是歸了閣下您吧。
“此等算計若是以為黑某人看不透,你也忒小瞧了天下人?!?p> 錢飛急得滿頭大汗,把掌心按在自己胸口說:“你想多了。錢飛言而有信,有債必償,你可以相信我?!?p> 黑范冷冷地說:“你欠我家的錢,早已還清了?,F(xiàn)在說的不是欠債的事?!?p> 錢飛不愿繼續(xù)糾纏下去,心想能勸走一個是一個,索性高高飛起,拿出一個電喇叭,對著集市喊道:
“大難臨頭、大難臨頭……”
剛才他托著黑范飛行回來,附近已經(jīng)聚集了一些看熱鬧的人,那些人都仰頭專注地聽他說話。
不料黑范飛跑回莊園里,片刻之間已經(jīng)領(lǐng)出來一隊莊丁,敲著鑼喊道:
“這人是騙子,妖言惑眾,各位鄉(xiāng)親不要被他騙了。各位守好自己的家宅財物,別被他騙走東西?!?p> 錢飛預言了一番地震,說得口干舌燥,而圍觀人群反而漸漸散去,不急不慢,并沒見誰想要拋家離舍地躲災(zāi)。
好家伙,飛在天上扮神仙都沒用。黑范在此地果然是頗孚人望,他說的話是真能安定人心啊。
錢飛低頭看向同樣在高聲發(fā)言的黑范,黑范則站在地下挑釁地抬頭回視。
這事怎么就鬧成這樣了呢?
不過仔細想想,這些有家有產(chǎn)的居民的心態(tài),確實是本該想到的。
錢飛一咬牙,心想,說不得今天只能顯示一下世外高人的小小任性了。
他這次出來,雖然不像往日那樣有幾個美女仙子前呼后擁,在旁人看起來像是孑然一身的樣子,但其實有兩個人仙境界的存在一直跟隨護衛(wèi)著他。
就是常別離與沙蟲之王。
常別離把拯救世界的希望寄托在錢飛身上,而沙蟲之王對常別離忠誠,對錢飛也比較友好。
人仙境界不會展示真氣的流溢或者威壓,也需要時時顯現(xiàn)化身,但隨時可以出手。
錢飛內(nèi)心盤算:這個縣估計總共得有三五萬人,要想把大部分人綁走,需要的是……
但就在這時,他聽到黑范又叫起來:“你要做什么?”
再次低頭看去,發(fā)現(xiàn)黑范卻不是在對自己說話,而是有一個陌生的店鋪伙計從一家賣河粉的鋪子里走了出來,大大咧咧地攔在黑范面前。
平平無奇、穿著拖鞋的老伙計,竟然也有第五境界“冶純”的修為。
黑范也是一驚,嗓子幾乎破音:“你是什么人?”
那伙計微微一笑,說:“饅頭鋪的?!?p> 錢飛心神一凜:五大正道宗門之一,饅頭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