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邊的月光還帶著幾分惺忪，像未睡醒的孩童般蒙著一層淡霧，顧大通已悄然起身。他利落地穿好衣袍，在床榻上盤膝坐定，指尖輕捻訣印，周身漸漸泛起一層淡白色的光暈——正是運轉(zhuǎn)起了《玄冥真經(jīng)》。這部被尊為九界經(jīng)書之首的寶典，果然藏著通天玄機(jī)，不僅能淬煉筋骨、強(qiáng)健身軀，更有逆轉(zhuǎn)生死、重塑肉身的神妙，短短半個時辰，便覺四肢百骸都涌動著沛然之力，肉體強(qiáng)橫程度又精進(jìn)了一分。
待他運轉(zhuǎn)完一周天，緩緩收勢落掌時，窗外的月亮依舊懸在墨色天幕上，清輝透過窗欞灑在地面，織成一片銀霜。
顧大通順了順衣襟下床，推門而出。冥界的夜風(fēng)帶著幾分涼意，他踱步至廣場，那棵子母樹仍如亙古不變的老者般靜靜矗立，枝椏間纏繞著淡淡的靈光。他一時興起，足尖輕點地面，身形騰空而起，在空中連踏數(shù)步，如踩無形階梯般落在一根粗壯的樹椏上。抬眼望去，后山的塔燈依舊亮著，那道光束穿透夜霧，在混沌的冥界中格外醒目，像是在指引著什么。
“道兄也來此處乘涼？”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顧大通心頭一跳，他循聲望去，只見茂密的樹葉后探出一顆腦袋，眉眼間帶著幾分笑意，正是方仲平。
“原來是你。不在房里安歇，怎么也跑出來了？”顧大通略感訝異，側(cè)身給對方讓出些位置。
“還不是跟你一樣，輾轉(zhuǎn)反側(cè)睡不著，索性出來透透氣。”方仲平笑著撥開枝葉鉆出來，與他并肩坐在樹椏上，腳下的葉片發(fā)出細(xì)微的沙沙聲。
“你怎會留意到這子母樹？”顧大通問道。
“我剛到冥界時便覺這樹不同尋常，枝繁葉茂得不像冥界該有的景致，難道有什么講究？”方仲平伸手碰了碰身邊的葉片，指尖傳來一絲溫潤的觸感。
“此樹乃是冥界獨有，世間僅此一株?！鳖櫞笸ㄍ鴺涔陧敹说脑鹿猓p聲道，“當(dāng)年不少仙人曾在此樹下悟道，傳聞連十殿閻羅都曾在此靜坐百年?！?p> “哦？那可真是塊寶地?！狈街倨絿K嘖稱奇，眼中閃過一絲向往。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閑談，顧大通漸漸覺出方仲平性情直率，沒有半分虛飾，便也放開了話匣子。他自幼在冥界與人間界輾轉(zhuǎn)，對其他世界一無所知，正好借著這個機(jī)會向方仲平請教。
方仲平也不藏私，掰著手指為他細(xì)數(shù)：“這天地間共有九個世界構(gòu)成，最古老的是核界，坐落在貪狼星深處，據(jù)說那里的神明都是開天辟地時便存在的。其余各界實力不相上下，我知道的也有限。就拿我們地獄神界來說，倒和你們水球有些相似，只是我們的神王名為‘茶’，世人都稱他界王，聽著倒有幾分清雅?！?p> “界王茶？這名字聽著竟有些耳熟，莫非和冥界有什么淵源？”顧大通皺眉思索，總覺得在哪里聽過。
“淵源倒說不上，不過我們那里向來沒有法術(shù)修行，全憑文武治國。”方仲平聳聳肩，語氣里帶著幾分無奈。
“以文武治國？那如何抵擋其他世界的法術(shù)攻擊？”顧大通愈發(fā)不解。
“這便和你們?nèi)碎g界有些像了，靠的是智慧與傳承，而非蠻力?！狈街倨叫Φ?。
“人間界……很美嗎？”方仲平望著遠(yuǎn)處的夜霧，眼中閃過一絲向往。
顧大通的思緒瞬間被拉回往昔，他望著天邊的殘月，輕聲道：“那是個極美的世界。有湛藍(lán)的天空，大朵大朵的白云像棉花糖似的飄著；有金黃的土地，春天會冒出嫩綠的芽，秋天會結(jié)滿沉甸甸的谷穗；還有一片蔚藍(lán)的海洋，浪花拍打著沙灘，能聽到海鷗的叫聲……那里的人也有喜怒哀樂，會為了生計奔波，會為了離別哭泣，自然也分好人與壞人?！?p> “好壞本就是相對的?！狈街倨侥砥鹨黄瑯淙~，輕輕搓著，“站在自己的立場上，或許覺得自己做的都是對的，換個角度看，卻可能是另一番模樣?！?p> 顧大通沉默著轉(zhuǎn)頭望向遠(yuǎn)方，眼眸漸漸深邃。忽然，他瞥見不遠(yuǎn)處的空地上有個人影在舞劍，招式怪異得很，時而橫砍如裂石，時而豎劈似斷金——這哪里是劍法，分明更像刀法！正思忖間，那人忽然縱身躍起，手中長劍竟脫手飛出，化作一道九色流光，帶著破空之聲直沖向他而來！
“小心！”顧大通大驚失色，猛地俯身彎腰，長劍擦著他的頭皮呼嘯而過，帶起的勁風(fēng)掃落了幾片樹葉。
方仲平見他這狼狽模樣，忍不住拍著大腿笑起來：“道兄這是怎么了？被一片落葉嚇著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