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嫻終于以滿意的價格拿下了兩件衣服,一條翠綠色人造呢子長裙,一件蝦粉色高領針織衫。她慢慢掃碼付完錢,把手機放回手提包,又從塑料袋里拿出衣服再仔細端詳一番。
“放心,都是好料子,你身材這么好,穿上肯定好看的?!辟u衣服的女人車轱轆話又說了一遍。
舒嫻心里鄙夷,“這笨嘴笨舌的還出來賣衣服?”
又想到:“自個兒整天在那破超市上班,一上班就得換上那身難看的工作服。這漂亮衣服,也只有早晚上下班路上能穿穿了。唉?!?p> 想想那理貨員的工作也是越干越?jīng)]勁了,她炒工作魷魚的心就有了幾分。
她這樣想著,抬起頭卻發(fā)現(xiàn)永永不見了。剛剛還來拉她衣角鬧著買棉花糖的?。?p> 她四下尋找,不見永永肉乎乎的小身影,不由心下著急起來。
想到剛才永永要買棉花糖,就去問那小販,小販略加思索說:“那個大眼睛的小男孩嗎?剛才跟一個女的走了,好像說他爸爸在那邊等他?!?p> 舒嫻心里奇怪,武猛仁這丑東西不去超市干兼職,在這兒干什么?
她看向小販指的方向,前面不遠處就是這條馬路的盡頭,有個路口,通往另一條小路。
舒嫻莫名的緊張起來,她急急的跑向那路口。果然,永永被一男一女拉扯著,永永正在哭著叫媽媽。前面不遠處,停著一輛白色的面包車。
舒嫻心疼的趕緊跑過去,一邊跑一邊叫著:“永永——永永——”
永永聽到媽媽的叫聲,小身子使勁掙扎開那女人的手:“那個才是我媽媽?!?p> 只聽那男的也在喊:“怎么著,心虛了,跑什么啊?你不是說你就是這孩子的媽嗎?哎,別跑啊。”
只見那女的迅速跑向了面包車,熟練地發(fā)動車子,一眨眼的功夫就駛出了這條小路。
舒嫻彎下腰,沒有抱起向她跑來的永永,而是對著他的小屁股“啪啪”就是兩巴掌,“我怎么跟你說的,又亂跑,又亂跑!”
她還不解氣,對著小屁股又是啪啪兩下。
永永“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剛才那男的走了過來,“哎哎,我說你這人怎么這樣當媽,孩子都嚇壞了,你還打他?剛才那是人販子知道嗎?差點就把孩子拐到車上帶走了。幸虧被我看見了?!?p> 那男的普通話很蹩腳,又一口氣說出一大串,舒嫻倒也聽了個差不多。
她抬起頭看他,只見這男的高高瘦瘦,面色白凈,背著個黑色的大號帆布包,像是剛來BJ打工的。
舒嫻又看看腳邊哭的直打顫的永永,她趕緊把孩子抱了起來,用懷疑的眼神看著那人問,“你們不是一伙的?”
“你這人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啊?我要跟她一伙的,我還拉著孩子不讓她抱上車去?”那男人顯然生氣了。
舒嫻明白過來,一迭聲給這男人道謝。男人見她信了他的話,又見這女的年紀不大,長的還挺順溜。
也就不計較她剛才的態(tài)度,大將般揮揮手:“把孩子看好了。這人販子是見縫插針?!?p> 舒嫻就問永永,怎么跟那女人過來的?永永被媽媽抱在懷里后,覺得安心了很多,止住了哭聲。
此時就伸出肉嘟嘟的小手,露出濕乎乎的粉紅手心:“媽媽你吃糖,那個阿姨給我的,說我爸爸在這兒等著我呢?!?p> 舒賢一看見糖,又來氣了。沒好氣的把永永一把墩到地上:“我告訴過你多少回了,不能隨便要陌生人的東西!怎么就是不長記性?剛才那是人販子,知道嗎?你差點就被拐走賣了!”
她邊說邊使勁用雙手搖晃著永永的小肩膀,永永又哇的大哭起來。
那男人趕緊勸:“小孩子都這樣。好在有驚無險,孩子沒事就萬幸了,以后可得把孩子看好了。”
“他總是這樣,前一陣子我看了幾眼手機,他就跟著人家的一只小狗走了。幸虧那人不是壞人,又給我送了回來。”舒嫻兀自不解氣的數(shù)落永永。
永永只是哇哇的哭著。他現(xiàn)在就想馬上見到爸爸,爸爸從來不打他,也不會不給他買棉花糖。
舒嫻又大聲喝斥幾聲,永永強忍住哭聲,只敢小聲抽噎了。
那男人卻還不走,問舒嫻:“你知道這附近哪有租房子的嗎?”
原來此人正是懷香口里那個拿放大鏡都找不出一星半點兒優(yōu)點的老公魏光耀,小名蒜頭。
蒜頭是他奶奶給起的,說名字賤好養(yǎng)活。魏光耀則是他讀過幾年私塾的爺爺給起的,取了光宗耀祖中的兩個字。
無奈,他家姓魏,他終究還是“未光耀”。
魏光耀打小非常討厭蒜頭這個小名,因為總有人開玩笑說,要拿搗蒜錘把蒜頭搗碎了拌面吃。
蒜頭一度還因為這名字自卑過一些時日,漸漸大了后想通了也是被叫習慣了,也就不太在意這些了。
他來BJ已有五六日,工作也找過好幾家,不是他看不上人家,就是人家看不上他。眼見手里的兩千塊錢一天天的變少,他開始著急起來。
這僅有的兩千塊錢還是他從閨女楠楠那兒要來的。那天他去看楠楠,楠楠一開始對他待搭不理的,直截了當?shù)恼f她爸:“說吧,有啥事?”
“你說你這孩子,我來看看你,還這態(tài)度對我?”蒜頭語氣溫和。對這個獨生女兒,蒜頭心里一直還是很疼愛的。
雖然酒后難免失手,打懷香時她在旁邊拉拉扯扯,也會被他不長眼的拳腳招呼上幾下。
“拜托,我都上了一年半的高中了,也難為你還想著來看我。光找人打聽我是哪個班的,就打聽了半天吧?”魏楠很不客氣的揭她爸的短。
“嘿,這張嘴,跟你媽一樣,得理不得理的都不饒人。我勸你啊,別跟你媽學,以后可沒好果子吃。”蒜頭被閨女弄得有些惱火。
不過他今日有求與她,只得強壓下火氣,還是忍不住擺出父親的架子教訓一通。
“我媽被你打跑了,你就有好果子吃了?現(xiàn)在連吃飯的錢都沒了吧?”魏楠還是不依不饒,原本還想再加上一句“賭博喝酒的錢更沒有了吧?”怕真把她爸招毛了,沒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