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蓮君坐在樹梢上,看著靠近海岸線處的地方,那里有多處黝黑的高大山脈并排聳立著,山脈間的樹木抽出片片褐色的星夜,在藍色海洋的映襯下綻放著絢麗的花朵。
等到花葉散落時,花瓣落入大海,點綴在海面上,乘著海浪在海岸線上起起伏伏。而他此刻的心境也,如同那起起伏伏的波浪一般難以平復。
山間的花開了,飄來淡淡的花香,夾雜著泥土的濕氣,他看著一旁吃著果子的粟子,露出一絲微笑,并深吸一口氣,裝作輕松的樣子。
但他對人類的恐懼毫無消減,反而日益翻涌,他也許永遠無法忘記那慘痛的回憶,他又閉上了眼睛,并長吁一口氣。
那種可怕的記憶便再次浮現(xiàn)在腦海中,關于自己的記憶,是玉蓮君今生都不想再提起的。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甚至忘記了自己的年齡,他的一切似乎都是虛偽的,以至于他所見的人們都質(zhì)疑過這個人到底存在過沒有。
玉蓮君知道自己的渺小與毫不起眼的作用,他對人類的恐懼并不是與生俱來的,但那種誕生于恐懼的仇恨是一種長時間的積累。
如果要從面部來說的話,仔細觀摩這張臉的構(gòu)造,額頭普通,額頭上皺紋普通,眉毛普通,眼睛普通,鼻子,也是普通的,嘴,下腭也都一樣,這張臉毫無特色,甚至沒有表情。
他看上去面色慘白,眼中絲毫沒有一絲生氣,再讓人看一眼的話,反而會覺得泱泱不樂,焦慮難安不自覺的將目光轉(zhuǎn)開,即使是所謂的“死人之相”也比這一張如同白紙,一般的臉更有特色。
因為他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他失去了一雙屬于自己的眼睛,被人們稱為“惡魔之眼”的東西,他清晰的記著那雙眼睛能夠看到的東西以及它是如何被一群貪婪的野獸所奪取的。
在那之后,玉蓮君幼小的心靈中便埋下了復仇的種子,長時間仇恨的積累也讓他的一頭濃密黑發(fā)漸漸的變成了白發(fā),仇恨與恐懼如同海嘯一般襲來,充斥著他的腦海。
這些星星之火點燃了積蓄已久的炸藥,那些不堪回首的歷史與那痛苦的記憶,再一次如同幽靈一般浮現(xiàn)在他的腦海之中。
他忍住尖叫的沖動,粟子抬頭看了自己一眼,他將所有的面部表情隱藏起來,裝作極為正常的模樣,咬緊牙關,卻感到身體中的每一個部位都如同針扎一般刺痛。
他冷哼一聲,冷汗從背后流出來,清風吹過,卻感到異常地寒冷,那種直觸靈魂的寒冷,讓他在樹梢上微微發(fā)著抖,而此時的他卻如同在遭受著某種不知名的酷刑一般,面部的扭曲清晰可見。
似乎他坐在樹梢上,就是在等待死亡,在不知不覺間,他那脆弱的生命就會自然消亡一樣。
那種模樣看著著實令人厭惡,且產(chǎn)生微微的恐懼,但更讓人感受到的是那種面部扭曲成麻花狀一般的怪異。
他遲疑了一下,一種強大的力量使先前扭曲成麻狀的面部恢復成了完整的模樣,并將它恢復成了一張毫無生氣且沒有特色的臉,他面色蒼白,兩只無神的眼中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恐懼。
他看著樹下的粟子,長呼一口氣,極力使自己平靜下來,然后雙眼望著遠處漸漸昏暗的天空,咬了咬牙,
從一旁的樹枝上揪下某種不知名的果子,狠狠的咬了下去,傳出清脆的撕咬聲,那種果子的果肉在口中爆裂開來,產(chǎn)生類似某種爆炸的口感。
果肉中的汁液從嘴角流了出來,而現(xiàn)在的他似乎已將所有的禮節(jié)忘記,完全不顧形象的大口大口的吞咽起來。
一種前所未有的愉悅感充斥著口腔的同時,他也感到了屈辱般的痛苦,使他漸漸喪失了新鮮事物的興趣。
在長呼一口氣后,前所未有的恐懼便如洪水猛獸一般涌入腦海之中,那段不堪回首的記憶,如同炸藥爆炸般猛烈,在腦海的每一個神經(jīng)中炸裂開來。
緊接著一種怦然崩潰的感覺油然而生,心中仿佛在有火焰在不斷燃燒,似乎每呼吸一下,都會引來灰飛煙滅的下場。
他恐懼這個世上所謂的“實際價值”與其讓他在每晚不眠的地獄中呻吟不止,倒不如讓他長眠于世來的痛快。
在生下來就高度癱瘓的玉蓮君,被父母殘忍的拋棄,這樣的孩子能存活下來簡直是一種不可想象的奇跡,不知是神明的力量讓他免于一死,還是他融合了詛咒的力量茍延殘喘。
后來的他幾乎經(jīng)歷了與粟子一樣的經(jīng)歷,討好所有人,并被所有人殘忍的嘲笑和傷害。
那種傷口被不斷撕裂的痛苦,他現(xiàn)在仍然記得,就那樣拖著高度殘廢的身軀,茍延殘喘存活下來的恐懼,那種無法言語的恐懼早已侵蝕了他幼小的心靈。
但這僅僅是詛咒命運的開端,他依稀記著自己被那些“野獸”抓走并折磨的影像,那種不斷回放在腦中的仇恨,與無法形容的羞恥感,日日夜夜都在不斷折磨著這顆脆弱的靈魂。
那些“野獸”抓走了他并進行了慘無人道的人體實驗,他曾一次次的懇求那些野獸殺死自己,以給自己與解脫,但在那樣的地獄中,死亡早已成為了一種渴求。
他只能在心中埋下仇恨的炸藥,希望有朝一日宛若毒蛇一般一招致命?!耙矮F”奪走了他的惡魔之眼,卻無法泯滅一顆“復仇之心”就這樣他在“無盡的人間地獄”中慢慢等待著那一瞬的時機。
直到有一天,積蓄已久的仇恨化為強大的力量,他像一只毒蛇一樣殺死了折磨自己的仇人,那種強大的力量,使眼前的野獸瞬間失去了他罪惡的生命。
他那充斥著邪惡的眼球被血色侵染,他的下半身已經(jīng)變成了無數(shù)的碎肉,他看著“仇人”倒在實驗室的地板上。
血,都是血,味道腥得厲害,碎肉夾雜著骨頭遍布了整個大廳,那種腥臭味,讓人作嘔,“老頭”的眼睛大大地睜著,似乎告訴他的不瞑目。
在那一刻,他似乎覺得自己能掌握自己的命運,哪怕是短暫的幾年甚至幾天,他都能讓那些折磨自己的家伙命喪黃泉。
不幸的是,這種短暫的自由只持續(xù)了幾分鐘的時間,在此之后,他就被迅速控制,并運往一所“精神病院”接受殘酷的治療和研究。
直到后來他才明白,自己只不過是由一個“地獄”轉(zhuǎn)換到了另一個“地獄”,多年的研究和毫無人性的折磨,讓他明白了一條真理。
“只有使自己變得更加強大,才能從這殘酷的世界上存活下來,這就是“詛咒之子”的宿命,這就是世界的生存之道!”
玉蓮君使自己冷靜下來,空洞無神的雙眼仰望著遠處漸漸朦朧的天空,他發(fā)出響亮的咆哮,并撕心裂肺的吼叫,內(nèi)心的不甘與憤怒涌上頭來。
隨后他感到大腦一片空白,在一陣猛烈的眩暈感中,他從樹梢墜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