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不認(rèn)識
她看著王大娘被雨水打濕的鬢角，突然想起前世被繼母逼著嫁給老光棍那天，也是這樣的雨天，卻沒人給她遞過一碗熱湯。
“謝謝您，大娘?！彼攘丝诮獪?，暖意順著喉嚨淌進(jìn)心里。
“謝啥！”王大娘拍著她的手背，“要謝也得謝你和莫沉，要不是你們堅持挖渠，現(xiàn)在咱們都得站在房頂上哭?！?p> 她往河灣那邊努努嘴，“你看張老五媳婦，剛才扛石頭比誰都賣力，這丫頭就是被豬油蒙了心，現(xiàn)在總算醒過來了?！?p> 秦時凝望去，果然見張老五媳婦正和男人一起往壩上壘沙袋，臉上沾著泥，卻沒了之前的尖酸刻薄。
剛才刀疤臉被押走時，她還撲上去撕打，哭喊著“都是你們騙我”，那模樣倒有幾分可憐。
“轟??！”一聲驚雷炸響，天邊閃過道慘白的閃電，照亮了河灣的渠壩。
渠水正順著新挖的渠道嘩嘩往后山流，雖然湍急，卻始終沒漫出壩頂。
“成了！”李滿倉舉著鋤頭在雨里大喊，“渠能頂?shù)米?！?p> 村民們爆發(fā)出一陣歡呼，雨聲都蓋不住那股子興奮勁兒。
有人把草帽扔到天上，有人互相拍著肩膀，還有的干脆跳進(jìn)渠里，任由水流沖著腳丫子笑。
“我就說秦丫頭靠譜！”
“莫沉也厲害，搬石頭跟搬柴火似的！”
“往后誰再敢說外鄉(xiāng)人不好，我第一個不答應(yīng)！”
秦時凝看著這熱鬧的場景，心里的另一塊石頭也落了地。
她悄悄看了眼莫沉，他正站在壩上指揮大家加固薄弱處，雨水順著他的下頜線往下滴，卻擋不住眼里的光。
“累了吧？”莫沉不知啥時候走了過來，遞給她塊干凈的布，“雨太大了，你先回去歇歇?！?p> “你呢？”秦時凝接過布，沒動。
“我再盯會兒?！蹦镣?，“后半夜水可能更大，得守著?！?p> 秦時凝點點頭，卻沒走。
她知道，莫沉雖然嘴上不說，但剛才磨坊那場仗肯定耗了不少力氣。
她想陪著他，哪怕啥也幫不上，站在旁邊心里也踏實。
林陽林月也沒走，兄妹倆靠在一棵老黃皮果樹下，手里還攥著武器，警惕地望著四周——
他們知道，刀疤臉雖然被抓了，但誰也不敢保證還有沒有漏網(wǎng)的同伙。
雨下了整整一夜。
天快亮?xí)r，雨勢終于小了些。
秦時凝迷迷糊糊靠在莫沉肩上睡著了，夢里又回到了前世自殺的那天，繼母拿著麻繩逼她梳妝，她卻突然看到了莫沉的臉。
他站在雨里，對她說：“跟我走！”
“醒醒?！蹦凛p輕推了推她，“雨停了，去看看渠?！?p> 秦時凝揉了揉眼睛，跟著他往河灣走。
剛到壩邊，就被眼前的景象驚住了——
后山溝里的水漲得快平了岸，渾濁的浪頭拍打著巖石，要是沒有這條渠，這些水早就漫進(jìn)村里了。
“我的娘哎！”李滿倉拄著拐杖，看著溝里的水直咋舌，“這水要是進(jìn)了村，半個村子都得淹了！”
村民們也陸續(xù)趕來，看著安然無恙的田地，一個個都紅了眼眶。
“秦丫頭，莫沉，謝謝你們！”有個老漢突然跪了下來，“要不是你們，我家那幾畝稻子就全完了！”
“快起來，大爺！”秦時凝趕緊去扶，“這是大伙一起干的，不是我們倆的功勞?！?p> “話不能這么說！”老漢抹著眼淚，“剛開始誰信??？就你們倆堅持挖渠，還墊錢買工具……我們都欠你們的！”
張老五媳婦也走了過來，手里還提著個布包：“秦丫頭，莫沉，這是我家攢的二十塊錢，之前……之前是我不對，你們別往心里去?！?p> 莫沉沒接錢，只是搖搖頭：“錢不用了，渠能保住村子就好?！?p> “那咋行！”李滿倉接過話，“說好各家湊的，就不能讓你們倆吃虧！林月，你找個本子，挨家挨戶收錢，多少都行，湊齊了給莫沉家送去！”
林月趕緊應(yīng)著，找紙和筆去了。
村民們七嘴八舌地議論著，說啥的都有。
“對了！”李滿倉突然拍了下大腿，“公社的人剛才來了，說刀疤臉招了，他們是從北邊來的，專門來找莫沉的麻煩，還說……”
他壓低了聲音，“還說莫沉是個大人物?！?p> 村民們都愣住了，齊刷刷看向莫沉。
莫沉的臉色沒變，只是淡淡說了句：“他們認(rèn)錯人了，我就是個普通農(nóng)民，哪是什么大人物?！?p> 村民們雖然疑惑，但也沒再多問……畢竟，不管莫沉是誰，他救了村子是事實。
回到家，林月把湊來的錢交給秦時凝，零零總總加起來有一百多塊，還有些雞蛋、布料啥的。
“嫂子，你看這錢……”林月看著她，眼里帶著點擔(dān)憂。
“先收著吧?！鼻貢r凝把錢放進(jìn)抽屜，“回頭給大伙買點東西，算是謝禮?！?p> 她心里清楚，這些錢是村民們的心意，不收反而生分。
莫沉走進(jìn)來，手里拿著個東西，是之前從刀疤臉身上搜出來的……一枚銀色的徽章，上面刻著個陌生的圖案。
“你認(rèn)識這個嗎？”莫沉把徽章遞給她，眼神里帶著點探究。
秦時凝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她當(dāng)然認(rèn)識，前世在一本舊雜志上見過，這是莫沉國家反對派的標(biāo)志。
但她不能說。
“不認(rèn)識。”她接過徽章，假裝看了看，“這是啥？看著像個牌子?！?p> 莫沉盯著她的眼睛，看了好一會兒，突然笑了：“沒啥，就是覺得稀奇?！?p> 他收回徽章，轉(zhuǎn)身往外走，“我去看看田里的水退了沒?！?p> 秦時凝看著他的背影，手心全是汗。
她知道，莫沉剛才那眼神，是在試探她。
窗外的陽光照進(jìn)來，在地上投下亮晃晃的光斑。
秦時凝坐在桌邊，假裝淡定，她不知道莫沉?xí)粫^續(xù)追問，也不知道該怎么圓這個謊。
莫沉站在院門外，看著手里的徽章，眉頭皺得很緊。
“沉哥，咋了？”林陽走過來，看著他的臉色不對。
“你覺不覺得，你嫂子有點奇怪？”莫沉低聲說，“她好像……知道很多的事?！?p> 林陽愣了愣，沒說話。
莫沉望著屋里的窗戶，眼神越來越深。
他原本以為，秦時凝就是個普通的鄉(xiāng)下姑娘，嫁給自己只是想找個依靠。
可這幾天的事，讓他不得不懷疑……她到底是誰？她怎么知道那么多？
他要不要找個機(jī)會，好好問問她？
屋里的秦時凝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