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這小子對你倒是上心的
他往前踏了一步，肩上的雨水順著領(lǐng)口往下淌，在腳邊積成一小灘水洼，“張會計沒告訴你們，去年偷公社牛的那伙人，胳膊是怎么斷的？”
高個漢子的臉僵了僵，往后縮了縮：“你、你別嚇唬人！我們有三個人！”
“三個廢物?！蹦晾湫σ宦暎蝗粚z頭往地上一頓，“哐當(dāng)”一聲震得屋頂?shù)粝聛韼灼摇?p> 門外的雨聲不知何時變得狂暴，嘩啦啦的水聲里夾雜著遠(yuǎn)處的呼喊：“河堤塌了！快往高處跑啊?。。 ?p> 秦時凝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想起預(yù)知畫面里渾濁的洪水。
她拽了拽莫沉的袖子：“先別管他們，洪水要來了！”
“想跑？”矮個漢子突然撲過來，手里的撬棍直戳莫沉后腰，“沒那么容易！”
莫沉像是背后長了眼，猛地側(cè)身躲過，反手一鋤頭砸在漢子胳膊上，只聽“咔嚓”一聲脆響，漢子抱著胳膊慘叫起來，疼得在地上打滾。
張二狗嚇得腿一軟，鐵鍬“哐當(dāng)”掉在地上，轉(zhuǎn)身就想往窗外爬，卻被秦時凝一把拽住后領(lǐng)。
“你叔讓你來偷東西，就沒告訴你后果很嚴(yán)重？”秦時凝攥著他的衣領(lǐng)，指節(jié)用力。
她看了眼床上的油布，突然明白這些人根本不是為了糧食……他們要的是莫沉的秘密，那些外文報紙和外幣，才是他們真正的目標(biāo)。
“放開我！”張二狗又踢又踹，“我叔是會計！你敢動我，他讓你在村里待不下去！”
“待不下去的是你們?！蹦烈荒_踩住高個漢子的手腕，眼神冷得像冰，“說，張會計在哪？河堤是不是你們弄塌的？”
漢子疼得滿頭冷汗，嘴硬道：“不知道！我們就是想來拿點(diǎn)東西……”
話沒說完就被莫沉加重了腳力，疼得嗷嗷叫，“我說！我說！張會計在村東頭的老槐樹下等著，他說拿到東西就去縣城換糧食，讓我們把你拖在這里，等洪水來了淹死你！”
秦時凝心里一沉。
原來河堤塌了不是天災(zāi)，是人為！
他們不僅要偷東西，還要害死莫沉！
“凝丫頭！莫沉！”王嬸的聲音突然從門外傳來，伴隨著急促的拍門聲，“洪水漫過來了！快出來?。?！”
莫沉臉色一變，一把將高個漢子踹開：“先收拾他們！”他拽起張二狗的后領(lǐng)，像拎小雞似的往墻角一扔，“看好了！”
秦時凝趕緊撿起地上的撬棍，死死盯著蜷縮在墻角的兩個漢子，那幾個都被莫沉揍了一頓，。
莫沉則沖到床邊，飛快地將油布裹緊，塞進(jìn)炕洞深處，又用幾塊土坯堵上，動作利落得不像個莊稼人。
“走！”他拽起秦時凝的手就往外沖，剛拉開門，一股渾濁的洪水就涌了進(jìn)來，沒過腳踝，帶著股腥氣。
院子里已經(jīng)站了不少村民，有的舉著煤油燈，有的扛著行李，亂糟糟地往高處跑。
“莫沉！你們沒事吧？”張大爺舉著燈籠，照亮了半個院子，“剛才看見張會計那幾個往這邊跑，沒欺負(fù)你們吧？”
“他們在屋里。”莫沉指了指屋門，“把他們綁起來一起帶走，等水退了交大隊部?！?p> 幾個后生立刻沖進(jìn)屋，很快就把三個哭喊求饒的漢子捆了出來，推搡著往大隊部的方向走。
“原來是這幾個雜碎搞的鬼！”
“怪不得河堤塌得那么快，肯定是他們挖的！”
“張會計也不是好東西！去年就克扣俺家的救濟(jì)糧！”
議論聲里，洪水還在漲，已經(jīng)沒過小腿。莫沉脫下外套披在秦時凝身上，帶著她往村西頭的高地走：“抓緊我，別松手。”
他的手掌很燙，帶著粗糲的繭，攥得很緊。
秦時凝跟著他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聽著周圍的哭喊聲、呼救聲，心里卻出奇地踏實(shí)。
剛才莫沉保護(hù)油布時的樣子，和她預(yù)知畫面里那個身著戎裝的身影漸漸重合……原來他藏的不是見不得人的東西，是需要拼盡全力守護(hù)的秘密。
走到高地時，大隊部的屋頂已經(jīng)擠滿了人。
王嬸拉著秦時凝的手直抹淚：“嚇?biāo)缷鹆?，還以為你們出事了?！彼聊沁吰沉艘谎?，壓低聲音，“這小子看著冷，對你倒是上心的?！?p> 秦時凝心里一動，抬頭看向莫沉。
他正站在屋檐下，望著遠(yuǎn)處被洪水淹沒的村莊，側(cè)臉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柔和，沒了平時的冷硬。
察覺到她的目光，他轉(zhuǎn)過頭，嘴角似乎彎了彎，又很快恢復(fù)原樣，從懷里掏出個紅薯遞過來：“沒濕，墊墊?！?p> 秦時凝接過來，咬了一口，甜絲絲的暖意從喉嚨一直淌到心里。
夜?jié)u漸深了，洪水還在漲，卻沒再漫過屋頂。
村民們擠在一起打盹，偶爾有人說起張會計那伙人，罵聲里帶著后怕。
秦時凝靠在莫沉身邊，聽著他平穩(wěn)的呼吸聲，忽然覺得，不管他藏著什么秘密，能這樣并肩坐著，就很好。
她悄悄往他身邊挪了挪，肩膀碰到他的胳膊。
莫沉沒動，只是往她這邊靠了靠，用體溫?fù)踝∫估锏臎鲲L(fēng)。
秦時凝閉上眼睛，嘴角忍不住彎了彎。
夜風(fēng)吹過屋頂，帶著水汽的涼。
莫沉忽然抬手，指尖輕輕碰了碰她的發(fā)梢，沾著的雨珠蹭在她耳尖，涼得她縮了縮脖子。
“頭發(fā)濕了?！彼吐曊f，聲音里沒了白日的冷硬，倒像被洪水泡軟了些。
他解下腰間的布帶，笨拙地想幫她把頭發(fā)束起來，指尖好幾次戳到她的臉頰，癢得她想笑。
“我自己來?！鼻貢r凝搶過布帶，指尖無意中碰到他的手，他像被燙到似的縮回，耳尖在月光下泛著紅。
“白天，謝了?！彼鋈徽f，目光飄向遠(yuǎn)處的洪水，“沒你拽著張二狗，我未必能顧上堵炕洞?！?p> 秦時凝心里一動，原來他都看在眼里。
她往他身邊又靠了靠，這次他沒躲，只是把雨衣往她身上攏了攏：“你叫秦時凝，對吧？以前只聽王嬸提過，沒正經(jīng)叫過你的名字。”
“嗯。”她應(yīng)著。
遠(yuǎn)處傳來雞叫，天快亮了。
莫沉望著東方泛起的魚肚白，忽然說：“等水退了，我去縣城給你扯塊花布，做件新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