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去做飯
房間不大，靠墻放著一張木板床，鋪著洗得發(fā)白的粗布褥子，床頭擺著一個掉漆的木箱。
靠墻還有一張桌子和兩把椅子，都是自制的，看起來有些粗糙，卻很結(jié)實。
最顯眼的是墻上掛著的一把鐮刀和一個鋤頭，磨得锃亮，顯然是常用的。
這就是她未來的家？
秦時凝心里有些復(fù)雜。
這里確實簡陋得不像話。
但奇怪的是，她并沒有感到失望，反而有一種莫名的期待。
她看向莫沉，想從他臉上找到些什么。
可他的表情很平靜，讓人看不透心思。
“你先歇歇，我去燒水?！蹦琳f完，轉(zhuǎn)身走出了房間。
秦時凝獨自站在房間里，目光四處打量。
忽然，她的視線落在了床底下——那里似乎露出了一個黑色的角，不像是什么農(nóng)具。
她走過去，彎腰掀開床簾，發(fā)現(xiàn)床底下放著一個黑色的皮箱，看起來很精致，和這個簡陋的房間格格不入。
這是什么？
秦時凝的心跳忽然加速，她有種預(yù)感，這個皮箱里，或許藏著莫沉的秘密。
就在這時，外面?zhèn)鱽砹肃従拥穆曇簦?p> “莫沉，你這媳婦看著細(xì)皮嫩肉的，怕是干不了農(nóng)活吧？”
“就是啊，聽說還是秦老漢的親閨女，以前在家都不怎么干活的?！?p> 秦時凝停下動作，豎起耳朵聽著外面的動靜。
她在家是干活的好吧，繼母每天使喚她就像使喚一頭老牛，任勞任怨……
她想知道，莫沉?xí)趺椿卮稹?p> 只聽莫沉的聲音平靜地傳來：“我娶她回來，不是讓她干活的。”
這句話，像一顆石子投入秦時凝的心湖，漾起了圈圈漣漪。
她轉(zhuǎn)過身，看向門口，正好對上莫沉走進(jìn)來的目光。
他手里端著一個搪瓷碗，碗里冒著熱氣，眼神落在她身上，帶著一種她看不懂的深意。
這個男人，果然不簡單。
“先喝點紅糖水?！蹦涟淹脒f過來，粗糲的指尖不經(jīng)意擦過她的手背，留下短暫的溫?zé)帷?p> 碗里的紅糖塊還沒化透，沉在碗底像塊暗紅色的瑪瑙，甜香混著水汽漫上來，沖淡了屋里的土腥味。
秦時凝接過碗，指尖觸到碗沿的溫度，忽然想起劉芬端來的那碗所謂的“安神湯”。
同樣是甜，眼前這碗?yún)s帶著坦蕩的暖意，讓她緊繃的神經(jīng)松了些。
“謝謝?！彼皖^抿了一口，糖水滑過喉嚨，熨帖了連日來的焦灼。
抬眼時，正看見莫沉轉(zhuǎn)身往灶臺走，藍(lán)布褂子后頸處洇著片汗?jié)竦暮圹E，沾了點草屑，可那背影挺得筆直，像株經(jīng)風(fēng)歷雨的白楊。
院門外的議論聲還沒散，鄰居們似乎沒打算走。
“莫沉這話說的，難不成要把媳婦供起來？”是方才那個絡(luò)腮胡大叔，聲音洪亮得能穿透土墻，“咱們莊稼人，哪有不干活的道理？”
“我看他就是被迷了心竅！”一個尖細(xì)的女聲接話，聽著像隔壁的張寡婦，“這秦家丫頭細(xì)皮嫩肉的，怕是連鋤頭都不會握，將來還不是靠莫沉養(yǎng)著？”
“說不準(zhǔn)人家有啥過人之處呢？”有人打圓場，“莫沉也不是傻的，能讓他這么上心，指定有原因。”
秦時凝握著搪瓷碗的手指緊了緊。
她知道這些話是說給她聽的，無非是想看她難堪。
換作前世，她或許會紅著臉躲進(jìn)屋里，可現(xiàn)在，她只是淡淡瞥了眼門口，繼續(xù)喝著糖水。
莫沉端著個豁口的粗瓷盆從灶房出來，盆里盛著半盆清水，水面浮著片柳葉。
他把水盆放在桌旁的板凳上，從墻上摘下條印著《勞動最光榮》的毛巾搭在盆沿，動作自然得像做過千百遍。
“洗把臉?！彼f，聲音里聽不出情緒，“路上沾了灰?！?p> 秦時凝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臉頰確實有些癢，想來是剛才坐拖拉機時被風(fēng)吹的。
她放下碗，伸手去擰毛巾，卻被莫沉攔住。
“水涼?！彼闷鹈碓谒飻[了擺，擰干時力道剛好，既不滴水也不會太硬，“我?guī)湍恪！?p> 溫?zé)岬拿矸笤谀樕?，帶著淡淡的皂角香，力道輕柔得不像個常年干農(nóng)活的男人。
秦時凝下意識閉上眼睛，睫毛掃過毛巾，忽然聽見院門外傳來抽氣聲。
“我的娘哎！莫沉竟然給女人擰毛巾？”張寡婦的聲音拔高了八度，“這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
“就是啊，上次我家男人讓他幫忙修個鋤頭，他都懶得抬眼皮，今兒個居然伺候起新娘子了？”
“我看這秦家丫頭是有福氣哦……”
議論聲漸漸變了味，從嘲諷變成了羨慕。
秦時凝能感覺到臉上的熱度，不是因為毛巾，而是因為莫沉的舉動。
她猛地睜開眼，正對上他垂眸的目光，他的睫毛很長，在眼瞼下投出片淺影，遮住了眼底的情緒。
“好了?！蹦潦栈孛?，轉(zhuǎn)身去倒水，耳尖卻悄悄泛了點紅。
秦時凝看著他的背影，心里那點疑慮又冒了出來。
一個糙漢，怎么會有這么細(xì)致的心思？
連水溫都能拿捏得恰到好處？
她走到桌邊打量起這個屋子。
除了那張木板床和桌椅，就只有墻角立著個舊衣柜，柜門上的紅漆掉了大半，露出底下的木色。
柜頂放著個鐵皮餅干盒，盒子上印著褪色的牡丹花紋，看著有些年頭了。
最讓她在意的是床頭那只木箱。
不是農(nóng)家常見的樟木箱，而是只深棕色的皮箱，邊角包著銅皮，雖然落了點灰，卻看得出皮質(zhì)極好，絕不是這個年代鄉(xiāng)下能有的物件。
箱子鎖著，掛著把小巧的銅鎖，鎖身刻著復(fù)雜的花紋，不像尋常人家用的樣式。
這就是剛才在床底看到的那只箱子。
秦時凝的心跳莫名快了些。
她總覺得這箱子里藏著莫沉的秘密，可現(xiàn)在顯然不是探究的時候。
“餓了吧？”莫沉不知何時站到了她身后，“我去做飯。”
“我?guī)湍??！鼻貢r凝轉(zhuǎn)身，想看看他的灶房里藏著什么。
莫沉卻攔住她：“你歇著，我快得很。”他的語氣不容置疑，轉(zhuǎn)身進(jìn)了灶房，很快就傳來拉風(fēng)箱的“呼嗒”聲。
秦時凝沒再堅持，她走到門口，裝作看院子里的果樹，實則在觀察周圍的環(huán)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