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人委屈的時候就不能見親人,游慕橦實際上并不是多愛哭的人,但此時此刻哭的還挺投入,都沒注意到自己原本要等等的那個貴人已經主動走了過來,還是那個正在自我譴責在心里念叨這#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僧人最先反應過來,呆了一下立刻合掌低頭告罪。
隨著他的聲音其他人也意識到了什么,但因為對方并沒有具體表露身份,甚至僧人告罪的時候口中稱的也是“郎君”,于是張無鐸并游慕橦跟著告罪行禮的時候也只好同稱“郎君”。
貴人并沒有在意這樣的小事,揮手示意他們不必多禮之后,就只是好奇的將目光放在了游慕橦身上。
而游慕橦許是摔了腦袋又曬了會兒太陽,緊接著哭的昏沉,不能說她的狀態(tài)有多好,這會兒竟然也傻乎乎的低頭和貴人對視。
——是的,低頭。
貴人是個就外表來說不過十來歲的小朋友,生的十分精致,一張小臉肉乎乎的,還有嬰兒肥,看著怪可愛的。不過可愛歸可愛,因為從小受到的教養(yǎng),貴人他看著小了些,背著手的姿態(tài)還是挺有氣勢的。
就是好奇的目光讓他流露出來的威嚴打了那么一些折扣。
以及在對視了一分鐘之后,游慕橦想了起來眼前這小朋友她是見過的,果然是宮里的,就是官家的后繼之人,如今年僅十二歲的東宮太子來著。
在意識到這一點之后,游慕橦眨巴了一下眼睛,霧蒙蒙的眼睛里不期然眨下了一滴淚水,于是對面的太子小朋友眼睛略有些驚訝的微微睜了睜,仰著頭看她,問說:“你為什么哭?”
游慕橦:“……”
雖說她本來是想在貴人面前抹黑(……)一下楊家和宋家那個誰來著,但她那會兒完全沒有想到來的貴人竟是個小朋友,所以這會兒對著小朋友清凌凌的目光,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說出口的感覺。
雖說她其實很明白小小年紀就能穩(wěn)穩(wěn)坐著東宮太子這個位置的小朋友也許比自己更機智也說不定。
但……都說了人類總是擅長于#以貌取人#啦。
那些被游慕橦的外表所欺騙的圍觀群眾是這樣,擁有著無雙美貌的游慕橦本人也是這樣。
于是理所當然的,游慕橦就磕巴了一下,都忘了什么語言技巧,就委屈巴巴垂著眼睛,將視線對上小太子明亮到微妙地和他的身份不怎么符合的大眼睛上,說道:“就……被人推下了山坡,摔了好大一下,超委屈,還好疼的。”
太子小朋友:“……”
其他圍觀群眾:“……”
張無鐸:“……”
就說話方式而言并不是很有禮數的回答,然而實際上不提其中個別和游家不對付或者和游慕橦本人不對付的人心中幸災樂禍的心里路程,最起碼作為一個有著憐憫之心的正常人在對著這樣一個漂亮又嬌氣的小姑娘這樣可憐兮兮的表情,心中產生諸多憐惜之情委實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尤其作為太子而言,游慕橦將自己的委屈表現的這樣直白,但話語里卻并沒有對兇手的十分怨恨,就只是單純的委屈,一張明麗精致的臉上不可避免的有著眼淚和灰塵,甚至眼睛下面還有一段細細的、大抵是摔的時候不小心蹭到的紅色劃痕,這樣的視覺感官配合她的遣詞造句,讓太子看來簡直莫名可愛。
就像是他在母后那里見到的那只雪白可愛的小貍奴,小小的一團,又可可愛愛。
小太子記得這個小家伙有一次爬上樹之后不小心被風吹的掉下來摔的暈頭暈腦,被幾個宮人爭先恐后圍著的時候反而受到了驚嚇,于是在小太子皺眉讓宮人退開自己湊過去之后,那只小貍奴乖乖巧巧睜著一雙圓溜溜水汪汪的藍色大眼睛注視著自己的時候便是這樣的目光。
——二者有那么一瞬間似乎微妙的重合在了一起。
太子的身份注定了他身邊的人說話行事時總是有著諸多顧忌,但太子他現在還是個小朋友嘛,雖然官家有請了靠譜的老師來教導他身為一個儲君該有的品格,但小朋友再是懂事也是和理性居多的大人有區(qū)別的。
更何況也不是每個大人都能始終維持在理性更多的心理狀態(tài)下。
又兼之游慕橦這會兒的外表給人的感官是,能看出來受了很大委屈,但仍舊難掩其姝麗的外表,不會讓慣常講究的貴人感覺到哪里不適,所以太子因為這樣那樣的緣故,短短的時間里對游慕橦的好感度蹭蹭蹭的漲了一大截,他瞅了一眼游慕橦略有些襤褸的衣服,歪了歪腦袋,稍微思考了一下,一連串的吩咐就冒了出來。
先是問了游慕橦推她的人是誰,在游慕橦結結巴巴說了名字之后,就讓張無鐸這個親戚和僧人帶著游慕橦去廂房整理一下自己,然后又讓小沙彌去找那兩個娘子,自己則是帶著其他人,一揮手表示一會兒在哪兒哪兒集合(不是……)。
游慕橦迷迷糊糊的,就被張無鐸帶著往廂房走。
走到一半之后,她才想起來什么,猛的停下腳步,對張無鐸道:“等等,表哥,兒和母親是在那邊廂房里借住?!?p> 張無鐸:“……”
張無鐸吃了一驚,連忙回頭道:“姨母也來了?如今在哪處?”
游慕橦:“……”
啊這……
游慕橦張了張口,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要怎么表述。
以及她突然想起來,過會兒要是小太子真要為自己#主持公道#,問起來自己怎么從那邊回來的她要怎么說?難不成要說醒來時就在距離這邊比較近的地方了?
游慕橦一時陷入了沉思之中。
而實際上不等游慕橦有所反應,張無鐸他在問出來之后就很快給自己邏輯自洽了一下。
對于游慕橦今年這半年時間的多災多難,張無鐸也是略有知曉的,不提自家作為親戚還去游府看望過,就是自家母親在家中閑扯時他偶爾也能聽一耳朵。
——這么說的意思是,張無鐸他有聽自家母親說過游五這般倒霉,怕是得去廟里拜拜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