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還是我家小赤好
“竹封原本是魔,他攻擊南天門時我恰巧經過便把他帶回來了,好在,他自愿褪去魔性,改邪歸正?!?p> 他凝視著凌月:“這個孩子倒是很喜歡喝我泡的茶,因此我總會留一個茶杯,半盞茶放桌上。”
這一席話真是暗含深意,凌月走近細瞧才發(fā)現(xiàn)慧日那湛藍眸子依舊一塵不染,好像在跟她說一件平常小事。
凌月瞥了他一眼:“還恰巧經過?你顯擺什么?收了我魔族的魔童還強迫他成仙,這新仇舊恨我日后跟你算?!?p> 慧日聽不懂,只是低頭瞧著她,眉眼舒展:“不過我那弟子秉性還有三分頑劣,還望玉兔不要與他計較?!?p> 凌月心中冷笑:說得那么冠冕堂皇做什么?她哪里跟一個小毛孩計較了。
然而這回慧日竟然還蹲下來,湊近她。
那張俊美無暇的面龐接近她時,凌月卻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壓力。
“聽聞玉兔向來仁善,這次我還要替竹封謝謝你。”
說著,慧日的右手心浮現(xiàn)一根紅彤彤又飽滿的蘿卜,他伸手將蘿卜遞到凌月嘴邊。
“死呆魚,我從不吃蘿卜?!?p> 凌月最討厭的食物便是那粗壯的蘿卜,即使如今變成了玉兔,她還是不喜歡蘿卜。
凌月狠狠瞪著他,而慧日只能看到玉兔撩開了眼,滿臉期待。
“兔兒不要客氣,若是喜歡,以后我每天給你一根?!?p> “……”
凌月不明白這慧日是天生與她作對嗎?他小時候明明沒這么討人厭。
天界午后,蒼穹潑過一道九色彩虹,日華氤氳。
對神仙們來說這奇異的九色彩虹近在咫尺,大家都將修仙的事暫時拋諸腦后,只想欣賞美景。
但凌月發(fā)現(xiàn)日神又不見了,她完全沒心思觀賞百年難遇的彩虹。
她發(fā)現(xiàn)小呆魚幾乎每隔幾天就要離開天族一趟,而且行蹤詭異,她總是跟著他一路走就忽然不知小呆魚往哪去了。
今日,她又一路跟著慧日到了南天門的入口,慧日負背而立,腳步輕輕,還真是優(yōu)哉游哉。
望著慧日的背影,凌月眼中射出一縷凌厲:“死呆魚,你一介日神,為何要整天往天族外面跑?”
遙想當年,她硬拽著慧日出去玩,他都不一定同意和她一起離開天族。
然而,慧日忽然定住了步子,側過半邊臉來,嚇得凌月立即往云層里躲了躲,只探了半個腦袋。
等慧日轉過臉來時,視線之內只能瞧見卷卷浮云。
凌月心中慶幸自己是一只兔子,現(xiàn)在她身上本就仙氣不濃,外加整個天族都是仙氣飄飄的,按理說,慧日很難發(fā)現(xiàn)她。
“大膽魔頭!”
慧日一轉頭就聽到門口的天兵們大聲呵斥,伴隨著一縷黑煙閃現(xiàn)于南天門外。
赤淵一襲黑羽從天而降,他有備而來,將手中的披香粉一揮,右手再醞釀一記黑球,輕而易舉便收拾了那群天兵。
凌月心中大喜,不愧是她的小赤。
慧日用云袖遮了面,避過了赤淵的香粉。
“日神大人,我已經在此恭候多時了?!?p> 慧日眼神一飄:“哦?那看來魔君大人還真是鍥而不舍?!?p> “少廢話!日神大人還不打算交出軒靈石嗎?”
慧日輕嘆了一聲:“不如魔君先說說你要這軒靈石到底是做什么?”
赤淵卻輕笑出聲,透露著一股子邪魅勁:“上神既然已經有了自己的猜測,為何還要明知故問?”
語畢,赤淵手中凝劍而出朝慧日猛攻過去,慧日側身一避,只用了一只手挑撥他的劍鋒,另一只手仍然背在身后。
當兩道氣力碰撞時,凌月能感受到云層的顫動,幽藍的冷光與暗黑的魔氣,凌月一眼就能看出小赤處于下風。
如此看來,要么就是慧日這些年來功力大有長進,還有可能是他多年前就學會了隱藏自己的真實實力。
慧日反手鉗制住赤淵時不忘送上一句:“倘若你是想復活前魔尊,我奉勸你最好不要。”
赤淵極其不屑:“呵,如果我就想又怎樣,這本是我魔族內部事務,日神大人并非帶兵的天將,為何要如此多管閑事呢?”
“自然是會阻止你,既然生而為仙,保護天族,義不容辭?!?p> 赤淵仰天大笑:“好一個義不容辭!”
凌月看著赤淵抵死反抗,焦急萬分:“小赤你個死腦筋,打不過趕緊逃啊!我當年怎么教你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p> 就算是為了她,凌月也看不下去了,她現(xiàn)在唯一能夠信任的人就是小赤。
慧日一掌將赤淵推出了幾尺外,他單膝跪地,猛地啐出一口鮮血。
慧日居高臨下看著魔君,神色淡漠:“魔君還想繼續(xù)打下去嗎?”
赤淵抬頭與他對視:“我只有一事不明白,希望日神大人好好回答我?!?p> “你和小月一起長大,她在我面前多次念過你的好。而你明知那些南天大將并非她殺,天族強加罪名下來,你不僅不幫自己的朋友說話,還在背后捅她一刀,你這么做究竟是為了什么?!”
赤淵的目光緊鎖著慧日,不給他任何思索和逃避的余地。
慧日又是一聲輕嘆:“是不是她殺我不知道,我只知神魔不兩立,如果是你殺,我照樣討伐你?!?p> 凌月在后面一聲冷笑:“當然是為了他自己?!?p> 畢竟在利益面前,友情能值幾文錢?
赤淵轉著滿眼的不屑與鄙夷,手一揮化為黑霧逃走了。
這次凌月沒有跟著慧日,她離開了天族,直奔赤淵而去,赤淵見是玉兔攔住了他的去路,有些詫異。
“你這只小兔子好有閑心啊,你可知攔住魔的去路有什么后果?”
凌月什么也沒說,只是用爪子刨著土。
赤淵見凌月在地上刨出了血月的形狀,中間還插著一把劍,他神色大驚。
“你是想說,你知道小月在哪?”
凌月忽然無語,這種形狀的血月圖騰是千年前她和赤淵的暗語。
凌月將全身那所剩無幾的靈力匯集至頭頂心,強行召喚出元神,將元神逼出身體。
這下赤淵真的嚇了一跳:“??!小月你是鬼魂?!”
凌月立即敲了他的肩膀,雖然穿過了他的身體。
她嗔怪道:“鬼你個頭!我現(xiàn)在只有一半的魂魄!”
赤淵又仔細瞧了幾眼凌月,這回認真點了點頭。
“難怪你現(xiàn)在幾乎是透明的。小月!我終于找到你了!你的元神怎么寄托到兔子身上去了?”
“這事我正要問你,先前你說我能復活是怎么回事?”
“還記得你原先留下的那碗血嗎?我根據(jù)你的血探尋到你的氣息尚在,而且日漸強烈,說明你的魂魄只是在沉睡。”
赤淵眼珠微轉:“而且歷代魔尊立過誓,如果進入沉睡狀態(tài)就必須要擺陣輔以靈石才能喚醒,你也不例外。”
凌月皺眉:“你的意思是,我并沒有真正死去,而是沉睡了?”
“也不完全是,最開始那百年里,你確實一絲生氣都沒有了,后來不知何時開始又恢復了。”
凌月心中暗喜,難道真是自己做魔魂時沒有放棄修行的功勞?
忽然,赤淵的眼神開始躲閃,他結結巴巴起來。
“那個…小…小月,對不起,我把你的軀殼弄丟了,你回不到自己的身體,應該是這個原因…”
“你什么意思?”
“當年日神帶走了你的軀殼,我沒攔住。最可惡的是,他不僅殺你,害你,還阻止你蘇醒!”赤淵越說越激動。
“現(xiàn)在魔族換了主人。我雖然還是魔君,但徒有其名,我那兄弟殘暴不仁,把等級層次推崇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p> 凌月剛想夸赤淵夠義氣,一聽說她的軀殼被弄丟了,她忽然把那些夸小赤的話全咽回到肚子里。
但想必小赤現(xiàn)在在魔族也是孤立無援,日子不好過。
“小赤,你還記得暗影嗎?那是我當時為了順應不時之需組建的魔兵,最為忠誠,你取我的信物去告訴他們,我沒死?!?p> 小赤眼神一亮:“你現(xiàn)在打算放消息出去嗎?”
她看著赤淵,神色堅定。
“不要聲張,鼓舞軍心就行。小赤,你放心,該奪回來的,我們一定搶回來,你等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