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七月注定是一個不平凡的月份,幾家歡喜幾家愁!七月下旬,青蕓回了趟學校,從班主任處知道她上重點大學的消息,巨大的喜訊讓她喜極而泣。
辭別老師,她和同學們在縣城轉(zhuǎn)了一圈,雖然在縣城讀了幾年書,但逛街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青蕓發(fā)現(xiàn)雖然是山城,交通不便,但依山傍水,其實也挺好的。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看什么都很美好。她多想和鄧老師分亨她的喜悅,可是……青蕓只能嘆息。
青蕓考上重點大學的喜訊很快就在銅鑼村傳開來,九爹在村里走感覺腰桿都挺直了,逢人便夸他女兒。村里飛出了金鳳凰,一時成為銅鑼村的新聞,村頭村尾一有空就議論,都說九嬸會生女兒。
鄧老師已經(jīng)慢慢平靜下來,這段時間他看了很多書,也想了很多。不是有情人就一定終成眷屬的,我們熟知的就有梁山泊和祝英臺,最后以悲劇收場。有種愛叫成全,他決定放過自己,也成全青蕓?!昂蔑L憑借力,送我上青云?!本妥鲂煨斓那屣L吧!
十幾天沒出過校門,他決定出去走走。整理儀容時,差點不認識自己,鏡中那個頭發(fā)蓬亂,胡子拉碴的人是我嗎?刮完胡子,原本青瘦的臉就更顯瘦削了,感覺整個人都瘦了一圈。他走到村尾的小店,準備和村民聊聊天,散散心。德叔見鄧老師走過來,打招乎說:“呦,我們村的秀才,很久沒見,我們銅鑼村小學出的大學生?!?p> 鄧老師愕然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是前幾天去管理區(qū)辦事,看到信箱有你的信,看了一下,好像是華南師范大學。我本來想幫你拿回來的,和書記聊天后又忘記了。”德叔滿臉堆笑地說。
阿興嫂接著說:“這么說我們村出了兩個大學生了?鄧老師雖然不是我們村的,但他在我們村小學教書,也算是我們村的了?!?p> 鄧老師有點好奇,以試探的語氣問:“你說的另一位考上大學的是不是九爹的女兒青蕓?”
德叔笑著說:“對啊,以前你們兩個去菜地,我就說了,這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郎才女貌。”
德叔的話讓鄧老師剛結(jié)痂的傷口又被撕裂開,心情沉郁慢慢往回走。
“怎么不坐了?”德叔好奇地挽留道。
“不坐了,我先去管理區(qū)取錄取通知書?!?p> 回到學校后,鄧老師無力地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竟睡著了。連日來的神經(jīng)緊繃,憂傷,現(xiàn)在反而放松了。人有時悲傷過度,表現(xiàn)出來的反而是瞬間的放開!
這一覺睡到下午才醒,起床后發(fā)現(xiàn)米缸已經(jīng)沒米,要去鎮(zhèn)上買米了。他趕緊整理一下就出門,途經(jīng)管理區(qū),順便拿了錄取通知書,果真是華南師范大學。拿到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刻,鄧老師臉上露出了近來少見的笑容。
鎮(zhèn)上的行人已經(jīng)散去,偶爾有一兩個晚歸的和店家在討價還價。鄧老師內(nèi)心有某種期待,希望能像上次那樣邂逅青蕓。他不知道青蕓已經(jīng)被九爹叫去看店,名為看店,實為限制她和鄧老師來往。
他漫無目的地走,竟鬼使神差地來到了九爹的麥皮店前。九爹正肩扛一包麥皮在裝車,見到鄧老師過來,放下麥皮,跺著腳罵:“叫你不要來找她了,你怎么不聽?”
鄧老師忙走向前想向九爹解釋:“自己是路過這里?!?p> 九爹聽不進鄧老師的解釋,一個勁地罵。青蕓聽到罵聲從店里走出來:“爸,你能不能聽人家解釋??!”九爹更加發(fā)火:“你怎么能吃里扒外,向著外人?”一時痰氣上涌,一下子暈厥,人往后仰跌倒在街上。
鄧老師一時慌了手腳,面對這猝不及防的變故。青蕓從店里走出來,伏下去問:“爸,你怎樣了?”九爹牙關緊閉,已失去了知覺!青蕓低泣著搖九爹的手說:“爸,你醒醒,你不要嚇我??!”鄧老師已經(jīng)緩過神來,蹲下去說:“快,幫忙扶到我背上,去衛(wèi)生院?!鼻嗍|醒悟過來,幫忙扶起九爹伏在鄧老師背上,跌跌撞撞地向衛(wèi)生院走去。
衛(wèi)生院并不遠,走過幾個街口轉(zhuǎn)角就到,青蕓走進衛(wèi)生院急著說:“醫(yī)生,救救我爸?!贬t(yī)院問明情況后說:“快去急診室。”放下九爹,臉色慘白的鄧老師問:“醫(yī)生,怎么樣了?”
醫(yī)院把完脈后,用聽診器檢查心跳說:“我們要進一步檢查,你們在外面等侯?!弊叱黾痹\室,青蕓低著頭哭泣,鄧老師拍拍她肩說:“放心吧,九爹吉人有相,不會有事的?!彼槃菘吭卩嚴蠋熂缟峡蘖似饋怼?、無助,風雨飄搖的感覺,讓青蕓不能自已。
經(jīng)過漫長的等待,醫(yī)生終于出來。青蕓和鄧老師憂郁而期待地看著醫(yī)生,醫(yī)生只是搖搖頭說:“病人可能有高血壓,動怒后暈厥跌倒,傷及后腦,我們已經(jīng)盡力!”青蕓不敢相信,哭著走進去伏在九爹身上哭,鄧老師站在那兒呆若木雞。從收到錄取通知書到遇上九爹噩耗,前后才幾個小時,人生的悲欣只是一瞬間!
姚老爸講完九爹的死因,一家人都沉默了,最后一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