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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有個大官人

第十四章? 遇匪

從前有個大官人 膝上橫戈 3776 2020-06-20 11:29:52

  武植拎著裝了兩只燒鵝的布袋走回來時,五個人都在院子里眼巴巴地看著他。

  院子本來就小,此時又是深夜,雖然武植同孫富張存業(yè)他們說話時,都壓著嗓音,在院子里卻依然能聽個一清二楚。

  這次是武松第一個開口,問:“大兄你明日要走?”

  武植聞言并不回答,卻反而道:“燒鵝,還熱著,可要人要吃?”

  武松又是第一個,“俺!”

  武植笑笑,把袋子遞給趙復(fù),道:“煩請趙兄去切一只來,晚間俺看著,恁幾位都吃得不是很飽,卻好拿來墊墊肚子!”

  趙復(fù)聞言答應(yīng)一聲接過去,便悶頭轉(zhuǎn)向廚房去了。

  武植卻是又回去坐下,深吸一口氣,再緩緩?fù)鲁鰜?,把另一只手里拿著的兩錠銀子往桌子上一放,道:“又是十五兩!這便是二百九十多兩了!三百兩銀子的債務(wù),說也壓人,不過要再湊幾兩銀子,已經(jīng)不是什么難事!”

  說到這里,他笑了笑,看向黑影中的幾個人,尤其是陸文秀那雙亮晶晶的眼睛,道:“既然債務(wù)已能輕易還清,俺為何要走?”

  黑夜中,其實陸家?guī)兹说囊路急容^顯眼。

  雖已經(jīng)脫去重孝,但幾個人仍然都是一身白,且一個個臂纏黑紗。

  陸文秀的眼睛略眨動兩下,開口問:“叔父方才所說,的確是準(zhǔn)備往南去走一遭……”

  不等她把話說完,武植笑著擺了擺手,道:“俺在別處有兩位故人,確是要去拜訪他們一下,約莫一兩日的工夫,便回轉(zhuǎn)來。恁們放心,俺雖離開,短日內(nèi),那周義良怕也不會登門,恁們在俺這里住著,盡可從容。”

  說話間,趙復(fù)已經(jīng)切了燒鵝回來,滿滿地盛了兩個大碗。

  武植招呼道:“來,都坐,吃鵝!”

  武松自然是一招呼就坐下,也不需筷子,抓過一塊大口啃上去,片刻后,眾人也都紛紛落座,趙復(fù)帶頭說了一句,“謝過員外!”,這才拿起筷子,夾了一塊。

  陸文秀不動,但兩個小的剛才應(yīng)該是的確沒吃飽,這會子餓了,只略停了一停,便也抓起筷子,各自吃起來。

  熱乎松爛的燒鵝,自然比他們晚飯時吃得咸菜粥加炊餅要香美許多。

  這時,武植才也抄起筷子,夾了一塊鵝肉放入口中,大口咀嚼。

  陸文秀忽然道:“叔父若是想要離開,俺們甘愿追隨……”

  武植擺手,再次打斷了她的話,待鵝肉咽下,他認(rèn)真地道:“恁們只管住著,俺說不走,便是不走!明日一早,俺便是一人起身!最遲明日,定回轉(zhuǎn)來!”

  說完了,他也不看陸文秀,反倒看向吃得滿嘴油的武松,吩咐道:“二郎,你明日里且先不要去那周武師家里了,只在家中陪著,等俺回來。”

  武松聞言自然點頭答應(yīng),陸文秀并那趙復(fù)卻是吃了一驚。

  片刻后,陸文秀問:“叔父只一人去?不帶小叔父?”

  武植點了點頭,“便是如此!恁們可是放心了?”

  說話間,他的眼睛直直地看過去,不知為何,即便暗夜幢幢里,武植覺得自己好像也看到陸文秀的臉上閃過了一抹羞赧。

  好吧,其實是不可能看見的。

  但她的眼神閃躲了一下,卻應(yīng)該是真的。

  其實武植很明白她的擔(dān)心,當(dāng)然,他也理解那些望門投金給自己的人,包括孫富與張存業(yè)等人的擔(dān)心。

  但只要武松留下,自己的態(tài)度便一下子無比明確了。

  像俺這等大英雄,豈會丟下弱弟,獨自逃生?

  那不可能!

  那也不是俺的人設(shè)!

  所以,陸文秀的心里一下子就踏實了。

  當(dāng)然,話又說回來,在這個剛剛得罪了周義良的時候,哪怕是把武松留下,自己這樣子忽然的動身離開,實在也是有些別扭,除非有無比確切且必須的緣由,否則是不太容易解釋清楚,令人完全信服的。

  不過也無所謂,如果系統(tǒng)的任務(wù)繼續(xù)靠譜的話,接下來方向一轉(zhuǎn),自己這一趟出門的意義,就該會被凸顯出來了!

  至于現(xiàn)在陸文秀的心里仍會有多少的狐疑與擔(dān)憂,只看自己剛才明明已經(jīng)提到一人出門,卻直到后面吩咐武松時,她才驚覺自己是真的連武二郎都不帶,就已經(jīng)可以管窺一斑了。

  要知道,雖然接觸的時間不長,但武植卻知道這姑娘其實心細(xì)如發(fā)的,可見她此時的情緒,或者說是擔(dān)憂,已經(jīng)嚴(yán)重地影響到了她的判斷!

  不過……且先等等吧,姑娘!

  …………

  武松再能吃,畢竟也才十二歲。

  其他人則是雖然已經(jīng)逐漸熟悉,到底才認(rèn)識了不足一天,不可能完全的放開。

  所以到最后,盡管武植也吃了不少,但一只燒鵝卻依然沒吃光。

  武植起身,舀了水來大家洗手,同時吩咐道:“二郎,明日你在家,恁們有這剩下的一只多的燒鵝,家里還有幾個炊餅,想來能頂一些,俺再與你些錢,若不夠時,你去街上買些別人家做的餅子來,莫要慢待了客人?!?p>  武松挺著胸脯,昂然道:“大兄放心,有俺武松在時,哪個敢來,管叫打得他屁滾尿流!”

  武植失笑,“別扯犢子了!你才多大!你只好好看住家便是!”

  待眾人都洗過了手,那趙復(fù)并小丫鬟小玉,很懂事地把碗筷都收拾了要去刷,武植作為此間主人,正式吩咐道:“都收拾收拾,睡覺!”

  …………

  這一夜,陸文秀幾乎都沒怎么睡著。

  一來畢竟是個新環(huán)境,而且廚房那地方,雜味重,蚊蟲也多,她們又是打地鋪,顯然不可能太舒服,二來呢,便是武植要拋開所有人獨自南下的事情,是的確讓她有些驚疑不定的。

  眼下的她,家門新喪,流離失所,身無分文,而且還有周義良這般勢力強(qiáng)橫的惡賊就在身側(cè)盯著,說句不好聽的,簡直是周身漏風(fēng),通沒有一絲的安穩(wěn)處。

  沒有親戚,有也已經(jīng)徹底惡了,她不愿、甚至是惡心于同過去那些親戚有任何聯(lián)系,且情知聯(lián)系了也沒用。

  同時,甚至也沒有朋友。

  昨天的那一場葬禮,等同于將他們剩下的這四個人過去所有可能存在的社會關(guān)系,都給一一剝離,一干二凈。

  他們現(xiàn)在能依靠、能指望的,只有一個新認(rèn)的叔父,武植。

  雖然到現(xiàn)在為止,事實上她還并不知道這位武植叔父同自己的亡父,在過去到底有過怎么樣的交情,但毫無疑問,偌大清河縣里,只有他去祭拜了自己的父親,只有他不怕公開得罪周義良,也只有他,收留了自己。

  但現(xiàn)在,他居然要走!

  雖然他把武松留下了,但這個信號,還是太敏感了。

  站在她這樣風(fēng)雨交加的處境,實在是不可能不胡思亂想、各種擔(dān)憂。

  因此一夜過去,輾轉(zhuǎn)難眠。

  而如此一來的后果就是,第二天天剛微微亮,她就起床了,那眼睛卻比昨日還要更加紅腫,簡直腫的如兩個桃子一般。

  大損姿容。

  除此之外,當(dāng)然……身上多了好幾個蚊蟲叮出來的包。

  然而,她的武植叔父還是一大早起來吃過飯就走了,帶了一條哨棒,一些散碎銀兩,并幾十文錢。

  這讓忙活了一早上,學(xué)著提水、收拾、漿洗的陸文秀,心高高地提了起來。

  …………

  且不說陸文秀并陸家眾人是怎樣心思,單說武植。

  情知自己今日要趕幾十里的路,而且是全靠走的,下午估計還要跟人打架,這飯當(dāng)然要可著吃飽,因此早飯時候,單他自己就吃了少說半只燒鵝。

  所有的銀子都?xì)w攏到一處,拿個破包袱包了,招呼齊了眾人之后,被他放到了堂屋的一條破案幾上,命眾人照看。

  除此之外,又額外交給趙復(fù)幾十文錢,命他帶上武松一起,待會兒去城里買些吃食,因為家里此前賣剩下的炊餅,已經(jīng)基本吃光了。

  安頓好這些,他也不理陸文秀幽怨的眼神,便帶上東西,出了門。

  卻說這個年代,便是清河縣這等縣城,也已經(jīng)有了專門租賃馬車的鋪子,而且對方是連車帶馬加車夫,都一起出的,只要不是太遠(yuǎn),要去哪里都很方便,但武植最終還是決定自己走路去——不是舍不得錢,只是他想把自己“偶遇”土匪搶劫這個事兒,弄得更合理一些。

  馬車趕路是很快的,一天走八十里一百里,不成問題。

  那么,如何巧妙安排,讓自己正好在下午申時前后,趕到清河縣南邊的三十五里附近?而且還得盡量別讓人家車夫感覺出事情的別扭?

  總之麻煩。

  自己走路就好辦了!

  這年代人的腳程,不著急趕路的話,一天也就五六十里,走得再快、腳程再健,人畢竟是人,一日八十里,已經(jīng)基本到頂。

  所以,自己大可以磨磨唧唧的走,到中午時候,便也足夠走出三十里,到時候找地方吃個飯,好好將養(yǎng)精神,再慢慢地“尋找”過去……如此最好!

  而事實上,他也的確就是這么辦的。

  一上午走出去約莫三十里,便到官道旁一座鎮(zhèn)子上尋了家酒肆,要了些吃食,大吃大嚼,還又喝了兩碗酒,歇息了好一陣子,這才重新啟程,慢慢地往前溜達(dá)。

  只是,越往前走,他心里就不免越是疑惑。

  這年頭的清河地方,乃至周邊,的確算不得安靖。清河縣所處地方,總體是平原地區(qū),但周邊也有不少山丘茂林,而且總?cè)丝谝灿邢?,雖然耕地開發(fā)強(qiáng)度已經(jīng)很高了,那些老林子老山老崗,也仍是完全不在開發(fā)范圍之內(nèi),所以,這周邊是的確有些山寇隱跡其中、聚嘯山林的。

  但是……他們距離官道都有不近的距離!

  完全不必小瞧這個年代當(dāng)政者的智力水平問題,官道的規(guī)劃和鋪設(shè),除了勾連城池這個基本方向之外,行途安全問題也是在重點考慮范圍之內(nèi)的,因此從道路規(guī)劃之初,就都是盡量選擇平坦而又安全的道路。

  像那種走著走著,一伙土匪蹦出來,說什么“此山是我開”之類,要打劫,這種可能性,大多數(shù)時候只存在于一些山間小路上。

  那為什么有人不走寬闊平坦又安全的官道,要走人馬難行的山間小路呢?說白了,只是為了給商品逃稅罷了!

  每個地方都是有稅關(guān)的,過路就要交稅!

  而從山里走,則能比較容易地躲開沿路不知道多少個城池的稅關(guān)!

  所以,講道理,這一路走來,市鎮(zhèn)繁茂,人煙輻輳之地啊,這種地方,怎么可能會忽然蹦出來什么土匪呢?

  帶著這樣的疑惑,武植一邊頂著大太陽,慢悠悠地往前磨里程,一邊留神觀察路上偶遇的行人與客商,見大家也大多都是從容趕路的姿態(tài),不由得越發(fā)疑惑。

  然而,事情就是那么巧。

  他往前磨了約莫四五里路的里程,看看日頭,心里估摸著大差不離也該到申時了,越發(fā)留神前面的動靜,而這個時候,他果然就遠(yuǎn)遠(yuǎn)地聽到了呼救聲。

  當(dāng)他提起精神來,大步向前飛奔的時候,遇上的,則是飛快地往這邊奔逃的兩個客商——匆匆一問,兩人驚惶地回答:“有匪寇劫掠,已經(jīng)圍了幾輛馬車!”

  聽到這個答案,武植心里真的是又驚又嘆。

  千言萬語,到最后歸結(jié)起來,就一句話:系統(tǒng),你真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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