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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心嬌

去世

掌心嬌 是你嗎是我呀 3895 2020-05-28 20:00:00

  元紹二十年,西北準(zhǔn)噶爾來犯。李硑勝奉命前去圍剿,李朝煦從軍跟行。

  一月后,大勝歸來。

  皇上大喜,有意嘉獎李家父子,于是封了李硑勝忠勇侯。

  太師趁機辭官,稱自己已年邁,恐不能再為朝廷效力。

  太師是皇上少時的老師,少時,皇上并不得先皇寵愛,多是太師護(hù)著,盛老夫人當(dāng)時也及其疼愛皇上。乃至于,在皇上心里,自己的岳父岳母就像自己的“父親母親”一樣。

  盛家祖上曾有爵位在身的,只是有一代的先祖過于荒唐,把爵位給丟了。從那代開始,盛家便只能靠子孫后代自己努力,再無爵位可繼承。

  于是,皇上干脆大筆一揮,直接給太師的嫡子盛弘淵,封了個忠義侯。

  太師和李硑勝連忙謝恩,感概皇恩浩蕩。

  “屋里有動靜了嗎?”珍蘭輕聲問守在門外的小丫鬟。

  “回珍蘭姐姐,還未有動靜?!毖诀咻p輕搖了搖頭。

  珍蘭輕輕地推開了門,床上的小主子睡得正香?!靶〗悖撈鹆?。”

  床上的人翻了翻身子,嘟囔了一句后,就沒了反應(yīng)。

  珍蘭輕輕笑了笑,自打入了冬,這每日更是難起了。

  見沒有回應(yīng),珍蘭只好又多叫了幾聲。

  “小姐,起床了?!?p>  “小姐”

  ……

  床上的人一把抓過杯子,蓋過頭頂,企圖掩耳盜鈴。

  見小主子實在是不想起,珍蘭只好放下床幔,罷了,再睡上一刻鐘吧。

  一刻鐘后,朝歌終于迷迷糊糊地起床了。強忍著困意坐直了身體,任珍蘭珍竹給自己擦臉,穿衣。

  打起精神用了早飯,在馬車上朝歌沒有忍住又睡著了。

  冬日里本就要冷一些,何況,昨夜又下了一夜的雪。都說下雪不冷,化雪冷,想必今日是要比昨日更要冷上幾分的。

  正在講學(xué)的夫子突然被敲門聲打斷了。

  “夫子,忠勇侯府突然來人,說他們府上有些事情,要帶李朝歌回去。”外頭學(xué)堂的小廝喊道。

  本來昏昏欲睡的李朝歌被嚇了一跳,突然清醒過來。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叫她回去。

  “既然有事,那便去吧。”夫子看向朝歌,擺了擺手。

  朝歌連忙起身,行了個禮,連東西都來不及收拾,便離開了。

  學(xué)堂外侯府的馬車已經(jīng)在等著了。

  朝歌邊上車邊問道,“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地突然喊我回去?!?p>  “小姐,老侯爺他…他突然病倒暈過去了,宮里的太醫(yī)都去了?!闭涮m急得都要哭了。

  朝歌聽到愣了一下,呆坐在那里,便不愿再說話了。

  外祖父他自入冬以來便開始生病,一直纏綿病榻?;噬蠏炷睿才帕颂t(yī)照看,可外祖父卻一直沒有好轉(zhuǎn)。

  昨夜下了那么大一場雪,外祖父的病是又嚴(yán)重了。

  朝歌突然意識到,外祖父已經(jīng)老了。

  幼時,外祖父總愛把朝歌抱在膝頭,教她讀書。朝歌不愛看書時,外祖父就會把書上的故事讀給朝歌聽。朝歌也總是笑嘻嘻地哄外祖父開心。

  外祖父經(jīng)常對她說,巾幗不讓須眉,我們朝歌日后定要過得開心才是。

  朝歌總是嬉笑到,有外祖父在,誰會讓自己不開心。

  可是,外祖父他突然病倒了,病了就再也沒起來了。

  朝歌的眼睛慢慢的濕潤了,一滴滴的眼淚就這樣落了下來。珍蘭心疼的看著朝歌,卻也沒有說什么,只是輕輕地?fù)н^朝歌,拍了拍她的身子。

  馬車快到忠義侯府時,朝歌伸手擦了擦眼淚。外祖父總是想看見自己開心的。

  見到外祖父時,朝歌沒忍住眼淚又落了下來。只是幾日未見,外祖父又瘦了。

  “不好了,老夫人也暈倒了。”侯府的丫鬟慌慌張張地來報。

  盛云苧連忙趕過去,朝歌也緊隨其后。

  自打外祖父病倒,外祖母就一日比一日傷心。雖口中不說,外祖母卻一日比一日吃得少,小輩們無法,只能每日用膳時多勸著點。

  想必今日聽到外祖父暈倒的消息,外祖母也終是接受不了,暈了過去。

  盛家有三房。

  大房有兩個嫡女,一個嫡子。嫡長女盛蕓瑩是當(dāng)今的皇后,嫡長子盛弘淵是如今的忠義侯,嫡次女盛云苧就是朝歌的母親。

  二房有兩個庶子,盛弘培和盛弘均,三房一個庶女盛云婳,早已出嫁。

  當(dāng)時,外祖母遲遲沒有身孕,便把自己的陪嫁丫鬟抬做了通房,生了庶子庶女后又抬做了姨娘。

  老侯爺和老婦人突然病倒,忠義侯夫人一人實在是忙不開,為了幫忙,盛云苧便在侯府住下了。

  朝歌擔(dān)心外祖父與外祖母,干脆與學(xué)堂那邊告了假,隨母親一同住下了。

  外面已經(jīng)敲了幾次更了,屋里的燭火也早就熄滅了,躺在床上的人卻在小聲抽噎著。

  朝歌一想到外祖父躺在床上的樣子,和外祖母不肯吃飯,就控制不住自己想哭。

  她知道外祖父可能時日無多了,宮里的太醫(yī)換了一波又一波,每個人出去的時候眉頭都是皺著的。

  她想到從小到大和外祖父相處時的樣子,眼淚就嘩嘩地往下流,枕頭都被打濕了。

  哭著哭著,朝歌不知道什么時候就睡著了。

  第二天,珍蘭叫朝歌起床時,發(fā)現(xiàn)朝歌兩個眼睛都哭腫了,像核桃一樣大。

  珍蘭也不知道該說點什么,每個人都逃不掉生老病死,能做的不外乎趁還在時,多陪陪了。

  珍蘭默默地走到朝歌身前,擰了溫?zé)岬呐磷?,為她擦臉?p>  臉上突然傳來一陣溫?zé)幔劬σ脖慌磷由w住閉上了,朝歌陷入到了一片黑暗當(dāng)中。

  感受著眼前傳來的溫?zé)?,朝歌的眼淚再一次流了下來。

  珍竹進(jìn)來時,便看到這番情景。她嘆了嘆氣,自家小姐才十歲,要怎么才能接受。

  院子里突然傳來一陣哭聲,伴隨著哭聲的是一聲大喊?!袄虾顮敚ナ懒?。”隨即,滿院子里的人都開始哭了起來,一聲聲的哭聲此起彼伏。

  朝歌像是聽到了哭聲又像是沒聽到一樣,她拿去了帕子,睜開了眼睛,兩個眼睛依舊是紅腫的。

  “珍蘭,我要去前院看外祖父了?!背栎p聲地說。

  “小姐。”珍蘭看著朝歌,被朝歌的樣子嚇到了。

  “外祖父最喜歡看我漂漂亮亮的了,珍蘭你可要把我打扮的好看一點呢。”朝歌扯了扯嘴角,終是沒有笑出來。

  朝歌來到前院時,外祖父的屋子里已經(jīng)跪滿了人。她默默地走到母親的身邊,挨著母親跪了下去。

  盛云苧早已哭地泣不成聲。

  朝歌抬頭望了望床上已逝的外祖父,仿佛外祖父并沒有逝去,只是睡著了。

  終究沒忍住,朝歌低下頭,淚如雨下。

  朝歌日日陪在母親身邊,她知道自己難過,母親肯定更難過。

  林頤來吊喪時便看到,跪在盛云苧身旁的小小身形。

  林頤很久沒見過朝歌了,但感覺這個小姑娘突然長大了很多。外祖父去世,這個小姑娘是不是一個人偷偷哭了很久。

  林頤看著跪在前面的朝歌,心情突然沉重了起來。他本是按規(guī)矩前來吊唁,并沒有多大的感情,他與盛老侯爺并無私交,可看著跪在前方的小姑娘,他突然開始難受了。

  朝歌突然晃了下身子,林頤下意識地伸出了手,伸完才發(fā)現(xiàn)自己真是魔怔了,明明離李朝歌那么遠(yuǎn)。

  盛云苧見女兒快要倒下了,連忙扶住女兒。

  “朝歌,快下去歇息一會吧?!敝伊x侯夫人出言相勸,小小的孩子哪能一直跪在這里,“再跪我們都要心疼了?!?p>  朝歌感覺到自己卻是撐不下去了,便點了點頭,一旁的珍竹連忙扶過朝歌。

  林頤見朝歌離去,便也跟著出去了。

  “朝歌?!绷诸U叫住了走在前面的李朝歌。

  朝歌聽到聲音,回過頭看到林頤,愣了一下?!傲执蟾?。”

  林頤望著眼前這個小姑娘,一時間有點不知道說什么。以往見她,總是喜笑顏開的,像個小太陽,倒是第一次見到這么安靜憔悴的她。

  林頤突然有點難受。

  “我?!绷诸U不知道該說點什么,只好抬起手摸了摸朝歌的頭。“我可以陪你走走嗎?”

  朝歌本來以為林頤叫住她是因為婉兒姐姐有什么事情,沒想到他竟然說陪自己走走。

  林頤待人一向疏遠(yuǎn),對她也不過是多說話幾句話,還是因為婉兒姐姐的緣故。

  朝歌點了點頭,林頤加大了步子走到朝歌身后。沒有站到一起,只是緊緊地貼在身后。

  “老侯爺?shù)氖虑檫€請節(jié)哀?!绷诸U想了想,還是開口道。

  朝歌卻不知道要說些什么,說是節(jié)哀,可又要怎么節(jié)哀。

  林頤嘆了口氣,說道“老侯爺一生清廉,為官一生,為人民,為天子。為官上,官至太師;為師上,曾是天子之師;為夫上,與老夫人一生,琴瑟和鳴;為父上,國母之父,國之棟梁之岳父。一生終究子孫滿堂?!?p>  聽著林頤描述外祖父的話,朝歌仿佛又看到了外祖父,看到了身份不同時的他。

  “老侯爺一生,想要的都有了,不想要的也有了。這是何其完美的一生?!绷诸U突然停了下來,拉住了朝歌,望向朝歌,認(rèn)真地說道“朝歌,你該為有這樣一個外祖父而驕傲。老侯爺?shù)囊簧撬胍囊簧?。?p>  壓抑了一天的朝歌,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就哭了出來。

  這幾天,不知道有多少人和自己說過,要節(jié)哀,外祖父不想看到自己傷心,可沒有一個人告訴自己應(yīng)該為有這樣一個外祖父而驕傲,沒有人說過,外祖父的一生是完美的一生。

  望著哭的不成樣子的李朝歌,林頤沒有再出言安慰。他輕輕地拉過李朝歌,伸出手抱住了她。李朝歌也抱住了林頤,在他懷里肆無忌憚地哭了起來。

  十歲的小姑娘,哪怕長高了不少,還是小小的一只,只到自己的胸口。林頤輕輕拍了拍朝歌。

  那日,李朝歌哭著哭著便在林頤懷里睡了過去。林頤不忍心叫醒她,便把她抱了回去。

  抱著李朝歌的林頤,走路都慢了不少。林頤心想,這姑娘怎么突然就這么輕了,之前不是挺能吃的嗎。

  朝歌醒來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何時被送了回來。一想到自己在林頤懷里哭的不成樣子,朝歌就覺得自己沒臉再見他了。

  冬天的雪斷斷續(xù)續(xù)地下著,似乎這個冬天格外的漫長。

  老侯爺?shù)膯势谶€沒有結(jié)束時,老夫人在一個清晨去世了。

  那是一個晴朗的早晨,前一天還在下雪,那天的清晨不僅雪停了,太陽也出來了。

  老夫人走的前一天,還在和小輩們說話。

  朝歌記得外祖母躺在床上,像是在回憶著什么。朝歌聽到外祖母說,“那個時候我怨他,好好的女兒偏偏要嫁到皇家,自己的女兒在他心里還比不過他的學(xué)生。他也是氣急了,幾天沒和我說話。后來啊,還是瑩兒說,她是真的喜歡,也是真的想嫁,是她求著她父親想嫁給他。我才知道,原來他是為了女兒去求的太子?!?p>  “我一直乖他不疼愛孩子,對孩子們太過嚴(yán)厲,可是,終究也是他,為每個孩子換得了好日子。為人父母者,則為之計深遠(yuǎn)。與他一生,我也是得其所愿,再無遺憾了。”老夫人靠在床上,輕輕地閉上了眼睛?!拔依哿耍銈兌汲鋈グ?。人這一生,終究有其所得,有其不可得,最想要的終歸是都有了。”

  那是朝歌見外祖母的最后一遍,也是聽到外祖母說的最后一句話。

  那個冬天,朝歌再也沒去過學(xué)堂,整個忠義侯府里一直都是沉悶悶的,連皇后娘娘都病倒了幾次。

  朝歌就像那下在地上的雪,沉悶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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